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机傀之怒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外层位面深处，神国之内。
在神国的最中心之地，耸立着一座漂浮于虚空之上的宏伟平台。
其悬于天穹中央，广阔无垠，边缘隐没在弥漫的金辉与神力波动之中。
整座平台通体金光灿然，神力如溪流般沿着符文轨迹流转其上，绽放出无与伦比的耀眼光芒。
平台之上，伫立着无数威压骇人的身影。
他们按等级分布，自内而外，如星辰环绕核心，一层层护卫着最中央的那道存在，魔网女神。
她静静地站在平台的正中心。
那是一道穿着黑色长裙的曼妙身影，她肌肤雪白，五官完美无暇。
一双眸子仿若蕴藏着整个魔网的运行结构，神秘而深邃，令人一眼望去便忍不住失神。
七道身影守护在她身周，各自执掌着一个神器，位于神阵的七个阵点之上。
更外层，排列着九级法师，外沿则是八级法师组成的环阵。
他们如众星捧月，虔诚而庄重，立于那承载着神明意志的金色平台之上。
整座平台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复杂至极的魔法符文，这些符文彼此交织，最终汇聚成了一道可怕的神阵。
神阵缓缓运转，犹如巨大的命运轮盘，一道道神力涟漪从中扩散而出，宛若星海中层层迭迭的涟光潮汐，正将整个外层位面一点点吞并、炼化。
而魔网女神，正是这一切的中心与主宰。
她站在神阵中心之地，在神阵源源不断的助力下，她的神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恢复、扩张。
她的意志，正与神阵深度融合，使整片外层位面逐步被她炼化为神国的一部分。
如今，已有足足两成的外层位面沦为她的疆域，被彻底纳入神国的统御之下。
而她的力量，也因神国的扩张而水涨船高；
反过来，力量的提升又进一步加速了炼化的进程。
神阵与神力之间的双重增幅，使得整个过程正呈指数级推进。
不仅如此，随着神阵之力不断延伸，神网已悄然笼罩整个外层位面。
所有的巫师，无论藏于何处，只要还身在外层位面，便已悄然暴露于女神的感知之中。
等到她彻底将外层位面炼化成神国，那她想找的那个人，便再无藏身之地。
在她的神国中，一念之间，便可如捡拾尘埃般，轻而易举地筛选出那个存在。
神阵之上，七星守卫静默不语，神阵中心，黑裙女神宛若永恒不动的主宰。
忽然间，她纤长的眉毛轻轻一颤，仿佛捕捉到某种不和谐的震动。
下一刻，那双本如深渊般宁静的眸子微微转动，扫向七星法师中的两位。
那是一男一女。
男者，名为贝德；女者，则是莉莉安，他们身为七星法师，地位崇高无比。
但此刻，这两位传奇法师的面容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两位心神不宁，导致体内的魔力流转都顿了一顿。
而这两位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自然是因为他们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弟子，沃克和昆娜的生命气息彻底消失了。
换言之，他们两个的弟子死在了神阵之中，死在了外层位面之中！
不过此刻，正值神阵运行的关键节点，整个外层位面的炼化已进入紧要的阶段。
纵使薇薇安与贝德心中怒火翻涌如潮，几欲喷薄而出，却也只能强行按捺下来，将愤怒深埋心底，不敢有丝毫异动。
神阵中央，那静立的黑裙女神缓缓转目，目光轻轻掠过两人。
那一瞬，如有万千星辉从天幕洒下，落入他们的灵魂深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并未因两人先前魔力波动的失控而动怒。
反而，她的言语甚至带着几分安慰之意：
“等到神国稳定，那处巫师据点的所有人，就交由你们亲自处置报仇。”
语气平静，却字字如神谕。
这一刻，薇薇安与贝德猛然抬头，眼中惊喜交织，神情肃然。
他们随即俯身低头，恭敬而诚挚地回应道：
“多谢女神大人！”
两人心中翻涌着复杂而浓烈的情绪。
惊惧未散，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方才的波动，哪怕只是瞬间失控，若换做其他神祇，或许早已降下惩戒。
而如今，女神不仅宽恕了他们的失态，更给出了安抚与承诺。
这一份仁慈，令他们感激涕零。
尤其是贝德法师，心中愈发愧疚难安。
毕竟，不久前的物质位面中，他已然辜负过女神大人交给他的委托。
他的心情一直惴惴不安，但不曾想，并没有引起女神大人的怒火。
再加上今日之事，更是让他心中对于女神的仁慈而感到羞愧。
心情复杂的薇薇安与贝德双双望向神阵覆盖方向。
那处，他们弟子气息陨灭的地方，同时，也是相当靠近那一个巫师据点的方向。
他们目光冷冽，心念凛然：等神国完成炼化，这些巫师，一个都别想逃！必让那据点中所有人，血债血偿！
然而，就在这时，神阵之中忽然泛起了一丝异动。
平台震颤轻微，一圈圈金辉波动荡漾开来，混杂着不和谐的能量节律，如乱音插入神乐，引得整座神阵轻颤不止。
魔网女神与七星法师几乎同时转目，望向神阵波动的源头。
虚空深处，一处尚未完全被神力覆盖的地域中，骤然浮现出一座新的巫师据点。
