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发酵的舆论
互相指定对方的出战人？
这是什么规矩？
审讯室里，几名探员面面相覷，满头雾水。
陈墨眉头拧紧。
为了所谓的公平，共用一个卡池，这还能理解。
可指定对手上场，这是什么想法？
拘灵司有內鬼，小丑挑內鬼上场打假赛？
不对！
陈墨脑中一道电光闪过，浑身血液一寒。
他猛地想起这场决斗另一份赌注。
除了卡和人以外的赌注。
是记忆！
败者的记忆会被公之於眾！
如果是纯粹的决斗，这个规则確实狗屁不通。
可一旦加上记忆这个前提，一切就都变了。
指定对方的出战者，不只是影响决斗的胜负，而是为了精准地、指名道姓地，窥探某一个人的记忆！
想通这一层，陈墨双眼眯起。
好恶毒的阳谋。
“如何？”小丑带著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以。”王手没有丝毫迟疑，沉稳得像一块万年玄冰。
“时间，三天后，地点，边月瀧西区十四街仁心医院。”
得到肯定的答覆，小丑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么，我方指定，拘灵司的出战人员为——”
他故意拉长音调。
“申五部，二组新人，李观棋。”
话音落下，满室皆惊：“什么？”
“选一个新人，是觉得我们我们新人没水平？”
“李观棋是小丑內应？”
“还是说”
“果然。”陈墨目光变得锐利。
果然是李观棋。
“那么，该你了，王手殿下。”小丑催促道。
通讯器那头沉默一瞬。
隨即，王手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你方出战人员，直播中的小丑男子。”
“不选林尘？”一名暗部人员脱口而出。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疑惑。
按理说，拉提亚遗蹟的唯一倖存者林尘，他的记忆才是最有价值的情报。
小丑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隨即，他发出一阵夸张的、神经质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王手殿下，够激进，够贪！”
他笑声一收，语气里带著玩味的讚赏。
林尘虽然是拉提亚倖存者，但多方证言，他只走到岔口，和石像法老的决斗內容也完整供述。
他的记忆已经没有多大价值。
反之，刚才直播的小丑男子手握史诗领域，很可能短期和小丑本人接触过，这將是重大线索。
在小丑想救林尘出来时，王手不仅不让他救人，还想把他也送进去。
通讯被王手无声掛断，屏幕骤然暗下，其他人逐个离开审讯室，只留下两三个看守。
小丑坐在原位，似乎在回味著什么，嘴角微微扬起，胸膛隨之震动。
“这次，要好好拷打那个李观棋。”
脑海里，林尘声音响起：“为什么选李观棋？这人藏挺深的。”
“就是因为藏得深，才要狠狠把他的心剥开！拉提亚被抓的那个，是贗品。”
“什么？是假的？”林尘不解。
“只有虚无之物，才会露出那种微笑。”小丑回想拉提亚决斗台上，那个看到命运又挣不脱命运的空想李观棋，那个胜利却露出苦笑的李观棋。
“你”林尘与小丑同魂中，小丑一回忆，他跟著看到相同的画面。
小丑刚回忆的画面中。
身旁一群拘灵司的人。
“到底是”
“以后你会知道的。”小丑道。
林尘沉默了。
边月瀧，西区十四街，仁心医院。
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幽灵在哭。
嗡、嗡、嗡。
三声同步的震鸣，让医院一角的三人齐齐抬起手腕。
李观棋、唐馨、祈梦思。
三人的超算环上，正弹出一份高级加密的红头文件。
【对决通告】
【小丑方指定出战人员：申五部二组，李观棋。】
“什么？！”
唐馨双眼一瞪，一把抓住李观棋的胳膊，差点把他的骨头捏碎。
“八哥！这帮画鬼脸的疯子为什么选你啊？”
她一脸的匪夷所思，隨即化为怒火：“看你是新人好欺负？觉得我们申五部没人，专门挑软柿子捏？！”
“可能是吧。”李观棋瞥了眼通报，语气平淡，“新人嘛，战绩清白，看起来没什么威胁。”
“可恶！”唐馨气得面容扭曲，“等我逮到机会，把他们的脸打成调色盘！”
祈梦思靠在墙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她已提前知道消息。
她淡淡开口：“做好准备吧。”
“三天时间，八哥我陪你练！”唐馨激动道。
李观棋没直接回復，看著另一条专属於他的消息，低声轻喃：“打贏有五百积分，这个月指標完成了。”
没有威胁生命安全的任务，不適用紧急避险，探员不能拒绝，拒绝会被大调查。
打输的话，公放记忆，他都不敢想是什么后果。
但小丑和拘灵司，都在期望他打输，特务组的人，肯定也希望他记忆曝光，只要找不到一个调查理由，这次事件算是请君入瓮，他李观棋不进不行。
可我偏要活下去！
就在这时，一旁的人群传来喧譁。
“快！上联盟天网！”
“我靠！王手！王手又出面了！”
“这次又要搞什么？”
王手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次出面，还是和神女豪赌。
废弃医院的四周的气氛被点燃。
李观棋三人早已知情，跟著点开联盟天网。
