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新的面具，欢愉令史（4000）

  婴儿的啼哭声很轻，很脆，在这充满了虚无与宏大命途迴响的狭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异常清晰。
  那不是恐惧的哭喊，而是新生命降临时，向世界宣告存在的初啼。
  凯莎猛地抬头，目光穿透了阿哈製造的重重镜像。
  她看到了。
  在那些破碎的镜面中，不再是只有她自己那张带著小丑面具的脸。
  她看到了梅洛天庭的溪流边，年轻的天使在嬉戏；看到了费雷泽的篝火旁，艾妮·熙德正在为子民加冕；看到了赤乌恆星系的街道上，放学的孩童在夕阳下奔跑。
  秩序井然，万物生长。
  这曾是她守护了三万年的图景，她曾以为这是责任，是重担，是身为诸神之王必须履行的义务。
  但现在，听著那一声声充满活力的啼哭，感受著那一幅幅画面带来的悸动，凯莎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那不是责任带来的沉重，而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內心的——愉悦。
  “原来……是这样。”
  凯莎伸出手，轻轻触碰著脸上的面具。
  “我也曾因正义得到伸张而欣喜，因邪恶被审判而快意，因看到生命在秩序的庇护下繁衍而感到……欢愉。”
  隨著她的话音落下，覆盖在她脸上的那张橘红色、带著滑稽笑容的小丑面具，突然裂开了。
  “咔嚓——”
  无数细密的裂纹布满了面具表面，紧接著，橘红色的碎片剥落，露出了下面新生的材质。
  那不再是象徵著荒诞与混乱的橘红，而是洁白如玉，泛著淡淡金光的材质。
  面具的造型也发生了改变。
  原本夸张咧开的嘴角收敛，变成了一抹悲天悯人却又带著莫名笑意的弧度；眼角的油彩变成了金色的纹路，如同天使展开的羽翼。
  它看起来既像是一张神圣的天使面孔，又像是一张在这个荒谬世界中独自窃喜的假面。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阿哈发出了更加狂乱的笑声，身影逐渐消散在虚空中。
  “阿基维利...阿基维利...你说的没错，这个宇宙要比我们的宇宙有意思的多了，哈哈哈哈哈哈...”
  现实，虚空位面。
  紫色的能量洪流缓缓消散，那只名为“虚空女皇”的蝠鱝生物正扇动著巨大的双翼，准备搜寻猎物的残骸。
  在它看来，刚才那样近距离的能量爆发，足以將任何主生物位面的个体抹除得连渣都不剩。
  然而，就在它转身的瞬间，动作突然僵住了。
  在原本凯莎消失的地方，一点金色的光芒在黑暗的虚空中亮起。
  起初那光芒只有米粒大小，但转瞬间便化作了一轮煌煌大日，將周围浓郁的紫色虚空迷雾尽数驱散。
  光芒散去，一道身影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凯莎身上的银甲依旧破碎，身上依旧带著伤痕，但她的气息却完全变了。
  她脸上扣著那张新生的天使面具，身后的银翼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化作了由纯粹的光与欢愉能量构成的光翼。
  “她没死？”
  远处的鹤熙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星命差点脱手，“而且那个面具……怎么变样了？”
  落雨盯著凯莎的身影，感受著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命途波动，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我们这边又多了一位大人物。”
  “欢愉”令史，现在凯莎在命途上掀起的波澜完全称得上“令史”两个字。
  不过落雨估计，凯莎並不是依靠自己对“欢愉”命途的理解成为了令史，可能只是阿哈单纯地觉得这个宇宙需要一个欢愉令史。、
  战场中央。
  蝠鱝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尖啸，它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渺小的虫子还没死。
  它再次张开巨口，周围的空间疯狂震颤，无数道紫色的虚空利刃凭空生成，带著切割万物的气势向著凯莎绞杀而去。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凯莎只是轻轻偏了偏头。
  面具下的双眼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太慢了。”
  她抬起手，像是在赶苍蝇一般隨意地挥了挥。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在真空中诡异地传播开来。