这据点隐藏极深，其散发出的力量波动更是比先前所发现的巫师据点还要强盛。
显然在其中汇聚着数量更多、等级更高的巫师。
神网女神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又一个据点……”她心中轻声喃喃，神识在虚空中飞速扩张，
“看样子，该现身的巫师已经差不多都浮出了水面。”
“不过那个人有可能没有在这两个巫师据点之内，还不能提前结束……”
如果那个引起她注意的人就在两个巫师据点内，她完全可以将神阵结束，从而针对两个巫师据点进行炼化。
但这就是在猜测，在赌了。
如今魔网女神坐镇神阵，炼化整个外层位面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她自然不想要出现任何差错。
反正优势在她，何必贪图一时呢。
“继续炼化。”
话音落下，整座金色平台再次爆发出绚烂神辉，神阵如神明脉络般闪烁光芒。
亿万道符文重新运行，神力如天河般倾泻而下，继续吞噬、覆盖、炼化整个外层位面。
………………………………
时光悄然流逝。
此刻的外层位面，正如一幅缓慢燃烧的古老卷轴，在神阵之力的侵蚀与炼化下，逐寸逐尺地被重塑与吞并。
在可预见的未来，这一片浩瀚广袤的外层世界，终将完全归于神阵主宰，化作魔网女神的神国疆域。
然而，在这片已然注定归属的位面中，却仍有两处地域，犹如夜色下孤立不灭的灯火，未曾被神力的浪潮淹没。
这两处地方，自然便是巫师大军在外层位面的两个巫师据点。
这两个巫师据点，一大一小，一强一弱，但却均是有着晨星巫师坐镇其中。
强大的据点，乃是由东部战区的最高负责人机傀巫师收集起来的。
而那弱小的据点，则是由突然出现的那位灵眸巫师负责统领。
此刻，双方统领的据点，就仿佛是在神力洪流中顽强抵抗的礁石一般。
此刻，这两位晨星巫师虽相隔遥远，但却通过双方的手段展开了一场秘密沟通。
在庞大的据点深处，机傀巫师静立于一间被炼金仪器与符文管线包围的金属房间中。
他一身黑金色巫袍，肩披银白符织披风，双手背于身后，目光幽冷地凝视着空中缓缓旋转的巫术投影。
昔日里，他那双眼睛总透着一股精明市侩的精算气息，带着老谋深算的商人笑意，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此刻，那份笑意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重到极致的阴沉与杀机。
他的眼神不再温和，更无半分波澜，而是一对如同机械刀刃般的冷目，仿佛能将空间切割成碎片。
真正令他陷入这般阴霾情绪的，并非魔网女神的复苏，也并非这场突如其来的神阵炼化。
而是灵眸巫师的现身。
他怎么也未曾料到，那个本应在计划之外、早已了断因果的存在，竟会亲自现身，踏入这片远征之地。
明明他们之间曾有过约定。
他允许灵眸巫师派遣一人前来，解决掉那个名叫“林恩”的可疑小子，也算是还了当年的一份情分。
此事之后，彼此不再牵扯。
可是现在，灵眸巫师不仅未按规矩行事，竟还堂而皇之地进入了位面深处，自立据点，隐隐有搅局之意。
这一举动，如同在炼金仪轨中强行塞入一枚不稳定因子，危险而不可控。
更要命的是这一场远征，并非他机傀巫师个人主导，而是整个机械之都联合派遣的军团任务。
身为晨星巫师，他虽有话语权，但并非绝对掌权。
一旦因为他的私下勾连，令整个远征进程出现漏洞、甚至失败……
那么等待他的，便将是巫师议会最严苛的审判。
纵然以他之地位与实力，也难逃处罚之重。
想到这里，机傀巫师面色愈发阴郁，脸颊肌肉微微抽搐，心头沉如寒铁。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灵能轻触虚空，巫术通讯法阵悄然开启，传往遥远另一端，灵眸巫师的据点。
下一刻，一道苍白如雾的灵能波动悄然浮现，一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淡色眼眸，在虚空中缓缓成形，凝视而来。
“……灵眸，”
机傀巫师开口，声音如凛冽寒风，从齿缝中挤出每一个字节，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先前出现在东部战区的那位神秘晨星……是不是你？”
他继续问道，眉眼阴沉如夜。
然而面对这质问，虚空中的灵眸巫师却没有半分慌乱，声音平静得令人发寒：
“现在讨论这些还有意义吗？当务之急，是该考虑如何应对魔网女神的神阵之力。”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机傀巫师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怒意不断沸腾，几乎难以压制。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低吼出声，声音中已经不再掩饰情绪波动。
“我听说……你选择了碎星，显然是遭遇了一些生死困局……”
“我先前也听说过你的事情，熔炉之石和巫师议会似乎在进行交锋，而在他们透露出来的信息中，一切信息都指向了一处【景观】……”
他目光如钉，直直盯着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
