第629章 有婢西来
天色阴沉沉的，朔风如刀，十月十六日，乾盛十年的第一场冬雪还是落下来了，下得不是很大，细碎的雪打着旋儿落入大凌河中，倾刻化得无影无踪。
贾环和孙承宗刚从上游的广宁城巡视回来，打算返回下游的大陵河堡，然后再回锦州城。
话说自从上月的宁远大捷，晋军尽复辽西失地，包括锦州、义州、广宁、塔山、杏山、松山、十三山、大凌河堡、三叉河堡、右屯等七十多座城池堡垒，全数回到了晋军的控制之下。
为了提防金兵反攻，这段时间，贾环都在加紧巩固城防，修复被破坏的城池，同时大兴武备和积蓄粮食，不过这些都是要烧钱的，所以特意把孙承宗从山海关请来视察，也好讨价还价。
另外，锦州、广宁、右屯等城池位于辽河平原范围内，土地平坦而肥沃，面积比之宁远一带不知要大多少倍，又有大凌河和小凌河流经，水丰草茂，历来便是鱼米之乡，乃辽西最主要的粮仓，同时也是主要的养马之地，所以说，努尔哈赤看中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如今贾环掌控了这大片肥沃的土地，自然是要充分利用起来，而重新开发这片土地，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也是贾环需要与孙承宗合计的地方。
且说贾环和孙承宗师徒二人冒着风雪，一路往大凌河下游疾行，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大凌河堡对岸，城中的守将急急迎了出来。
贾环和孙承宗进了大凌河堡，眼看天色也不早了，而且还下着雪，便决定在此暂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回锦州去。
是夜，屋外风声怒吼，冷得蚀骨侵饥，屋内的火塘烧得烈焰滚滚，这才稍稍驱散了严寒。孙承宗伸出手烤着火，一边叹道：“这才十月中旬便寒冷于厮，只怕下个月辽河就要封冻了，子明需提防建奴趁机渡河偷袭。”
贾环点了点头道：“近日学生收到一条情报，暂时还不知真假，所以未曾向经略大人禀明！”
孙承宗轻哦了一声，好奇地问：“什么情报？”
“努尔哈赤受伤病重，疑似是那晚学生用红夷大炮轰炸敌营时，侥幸将其击伤了。”
孙承宗眼前一亮，脱口道：“当真？”
贾环摇头道：“只是坊间传言，还未曾经证实，学生也审问过被俘的莽古尔泰，但他并不承认。”
孙承宗捋微笑道：“他自然不会承认，毕竟这将会大大动摇建奴的军心，我看此事不会是空穴来风，不过事关重大，子明谨慎点也好，此事暂时不要上报朝廷，免得到时证实是误传，有心人弹劾你一个谎报军情，冒领军功，但是此消息大可散播出去，一来鼓舞我方士气，二来可震烁敌胆。”
贾环点头道：“学生正有此意！”
“如果努尔哈赤真的受伤病重，这个冬天和明春只怕都要消停下来了，子明也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站稳脚跟，巩固防线，咱们不妨静观其变吧！”孙承宗欣喜地道，又问道：“对了，子明打算向朝廷申请多少银子？”
贾环笑吟吟道：“经略大人这几天也四处参观过了，打造从宁远到锦州这条防线，具体需要多少银两，还是请经略大人示下吧！”
孙承宗不由笑骂道：“你小子比老狐狸还要滑头，为师冒风夹雪东奔西走，最后还得腆着老脸，替你向朝廷伸手要钱。”
贾环笑而不语，孙承宗捋沉吟了片刻，认真地道：“为师大略估算了一下，两百万两怕是要的，不过户部肯定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来。”
“年前最好能下来五十万两，否则学生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贾环道。
孙承宗苦笑道：“为师尽力吧，现在每次回京面圣，户部和兵部那些家伙都避着老夫，仿佛阎王来要债似的。”
贾环不由哑然失笑，斟了杯热黄酒递给孙承宗：“老师辛苦了。”
孙承宗接过一饮而尽，笑道：“亏得子明你争气，如今又打了大胜仗，为师向皇上开口要钱也有足够的底气，否则那帮御史言官又要横挑鼻子竖挑眼了，特别是老山长退了后，朝中都是东林一系说了算，再加上阉党有崛起的势头，朝中更不太平了。”
孙承宗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深有感触地提醒道：“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浪必打之。子明如今名声大噪，行事更应谨小慎微，暗地里不知有多少眼睛正盯着你呢！