  下一秒，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虚空利刃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紧接著，它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竟然自行弯曲、打结，最后变成了一朵朵紫色的……鬱金香？
  没错，就是鬱金香。
  数万把致命的利刃，瞬间化作了漫天的海。
  “这……这是什么操作？”葛小伦看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把攻击变成了？”
  “修改现实，或者是……概率扭曲。”落雨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蝠鱝显然被这一幕搞懵了。
  它愤怒地咆哮著，巨大的身躯猛地冲向凯莎，想要利用体型的优势进行物理碾压。
  凯莎没有躲避。
  她看著衝过来的庞然大物，轻笑一声，身后的光翼轻轻一振。
  “作为拥有远超主生物文明的智慧生物，你们的战斗似乎比较原始，卡尔的说法真的正確吗？
  你们其实並不是圈养主生物文明的神，只不过是因为身体天赋而获得了强大力量的虫子罢了。”
  凯莎的身影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快到了极致，也诡异到了极致。
  她出现在了蝠鱝的头顶，脚尖轻轻一点。
  庞大的蝠鱝如同被一颗星球砸中，巨大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
  紧接著，凯莎的身影在虚空中拉出了无数道残影。
  每一次闪烁，都伴隨著一道金色的剑光亮起；每一次剑光落下，都会在蝠鱝身上留下一道整齐的伤口。
  这不再是之前的苦战，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充满艺术感的虐杀。
  “结束了。”
  凯莎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蝠鱝的正前方。
  她手中的半截烈焰之剑已经重铸，剑身不再燃烧烈火，而是流淌著金色的流光。
  “以正义的名义……这句话已经一千年没有从我嘴里说出来了，受死吧。”
  凯莎双手握剑，对著蝠鱝那巨大的头颅，缓缓斩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撕裂虚空的能量波。
  这一剑斩下，一道金色的细线轻飘飘地穿过了蝠鱝的身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蝠鱝那庞大的身躯僵硬在半空，片刻后，无数道金色的光芒从它体內迸发而出。
  它的身体开始崩解，不是化作血肉，而是化作了无数金色的光点和彩带，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庆典烟。
  这只让联军陷入苦战的高阶虚空生物，就这样在一场绚丽的“烟秀”中，彻底消散。
  隨著蝠鱝的死亡，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波动以它为中心向著四周扩散。
  这股波动不具备杀伤力，却带著属於“欢愉”令史的绝对威压，瞬间席捲了整个虚空位面。
  深处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强大气息，在这股波动扫过之后，瞬间销声匿跡。
  它们虽然混乱，但並不傻。
  在这个没有规则的世界里，这种更加不讲理的存在，才是真正的禁忌。
  “看短时间內应该没有虚空生物敢来找麻烦了。”
  落雨收起长弓，看著远处缓缓飞回来的凯莎，长舒了一口气。
  凯莎脸上的面具已经消失，重新露出了那张绝美的面容。只是相比以往的威严冷艷，此刻她的眉宇间多了一份从未有过的轻鬆与洒脱。
  “嘖嘖。”鹤熙迎了上去，笑著打量著她，“原来你是这种厚积薄发的类型？”
  在千年前，鹤熙在命途这条道路上远远超过了凯莎。
  而现，凯莎却先鹤熙一步成为了令史。
  “不过是下定了决心而已”莎隨手將修好的烈焰之剑收回武器库，“至少，停滯了几万年的脑袋，也终於开始思考了。”
  凯莎看向远方，她远比鹤熙想像中的要顽固的多。
  在命途体系出现后，凯莎虽然十分有远见的，直接开启了命途体系的研究。
  但实际上，她本人並不是很喜欢这种新生代的东西，尤其是阿哈將面具留给她之后。
  在过往的几万年中，她的大脑像是被名为“正义”的牢笼禁錮了一般，没有一点想要出去的心思。