“【景观】，是源自诸神文明的遗产。”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诸神文明？”
“你接近远征、插手战局、设立据点，不惜亲自涉险，是为了它们？”
“回答我，灵眸！”
每说一句，机傀巫师的眼中杀意便更盛一分，眼眸带着几分愤怒与……悔意。
没错，是悔意。
他记得，当初与灵眸巫师进行交谈的时候，他曾第一次提起“诸神文明”这几个字时，灵眸巫师曾有片刻异常反应。
但他当时并未在意，完全将其忽略了。
然而此刻想来，那一丝异常……却相当值得怀疑。
如今，战争已至白热化阶段，神阵炼化天地，外层位面风雨欲来。
而在这期间，种种诡异之事、诸多变数接连浮现。
他早已推断出，灵眸巫师并未坐视局势，而是曾暗中插手多起关键事件。
他手下的那个尤德大巫师的化身，就直接被对方给弄死了，这就是最大的例子！
而尤德大巫师提供的最主要的信息中，就有那个存在骑着“一条黑龙”。
机傀巫师记得清清楚楚，灵眸巫师昔年就曾驯服过一条黑龙。
线索，一点点拼接。
种种蛛丝马迹，最终交汇成一个令他几乎无法接受的结论。
他已然笃定灵眸巫师在布局，在掩藏，在图谋。
面对机傀巫师接连不断的质问与咄咄逼人的推断，那双苍白的眼眸却始终未起丝毫波澜，宛如死水，静谧如镜，深不见底。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还想问我什么？”
灵眸巫师依旧平静地回应，语调轻淡。
然而这份冷漠，终于点燃了机傀巫师压抑许久的怒火。
“你这个混蛋！”
他怒吼出声，声音带着金属般的扭曲轰鸣，在房间中激荡不止，仿佛整个据点的空间都在为他震怒。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一五一十地给我交代清楚！否则我立刻就把你这点鬼把戏全部上报！”
“远征之战的背后是谁，你难道真的一无所知？”
“噩梦大裂谷的背后，那是让整个南部地区蛰伏的可怕存在！”
“你敢在这种重要的阶段动手脚，出现什么差错，你也活不下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彻底失控，拳头死死捏紧，指节发白。
“妈的，你选择了‘碎星’，你甚至连一个完整的晨星都算不上！但我……”
机傀巫师的声音已经近乎咆哮，那向来自诩冷静精算的头脑，在此刻彻底崩塌。
他情绪奔涌如海，愤怒、焦虑、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灵眸巫师，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没有反驳，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一丝微妙的情绪波动。
他只是沉默，任由机傀巫师咒骂、发泄，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只是在等待某个情绪的临界点悄然过去。
果然，片刻之后，机傀巫师终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眼神阴冷如霜。
而他的态度，也随之转变，变得出人意料的……低缓。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问，语气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像一个被逼到死角的赌徒，隐忍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恳求。
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真正“摊牌”的资本。
毕竟事情泄露之后，灵眸巫师死不死不好说，但他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因此，最好还是和灵眸巫师达成协议，掩盖对方的信息，同时将自己和对方的联系彻底切断……
但在那之前，他也得弄清，看灵眸巫师，到底意欲何为。
而灵眸巫师这一次，终于回应了。
他轻轻一笑，声音不再那么冷冽，反而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温和。
“我想做什么，并不重要……”
声音未落，他便像是察觉到机傀巫师的神经正处于崩溃边缘，便适时地继续说道：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无破坏远征之意。”
“从始至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巫师阵营的一边。”
“甚至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这场远征……最终能够取得胜利。”
机傀巫师眼眸仍旧冰寒，但他听着灵眸巫师的话，心中却是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猜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