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方难急道:“好在他只是言语调戏几句,並未真正动手,但即便只调戏,也是莫大罪责,若朝廷怪罪下来,又实在抓不住那孽徒的话,相应责罚,贫僧愿意代为承担!”
南少林和朝廷歷来交好,万历帝怎么想的不知道,但张居正……应不至於为此而开罪少林。
毕竟,田伯光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方难逐出了门墙。
但前提是……真的如方难所说的那样,田伯光確实没来得及对明妃动手。
赵兴斟酌道:“我没有质疑大师的意思,只是,田伯光此人名声,便是我等锦衣卫也知晓……”
明妃怀孕,还不是龙种,也许很多人都知道了。
但现在南少林明显还不知道,所以这事儿自己也不能主动提及。
不然等以后人尽皆知时,朝廷又突然追究,那自己区区一个百户可没好果子吃。
方难神色凝重,合掌肃然道:“出家人,不打誑语。”
方难此言,赵兴可不太敢苟同,你们出家人就是看起来老实,其实打的誑语可不一定少。
而真要求证此事,还得当面同田伯光对峙。
田伯光这傢伙虽然就是个下三滥流氓,却也不会像岳不群、左冷禪那般虚偽,尤其睡了皇帝妃子这等可以显摆吹嘘的事,更不会做了后不认。
“滋事体大,我等也得给上头交待,不是我一个人信了就可以了,还请大师理解。”,到此,赵兴话锋一转问道:“大师能否想办法让那田伯光再来少林並將之拿下?”
“放心,他过去的累累罪行,不归我来管,我也不会多管閒事。”
“但此次明妃一案,总要当面问他个清清楚楚。”
方难认真思索片刻,回道:“贫僧会尽全力,但……成功可能不大。”
“我轻功虽比他强上几分,但在他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在他不敢见我的情况下,怕是也拿不到人。”
赵兴点点头,道:“明白。”
“那接下来也不打扰二位大师清修了,若有田伯光线索,或是直接將其抓到,烦请及时告知我等。”
方真方难凝声应下,而后再客套几句,双方便就分別。
但在赵兴临出门离开少林时,却忽望向方难笑道:“田伯光的快刀,据说是他师承技艺后,自身改良而得……”
“那他原本这师承的技艺,应该也不是南少林的功夫吧?”
闻言,方难微微一愣,而后和方真对视一眼,隔好一会儿后才回道:“大人虽是官身,但对这江湖武林的了解,却连我等都自愧不如了。”
这话的潜意识,自然就是承认了,田伯光的快刀,根源確实不在少林。
但却,又是方难所传。
赵兴將视线从方难的倒掛白眉,渐渐滑下到其唇上和顎,礼貌一笑后,便也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二僧往外送得几步,直到赵兴三人背影消失,这才返回,关门。
归去途中,蔡延年不禁问道:“百户大人,就这样算了?属下感觉……还没问的很清楚啊。”
“所以到底是不是田伯光呢?”
“要真是田伯光那廝,且那两位高僧又不愿帮忙的话,光靠我等锦衣卫,就算千户大人亲自出手,怕也拿不下他啊。”
赵兴摇摇头,陈琼不知道是不是田伯光的对手,但反正……其余大多数千户,肯定打不过田伯光。
若真到了让陈琼出手抓淫贼的那一步,那自己这个下属,可也太过无能了。
至於南少林那边……
自己先查到这儿就行了,后面的,会有大理寺去查。
等到大理寺查个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再去南少林。
届时,或许……还能和那方难谈判一二,获得些……原本预料之外的收穫。
以上,却也没必要和蔡延年细讲了。
同一时间,远在洛城已近城郊的一偏僻巷子內。
这里倒也没荒废,但却只寥寥几家住户了,看来萧瑟空幽,静謐寂寥,但隨处可见的挺拔绿竹,却又彰显了勃勃生机。
尤其几道风吹过后,竹干依旧稳稳挺立,但细枝和竹叶却隨风摇摆,发出“沙沙沙”的悦耳声音,恍惚间,仿佛儿童玩闹穿梭其中,又仿佛,老人坐在竹下聊天对弈。
老少之间、新旧之间、动静之间,更有琴音裊裊,或又变成簫声瑟瑟。
时而淒凉,时而激昂,时而又如高山流水、空谷绝响般清幽出尘。
此等远离凡俗的高雅之境中,一座简陋的竹屋內,一身穿黑袍的中年女子沙哑开口,明明话声冷冽怪异,如厉鬼似恶魔,但若仔细去听,其中竟还有点小小的委屈?
她道:“圣姑……属下,实在忍不住了,想要睡个男人。”
琴音戛然而断,甚至是……连琴弦都差点跟著给断了。
盘坐於琴后的身穿黑底紫纹衣裙、头掛半边面罩的少女长长深吸了口气,这才稍稍稳住心神。
她抬起美眸,看著对方可怜巴巴的眼神,终是鬆口:“可以,但必须对方自愿,而且你不能用那採补法门。”
“不然我就稟告东方叔叔,说你因收了一锦衣卫面首,便勾结朝廷,还在那锦衣卫升迁之时,亲自送去厚礼。”
这中年女子,自然便是从闽中锦衣卫地牢离开了的魔教长老褚万紫了。
而抚琴中断了的少女,既被称作圣姑,那赫然乃是任盈盈任大小姐了。
之前任盈盈回到洛城,也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忽一时心血来潮,安排人去闽中通知褚万紫,说其可以提前出来了,但作为交换,需得答应她任盈盈一个条件。
褚万紫睡五大三粗的狱卒都睡腻了,早就惦记著外头的小鲜肉,自是欣然同意。
而后隧按照任盈盈的要求,亲自送了新上任的闽中百户千两黄金。
这……当然是小事一桩,区区千两,隨便找个大富豪劫掠就是。然后,无非就是再送一下。
但具体为何要这般做,褚万紫就看不懂了。
那新上任的百户赵兴,她已经打听清楚,就是曾被关在地牢的那个……教中派来潜藏於锦衣卫的臥底。
臥底能高升,对於圣教来说自然是大大的好事,毕竟职级越高,能知晓的消息便越多,未来能发挥的作用也会越大。
可问题是,这样的臥底不应暗中保护著就行吗?
圣姑却缘何要……主动去送礼?
那不是明摆著告诉別人,日月神教要和这位新上任的百户勾结吗?
那赵兴今后还如何继续悄悄臥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