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兴华他们一行人到了镇上之后,便兵分了两路,陈远川上派出所报案去了,他还得领着公安们去把赵峰那几人抓起来才行,杜兴华他们则是要把丁浩送到医院。
等到都忙完了之后,已经是这一天的下午了,陈远川来到医院跟杜兴华他们会合。丁浩的伤口都包扎过了,他人也清醒了过来,只是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而且看起来也十分凄惨,脸上胳膊上到处都是被包扎的伤口。
因为丁浩到底是受了枪伤,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担心会出现感染发热的症状,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一天。杜兴华就算再急着离开,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在镇上又待了一天。
次日看丁浩没什么大碍了,他们便坐车踏上了归程。这一趟出去,算上来回路途加上在山里的时间,总共花了十几天,着实不算轻松。
不过收获也是挺丰厚的,不说别的,陈远川这回还带了两颗人参回来,一棵是他们在山里挖的,年限大概有个二三十年,跟杜兴华那个没法比,不过陈远川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他们家又没有等着入药的病人。另外一颗是陈远川在镇上的时候,从采参人那里收购来的,年限大概40多年,也挺难得的。
除了人参以外,杜兴华支付给陈远川的报酬也十分不菲,除了原先说好的价格以外,杜兴华还额外给了陈远川一条“小黄鱼”,大概是看中了陈远川在赵峰那伙人出现时的表现,有心想要打好关系,毕竟像陈远川这样武力值这么高的人,交好了总是没错的,说不定就有需要帮忙的时候。
陈远川带着自己的收获满意而归,回家后却意外地发现老宅没有人。陈远川有些纳闷,这都快晌午了,马上就到做饭的时候了,怎么没有看见
刘银凤,她以前都会提前回来做饭的。
陈远川正想上地头那边去找找,恰好余蔓走了进来,看见他后惊喜道:“大川,你可算回来了!”
“回来了,这都快该吃饭了,妈怎么不在家?还有你怎么没去上班?”
余蔓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露出了几分愁绪。
“你还不知道吧?芳芳不见了,大伯家现在乱成了一团,妈他们都去帮忙了。”余蔓口中的“芳芳”就是陈保国家的小闺女陈美芳,是陈远川他们这一代最小的一个孩子,今年刚刚22。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陈远川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就不能出门,一出门回来总有事情在等着他,这回他们家的人没什么事儿,大伯家倒是出事儿了。
陈保国和徐秀芬总共就生了两儿一女,对陈美芳这个小闺女还是挺疼爱的。陈美芳大抵是没有遗传到陈家人不爱读书的基因,她从小学习就好,一直上到了高中毕业,可惜生不逢时,没法参加高考也就算了,生产队因为出了赵瑞的事儿,这些年评优评先的什么都不用想,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本就稀少,更是轮不到他们生产队,所以陈美芳高中毕业后只能闲在家里,跟着家里人一起上工去了。
徐秀芬看闺女上不成学了,便有心想要给陈美芳说个对象,陈美芳自己却不同意,她还一直怀揣着大学梦,说什么也不愿意嫁人。
刚开始陈保国两口子也就依了她,可这一年年地过去,高考仍然没有消息,陈美芳的年龄却越拖越大,这今年眼看着都22了,在农村20多岁的小伙子不结婚,家里还得着急呢,更别提20多岁的姑娘了,除了像陈桃子那样家里出了事儿耽误了的,很少有人会拖到这个年龄。前些年还有人经常上门来给陈美芳说亲,这两年随着她年纪越大,上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徐秀芬能不着急吗?
恰好前些日子又有媒人上门来说了个对象,男方是公社的一个干事,家里还是镇上的,条件算是很不错了,要不是男方也想找个学历高点的,陈美芳又长得不错,媒人都不定会上门。
徐秀芬觉得这门亲事要是错过了,怕是以后再难找到条件这么好的了,能嫁到镇上去,还不用下地干活,这还有什么可挑的?所以徐秀芬这回没管陈美芳的抗议,直接拍板应下了这门亲事,然后陈美芳就离家出走了。
“人是昨天晚上发现不见了的,大半夜的大伯来敲了我们的门,问有没有看见芳芳,我们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家凡是今天在家的都出去找人了,余蔓今天早上也请了半天假,跟着一块去找了找。
“我们把镇上和县里的招待所,还有芳芳的同学家都给找了个遍,也没找见人,大伯母现在已经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了,妈就跟着过去帮忙了。”
别看刘银凤一向跟徐秀芬不对付,但这跟她单纯地厌恶马婶子还不一样,她和徐秀芬属于那种两人都想互相压对方一头,却也不至于见不得对方好的,出了事儿的话妯娌间还是能搭把手的。
“她没有介绍信能跑到哪儿去?”陈远川有些疑惑,这年头买票住宿都需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想出门都难,陈美芳是怎么跑了的?