  而现在，停滯的大脑开始重新转动，凯莎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年轻了几万岁一样，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呵呵，老顽固终於开窍了，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又回到了年轻时候，別到时候看到个帅哥就思春了。”
  面对好友的调侃，凯莎微微一笑，再次提起了之前就已经说过的话题。
  “姐妹，我觉得你儿子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滚！”
  接下来的几天，联军並没有急著撤离。
  虽然高阶虚空生物已经被震慑，但周围还有不少零散的低阶虚空生物需要清理。
  而且，他们需要收集这里的环境数据，为以后可能建立的长期哨站做准备。
  凯莎並没有参与这些琐事，她大多数时间都独自待在战舰顶端，看著那片光怪陆离的虚空发呆，偶尔会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落雨也没有去打扰她，令史的蜕变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更是心境上的，她需要时间去適应。
  直到第五天。
  所有的清理工作基本结束，葛小伦和炙心也完成了对周边区域的虚空测绘。
  “差不多该回去了。”
  作战会议室里，落雨看著眾人，“这里的虚空辐射终究太强，普通士兵的战甲快到极限了，而且这次行动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
  这一次战斗所產生的余波已经波及到了整个虚空位面，如果其他的那些虚空神灵不傻的话，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选入入侵主生物位面。
  因为命途体系的出现，让主生物位面的生物拥有了不逊色於虚空生物的战斗力。
  贸然入侵，吃亏的很可能是他们自己。
  落雨不敢保证是永久，但在之后的几万年中，这些虚空生物应该是不敢入侵了。
  至於万年之后？那个时候命途行者说不定已经满宇宙乱跑了。
  “附议。”落晟伸了个懒腰，“再待下去，我的皮肤都要被这紫色的光给照变色了。”
  “那就准备撤离吧。”灵溪点了点头，“我已经通知了那边的天使，传送门隨时可以开启。”
  命令下达，庞大的舰队开始缓缓转向，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虚空的寂静。
  巨大的传送门在虚空中缓缓张开，蓝色的旋涡如同回家的路標。
  “终於可以回家了。”
  葛小伦看著那道传送门，紧绷的神经终於放鬆下来。
  然而，就在第一艘先导舰即將触碰到传送门光幕的那一瞬间。
  异变突生。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原本呈现紫黑色的虚空背景，突然像是一块被泼了油漆的画布，瞬间被染成了惨白色。
  不是那种明亮的白，而是一种死寂的、能够吞噬所有色彩和感知的白。
  舰队的护盾警报疯狂尖叫，但在那白色的侵蚀下，护盾的能量读数並没有下降，而是直接“消失”了。
  “怎么回事？！”葛小伦惊呼，“所有传感器失灵！我们变成了『瞎子』！”
  落雨猛地衝出指挥室，来到了甲板上。
  作为“巡猎”令史，他的感知远超常人。
  在他的视线中，那无尽的白色深处，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影正缓缓走来。
  看似缓慢，实则快到了极致。
  每一步落下，周围的空间和规则就被那股白色的意志强行抹除、同化。
  这力量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在回到超神宇宙后之前，他还特意叫上黄泉和对方打了一架。
  对方重伤逃逸，落雨受了一些小伤，黄泉全身而退。
  原本落雨以为，以对方的状態，最起码会休息一个琥珀纪左右。
  没想到现在就到了
  而对方则是绝灭大君中的战力担当——焚风
  “砂金，立刻带著所有人回撤，是绝灭大君，是焚风，所有人全部回撤，不要在这里逗留。”
  落雨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通讯频道里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尖锐嘶哑。
  “快跑！谁都別停！直接衝进传送门！！”
  砂金听到“焚风”这两个字瞬间一激灵，立刻操控所有飞船进行远程跃迁。
  现在可不是省能量的时候，一旦焚风发动攻击，他们这些飞船一个都跑不了。
  落雨让鹤熙照顾好落梦和落晟后，依然飞出甲板，直面这位“老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