联盟天网的直播画面闪烁一下，信號不太稳定，镜头晃动得厉害。
嘈杂的人声和闪光灯爆鸣要衝破屏幕。
画面中央，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努力维持秩序：“各位，请保持安静！王手只有三分钟……”
他的话被淹没在更汹涌的声浪里。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走入镜头。
那是一个穿著简单黑袍的女人，面罩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静謐的青眼。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到位置上，一言不发。
整个发布会现场，上百名记者，却在三秒之內，诡异地陷入一片死寂。
黑袍女子没有靠近麦克风，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也透过直播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带著一种金属般的冷质感。
“三天后，边月瀧。”
“申五部会和小丑进行一场对赌决斗。”
“我方获胜，获得史诗领域-【心灵崩坏】。”
“小丑获胜，释放在押人员，林尘。”
“以上。”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准备要走人的样子。
现场的死寂被打破，记者们疯一样向前涌去，无数问题如同子弹般射向黑袍女子。
“王手女士！林尘是谁？他凭什么能和史诗领域划等號？”
“这张【心灵崩坏】有什么功能？和双影病有关吗？拘灵司的治疗方案有进展了吗？！”
“这么大的赌局，您会亲自上场吗？”
一个戴著金丝眼镜的记者吼得声音沙哑：“传闻您能预知未来，这场决斗的结果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是否根本就是一场安排好的表演！”
“王手殿下，请留步！”
“回答一个问题！就一个！”
黑袍女人头也未回，径直穿过人群，几个试图堵截的记撞上一堵无形的墙，踉蹌著跌倒在地，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直播画面在混乱中被猛地切断，取而代之的是联盟威严的徽记。
就在李观棋以为直播结束时，徽记隱去，一行行冰冷的黑体字，烙印在所有观看者的视网膜上。
【对决通告】
【决斗人员由对方选择】
【拘灵司出战人员：申五部二组，李观棋】
【小丑方出战人员：身份验证中】
【本次对决將由联盟天网全程公开直播，以证公允】
“……”唐馨捏著李观棋胳膊的手猛地一紧，脸色煞白。
“天……天网直播？”
祈梦思解释道：“如果【心灵崩坏】功能没其他隱患，很可能会成为以后重要的侦查手段。”
“可是会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得嫌疑犯接受决斗。”
“如果私下邀请嫌疑犯决斗，就算押上赦免的筹码，对方也会担心拘灵司耍诈，从而不应下决斗，只能採用天网直播当公证。”
“要是像书里那样是有主领域就好了。”
有主领域，就由不得嫌疑犯选不选了。
“要不查一下那个作者。”李观棋思索道，“很可能真是领域原主，说不定有小丑的线索，甚至就是小丑！”
“丑你个猪头。”唐馨噘起嘴，嗔骂一句。
联盟天网的徽记缓缓隱去。
整个废弃医院的四周，死寂一瞬，有人发现什么，隨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喧譁。
“李观棋？”
“就是他！申五部那个！”
不知道是谁先吼一嗓子，剎那间，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如同探照灯一般，精准地锁定在李观棋身上。
人群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池塘，波纹盪开，猛地向中心收缩。
“小丑为什么偏偏选你？你是不是他的內应？”
“哥们，你脑子里到底藏有什么惊天大秘密？”一个好事者挤上前来，脸上满是兴奋和戏謔，“说出来听听嘛，让大伙儿也乐呵乐呵！”
“就是，借一部说话！”
“肯定有猫腻！曝光他！必须曝光他！”
不知从何时起，人群染上一种病態的狂热。
窥探记忆加公开处刑这种事，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是民眾喜闻乐见的娱乐。
唐馨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想拦在李观棋身前：“八哥，快撤！”
“新人逞什么能。”祈梦思拉了她一把，將她护在身后，眼神冷冽地扫视著一张张狂热的脸。
李观棋站在风暴的中心，纹丝不动。
一个记者模样的男人挤开人群，將录音设备懟到李观棋的脸上，唾沫横飞：“李探员！你和罗探员一组，是他的同伙吗，你也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吗？”
人潮再次向前推搡，眼看就要衝破最后的距离。