“我听大伯说,昨天上午芳芳去了一趟大队部,她可能趁大伯没注意给自己弄了个介绍信。”
陈保国对自己的闺女总是不设防的,恰好陈美芳去大队部的时候,陈保国还有事出去了一趟,陈美芳又经常见陈保国给别人开介绍信,她也是知道该怎么弄的,很可能就是趁着陈保国出去的那段时间,给自己偷偷开了个。
这下可有些麻烦了,陈远川听了都有些头疼,陈美芳要是已经坐上车跑了,天南海北的上哪找人去?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重点是她一个小姑娘,以前又没出过远门,压根没什么阅历,别再让拐子给拐了。
“我先上大伯家看看再说吧。”
陈保国这会儿正蹲在门口抽旱烟,他平时轻易不怎么抽烟,只有心里实在烦得厉害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抽几下。
陈远川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大伯眉头掐得死紧地在那里抽烟。
“大伯,芳芳有消息了吗?”
陈保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陈远川来了,他站起了身子。
“还没,也不知道这死妮子跑哪儿去了。”
以往陈远川从外面回来,陈保国总要拉着他,问问他出去的经历,这回哪里还有什么心情。
陈远川倒是很能理解陈保国,任是谁家养了20多年的闺女不见了,都得急得上火,他站在门口都能听见徐秀芬的低泣声。
他进屋后就瞧见大伯家的两个儿媳妇,还有刘银凤都在屋里陪着徐秀芬,徐秀芬则正躺在炕上抹泪,陈远平和陈远安则还在外面找人没回来。
陈远川跟刘银凤打了个招呼,他知道大伯母这会儿肯定没心应付自己,也没有去找徐秀芬说话,而是问身后的陈保国:“大伯,芳芳这段时间有没有提过她想去什么地方?”
陈远川估计跟陈美芳关系要好的人家,陈保国他们肯定都已经找过了,不管是镇上还是县里都没多大,陈美芳要是在的话不太可能找不到人,再结合陈美芳偷偷给自己弄了个介绍信,陈远川推测陈美芳坐车跑外地的可能性比较大。
“没听她说起过。”陈保国摇了摇头,他平时要忙着大队里的事儿,跟闺女的交流也不多,陈美芳又是个姑娘家,有什么心事也不会跟他说,他还真没听陈美芳提起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倒是陈远安的媳妇柳月欲言又止的样子,陈远安在前些年也结婚了,媳妇儿是隔壁大队大队长家的闺女,跟陈远安也算门当户对。
“弟妹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陈远川很快注意到了柳月的异状。
“我记得芳芳有一回好像提过,说她想去首都看看,大川哥你上回去北京的时候她还特别羡慕你,不过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这段时间倒是没听她说过什么。”柳月的年纪没比陈美芳大多少,她们两个平日里还算谈得来。
首都?陈美芳一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会对首都有向往也是正常,毕竟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如果有机会的话,都会想到北京去看看。他们县城火车站只是一个小站,途经的车次并不多,往北京去的更是只有一趟车会经过他们这里,那就是他去年去北京时坐的那趟车,好像好几天才发一次。
想到这里,陈远川也没有耽误,他跑到大队部去往车站打了个电话,得知今天上午刚好就有一趟车,经过他们县城发往北京时,陈远川就猜测,陈美芳十有八九还真可能是坐车去北京了,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又没有别的亲戚可以投奔,镇上和县城也都找遍了,她还能去哪儿?
陈远川推算了一下,根据他们去年坐车的经历,这个时间点,火车大概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刚刚经过市里。从他们县里到市里也就是100多公里的路程,如果他把速度提升到极致,未必追不上。
想到这些年陈保国对他们一家的照顾,还有他刚穿来时,陈保国自己家都不富裕,还愿意借钱给他们,陈远川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这天中午,驾车从县里通往市里的司机老李,正开着车呢就感觉到旁边有道人影一闪而过,等再定睛去看时,已经瞧不见人了。老李抬头望了望天上高悬的太阳,心道肯定是自己开车开得太久了,眼花了。
此时在通往北京的火车上,陈美芳正和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妻聊得热乎。
“嫂子,我就想去北京看一眼升国旗,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呢。”陈美芳在心中合计了下自己身上带的钱能支撑多久,她这趟出来可是把私房钱全带上了,大多都是她爸妈和她二哥这些年给她的零花钱,她可是攒了好久的,结果光买车票就用去了一半,陈美芳心想,要不到了北京看一眼升国旗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