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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章 拳力(下)
    六邦国君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吕尚示意他们退下,才敢战战兢兢起身。
    随后,他们双手颤抖着整理冠带,脚步虚浮,徐徐退出正殿。
    殿内烛火幽蓝,将众人的身影映得如妖似魅。
    一行人退至殿外,方才敢轻轻舒口气。
    吕尚目送这些人出殿后,对一旁的公子冲,道:“大兄,你说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生二心?”
    公子冲摇了摇头,道:“臣也不知,人心难测,”
    吕尚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人心最难测,”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道:“不过,我想他们日后再生二心时,应该会想到我今时对他们的宽宥,希望他们下次,能做出相对正确的选择,”
    “不教而诛,是为虐,教而不诛,是为纵,我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再有下次,我就是亡其社稷,毁其宗庙,想来也没人能说什么了。”
    公子冲垂眸,凝视着殿外六邦国君的背影,轻声道:“君上既施雷霆之威,又布雨露之恩,六邦再有二心,或可绝其苗裔,断其血祀。”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吕尚幽幽叹道:“大兄,四国一时受挫,但他们是不会罢兵的,河南二百邦国,以姞姓的势力最大,多少邦国在看着他们,他们不可能低头的。”
    “咱们也要整军备战,他们这次是低估了我的武力,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次必然有备而来。”
    “姞姓的源头终究是黄帝帝鸿氏,世代帝裔,谁也不知,其祖上会给他们留下什么宝物。待他们再来时,或许会是一场恶战,”
    公子冲沉声道:“君上,再恶的仗也要打,不将他们打疼打怕,他们就不知我许人的厉害。”
    “君上且宽心,臣必尽心竭力整饬兵甲,以壮我许国兵锋。”
    就在君臣二人奏对时,殿外有宫人疾步入正殿。
    “君上,伍相着青鸟传信,”
    宫人手中捧着玉简,低声道。
    所谓青鸟,既是信使,《大荒西经》载,有三青鸟,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鵹,一名曰少鵹,一名曰青鸟。
    此三青鸟,色艳羽丰,形神俱异,常翱翔于天地之间。西王母居玉山,青鸟为其使,往来奔走。
    宫人所说的青鸟,自然不是西王母身边的三青鸟,而是三青鸟的后裔。
    三青鸟历经多代,后裔极多,天下列国都以青鸟为信使。
    吕尚接过呈上的玉简,展开之后,眉峰微蹙。垂眸细读。
    “伍相的信笺,焦伯已经同意与我许国结为姻亲了,好啊,这玉简来的正是时候。”
    “与焦国结成姻亲,咱们以后转圜余地可就大了。”
    “有焦国这份关系,我许国东可制姞姓,西可联赢姓诸邦,河南局势,成败皆在我手。”
    一旁的公子冲,道:“臣,恭贺君上,琴瑟将谐,大志不远,”
    “是啊,大志不远!”
    吕尚将玉简收入袖中后,又与公子冲商酌咨对了半个时辰,才让公子冲拜辞而退,
    在公子冲退下后,正殿之内,吕尚独坐君位,神色晦涩难明。
    “果然,拳,就是权,权力,就是拳力,”
    “覆亡桐丘,强掠资财,退败四国,迫服六邦,我的拳就是我的权。”
    吕尚坐在君位上,冥冥之中自有一股伟力落在身上,源源不断的成为他修行的资粮,化作他本身修为的一部分。
    太一神道的根本,本就是权势越大,神通法力越大。
    吕尚在讨灭桐丘,强夺桐丘国人,挫败四国联军,威迫六邦之后,许国的天运也随之壮大。
    天运壮大,反哺于道果之上,吕尚只觉神思清明,一种无往而不利的心念,在慢慢的酝酿。
    与此同时,灵台清明如镜,往日对天地大道许多不明处,在此时他看来,也有了诸多感悟。
    这般状态,近乎于神而明之,以至于吕尚骨子里蛰伏的共工氏神性,在社稷天运的哺益下,愈发活跃壮大。
    “只添丁一千七百户,就有这样的增益,若是一万七千户,乃至十七万户,岂不立地登神?”
    “夏后氏天子为九州共主,承昊穹之命,临万邦之土,他又该有怎样的大神通,大法力?”
    一念至此,吕尚闭目凝神,默默汲取共工氏血脉深处的道悟。
    历代共工氏皆是大能力者,是能号之为神的存在,其留下的道悟,甚至能让吕尚一直受用到证得正神,飞升上界之后。
    也是因历代共工氏的道悟,吕尚才知太一神道的至要。
    “大道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强为之,谓之太一。”
    “太一之下,诸神承命,众望攸归,万民颙望,智周万物,道济天下,乃号为神。”
    在历代共工氏的大神通者们看来,所谓的神,本就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者。
    唯有身负众心,万民颙望,才有智周万物,道济天下,把握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神通。
    就在吕尚沉下心,敛神养气时,许都一战而胜的余波,不可避免的开始扩散。
    首当其冲的,就是正在焦国为吕尚亲事奔走的伍文和。
    青鸟传讯,须臾三千里,焦国驿馆之中,案几上的青铜烛台,摇曳着豆大烛火,收到信笺的伍文和,看着玉简,放声大笑。
    “来人,”
    笑罢之后,伍文和指尖叩击着玉简边缘,烛火将他的眼角,照得明暗交错。
    许国的这次大胜,无疑给了伍文和更多的底气。
    哪怕他现在身在焦国,也能凭着这大胜余威,为许国张目。
    “备车,老夫要谒见焦伯,”
    伍文和话音方落,驿馆廊下立刻响起脚步声。
    他看了眼玉简,想了想后,又道:“就用前日焦伯所赐的青铜軿车,”
    少顷,侍从来报,道:“伍相,车已备好,”
    青铜軿车停在馆驿偏门处,车舆两侧的青铜车軎,在月下泛着冷意。
    伍文和出馆驿后,直接上了軿车,道:“走,”
    “驾,”
    驭夫甩响皮鞭,马蹄踏过青石板路,两侧灯笼次第亮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