这两年，经咱们师徒二人之手的军费便有好几百万两，即便我们君子坦荡，问心无愧，但难保别人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熊廷百就是前车之鉴啊，所以钱银方面的数目一定要清晰，免得重蹈熊廷百之覆辙。”
贾环肃容道：“学生明白，自当谨记老师的教诲！”
孙承宗原来担心贾环打了大胜仗，小小年纪便身居高位，会因此而得意忘形，甚至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话，但此刻见其不骄不躁，依旧谦虚谨慎，温润如玉，不由放下心来。
师傅二人又闲聊了许久，讨论如何打造“宁锦防线”，与后方的“关宁防线”连结起来，形成新的“关宁锦防线”，直至子时，二人方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早，贾环和孙承宗回到锦州城，后者稍待了片刻便直接动身回山海关了，准备亲自入京向乾盛帝述职，顺便申请打造“宁锦防线”的经费。
且说孙承宗走后，贾环回到辽东巡抚衙门的后宅，竟然见到一名身形窈窕的婢女站在门口翘首而望，赫然正是太太身边的彩霞，曾经问他要不要吃其嘴上胭脂的那位“心机婢”。
且说彩霞一见贾环，登时眼前一亮，飞快地迎上前福了一礼，甜甜地唤了一声：“三爷回来了！”
贾环讶然道：“彩霞姐姐，你多早晚来的？”
彩霞甜笑道：“婢子前天就到了，不过三爷刚好跟经略大人到前线视察了。”
话说自从收复了锦州后，贾环便把巡抚衙门从宁远迁到了锦州，并且屯兵五万，作为前线的大本营，准备大干一场，同时把曼达琳也接来了，就在城中开炉铸造红夷大炮、制造燧发枪、铅子和火药等。
贾环听完彩霞的话后，点了点头问道：“就彩霞姐姐你一个人来吗？是谁送你来的？”
彩霞甜笑道：“自然不是，晴雯也来了，还有两个婆子，是林忠和林富送我们来的，他们也留下来听用呢。老太太说了，三爷如今是抚台大人了，好歹也是封疆大吏，身边只有沐野和金宝两个小厮听用，委实过于寒酸。”
话音刚下，便见一名绝色丫环从屋里走了出来，水蛇腰、削肩膀、眉目如画，明丽动人，正是晴雯。晴雯无疑是贾府中容貌最出挑的一名美婢，彩霞本来也不错，但在晴雯面前便显得黯然失色了。
“三爷！”晴雯向着贾环盈盈福身一礼，美眸难掩喜悦和激动之色，毕竟近两年不见了。
贾环微笑道：“晴雯姐姐不必多礼，对了，曼达琳不在家吧？她这段时间都宿在作坊里，你们睡觉的房间可收拾好了。”
晴雯心中一甜，笑道：“谷嬷嬷都给我们准备好了，三爷不用替我们操心，快进屋来吧，外面冷呢！”
二婢把贾环迎了进屋，晴雯麻利地替其换了居家常服，又端来热酒给其暖身，而彩霞也十分识趣，这些贴身侍候的活儿她并不抢，只是收拾贾环替换出来的衣服，手脚麻利地拿去浆洗了。
贾环喝了一杯热酒，只觉浑身暖洋洋的，趁着彩霞不在，低声问道：“彩霞姐姐怎么也来了？太太屋里不用她服侍吗？”
晴雯酸道：“人家愿意来呗，太太也愿意，就一起来了！”说完俏目滴溜溜地瞥了贾环一眼，轻笑道：“三爷是不是高兴坏了？又得一美人服侍！”
贾环暗汗，拉着晴雯滑腻的小手，笑道：“你来了我当然高兴，再美也不及晴雯姐姐美。”
晴雯妩媚的俏脸顿时霞飞双颊，她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想起临行前平儿跟自己说的话，更是脸红心跳，挣脱某人的手轻啐道：“才怪！”
“我是说真的，对了，我还以为平儿姐姐会跟你一起来呢！”贾环笑道。
晴雯道：“平姨娘倒是想来，只是入冬时病了一场，如今才渐好了，倘若再舟车劳顿，怕吃不消！”
贾环一惊道：“平儿姐姐病了？什么病？为何不见她信上提起？如今怎么样了，不行，我得抽时间回府一趟！”
晴雯有点吃味道：“瞧把你紧张得这样，只是风寒之症罢了，如今已经大好了，她在信上不说，自是怕你担心，你这个时候急急忙忙跑回去，岂不辜负了她的好意，况且三爷守边有责，擅离职守，若正好敌人来犯，岂不糟糕？”
贾环不由皱起了眉头，苦笑道：“倒是晴雯姐姐说得在理！”
晴雯娇俏地白了某人一眼，将钗黛诸女让自己捎带来的礼物，一一交给了贾环，都是些她们亲手做的随身之物，诸如汗巾子、鞋垫、抹额、香袋之类。
贾探春还写了一封家书，黛玉和宝钗估计不好意思，所以没有写书信给贾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