李观棋终於动了。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最前方那几张狰狞的脸：“大车，二马，四象。”
人群一愣，没明白这几个词是什么意思。
李观棋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
“护驾！”
话音落地，三道黑影从后方工作区猛地暴起！
一道身影最为魁梧，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轰然落地，另外两道身影则灵动迅捷，交叉穿梭，精准地卡在人群侧翼。
它们冰冷的金属外壳挡在人群面前，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唐馨惊愕地看著这三个形態各异的机器人，结结巴巴地问：“八哥……这，这就是护驾阵？”
“我的铁哥们，靠谱。”李观棋拉著唐馨，又对祈梦思递了个眼色。
“走。”
“砰！”
车门重重关上，將外界山呼海啸般的喧囂彻底隔绝。
三人在机器人护驾下，快速回到车上，李观棋坐到司机处，並未立刻发动车子。
他先是瞥了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柒柒小小的身子陷在后座柔软的座椅里，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应该说，自从来到西区十四街，他的注意力就没真正离开过这辆车。
他敢肯定，柒柒绝未离开过车子。
她果然不是王手吗。
拉提亚【珠泪】对【秘仪】一战，那一手自信让先，加匪夷所思的【剑神官】连锁【折折之纸神】，確实让他產生过强烈的既视感，一度怀疑柒柒就是王手。
但这次王手直播出面，她本人在呼呼大睡，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错觉么……”
李观棋收回目光，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掛上档位。
“抓好，扶稳。”
副驾驶的唐馨手忙脚乱地寻找著安全带卡扣：“等……等一下！我还没……”
话音未落。
“嗡——！”
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车身猛地前窜，强烈的推背感將唐馨死死按在座椅上。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被灌进车窗的狂风撕得粉碎。
相比之下，后座的祈梦思就从容得多，她只是扶一下座椅，便稳住了身形，目光落在李观棋的背影上。
“所以，你打算用什么卡组？”
她的声音冷静清晰，混乱和飆车都与她无关。
“【刻魔于贝尔】？还是【刻魔双子】、【刻魔魔弹】？”
李观棋是个刻魔厨，申五部已经人尽皆知。
祈梦思的语气不带什么情绪：“对面点名要你，很可能已经把你的情报查个底朝天。”
“敌暗我明，处境对你很不利。”
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搭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一缕髮丝垂下，饶有兴致地开口。
“你要怎么办，李探员？”
“说实话。”她声音微微上挑，带著玩味，“我对你的记忆还挺感兴趣的。”
李观棋看著前方飞速倒退的街景，轻笑：“情报暴露，也不见得是坏事。”
“哦？”祈梦思挑了挑眉。
刚从极速中缓过神来的唐馨，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小脸还有些发白。
“情报暴露……”李观棋语气篤定，“说明对方很可能会针对这份情报，制定出他自认为完美的战术。”
“当一个人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
“就最容易，被將计就计。”
“將计就计？”唐馨还在抚著胸口顺气，眼神有些呆萌。
祈梦思反应过来，她低头思索片刻，立刻切中要害：“你所有卡组都掛著【刻魔】，对墓地的依赖性极强，这是你最大的特点，也是最大的弱点。”
“如果我是你对手，很可能会用次元卡组来针对你。”
“次元系么……”李观棋嘴角扬起的弧度愈发明显。
“那到时，就给对面一个——”
“surprise.”
时间一晃而过。
三天后。
边月瀧，西区十四街，前所未有的热闹。
平日里车辆穿梭的主干道，此刻成人潮的海洋，街道两侧的高楼大厦上，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循环播放著决斗卡牌的gg。
高空之上，一阵规律的“嗡嗡”声由远及近，压过地面的嘈杂。
一架涂装著媒体標誌的直升机盘旋在街道上空，机舱门敞开，一个戴著耳麦的男人正对著镜头，唾沫横飞。
男人標誌性的飘逸髮型散开竖起，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遍整条街。
“边月瀧的朋友们！你们好！”
“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决斗解说，闪电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