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秦歌》 第一章 啼血残阳 血红色的夕阳映照着汝水河畔,把原本清澈的河水染成了一片血色。河边的树林里缺少了夜归鸟儿的鸣叫是那么的诡异。 诡异的寂静! 逆流而上,河水红的更加的浓郁,空气中也开始弥漫出阵阵的血气,在河流的一处狭窄拐角处,一面千疮百孔的大旗斜斜的插在泥土中,旗子正中的秦字已经不见了一半,夜风狠狠的撞过旗上的破洞,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那不屈英灵在回荡。 大旗下跪坐着一名秦兵,头低垂着,手却紧紧的擎着旗杆,胸口的衣甲早已破碎,几只羽箭透胸而过,这是他的致命伤,显然,他深陷重围,尤自不降,被敌人用弩箭近距离射杀的。 大旗周围重重叠叠的倒下了不知道多少尸体,敌我双方为争夺这条必经之路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尸体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沿着河滩,一直延伸到远方,粗粗看去,这延续数里的河滩之上,敌我双方起码死伤了上万人。 一群乌鸦穿梭在尸群之中,各自用它坚硬的喙啄食着眼前的美味,低头抬头之间,本应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发出阵阵绿光,它们早已熟悉了人肉的味道。 突然一具尸体颤动了几下,乌鸦们猛的停下来,歪着头,斜斜的盯着刚才那具颤动的尸体,目光中有好奇,也有警惕。 仿佛察觉了什么,又似在积攒气力,那尸体停止颤动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一只胆大的乌鸦靠近了尸体,用喙啄食着那冰冷的血肉。 突然!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猛的一个翻身,群鸦受到惊吓,也是腾的展开双翅,腾空而起,凄厉的鸣叫声打破了夜色的寂静在河畔上空回荡。 赢广感觉浑身像被碾子碾过一般,刚刚推开压住自己的尸体耗尽了他积攒许久的力量,那碾压撕裂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让他想大声的呼喊,可干裂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的**。 “水...水.....” 赢广费力的爬到河边,满含腥味的河水流过那干涸的口腔,滋润着那些疯狂吞噬水分的细胞,他渐渐清醒。 败了! 自己的百人队面对着数倍的楚军,义无反顾的顶了上去,残肢、鲜血、粗重的呼吸,赢广机械的挥着刀,看着对面或惊恐、或愤怒、或咆哮的面孔,用力的劈下,直到一下猛烈的撞击,倒地,一片黑暗。 如今,我还活着,兄弟们却不在了。 赢广寻了个附近的长枪努力的站起身,摇晃着找到了自己的佩刀挂在腰间的搭扣上,得赶紧走,河畔口这一仗大秦是输了,眼下楚军应该是追击逃走的大秦军队,回过头来,便会打扫战场,这些死尸身上的皮甲,丢弃的兵器,都会被收走,若是发现自己没死,肯定得补上一刀,快走。 拄着长枪,赢广一瘸一拐的向树林中走去,残月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孤单而凄凉。 空中的群鸦盘旋着落下,林中又恢复了那诡异的寂静。 蹒跚着翻过一道山脊,赢广终于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点力量,依着身旁的树干缓缓的坐下,阵疼袭来,刺激着那脆弱的神经。 走不动了,应该安全了吧。 努力的支起耳朵想听清附近的声音,可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彻底抹去了心底那最后一丝的清明,赢广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这有个人!” “是秦兵,好像要死了?!” “怎么办....” 耳边传来的阵阵话语渐渐变得空灵,赢广觉得自己陷入了黑色的泥沼,身子又似被无数的冤魂拉扯,不断的下沉...下沉....阵阵的窒息感让他想努力的呼吸,可吸入的不像空气反倒如浓浓的烈火,灼烧着那脆弱的气管引起一片火辣。 在煎熬和痛苦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凉的液体滑入口中,赢广贪婪的吞咽着,任那片清凉滋润着干涸的躯体,在身体渐渐恢复知觉的同时,各种伤痛开始刺激大脑,意识在复苏。 光,有光! 赢广慢慢的睁开眼,眼前的白纱让他一阵错愕,莫非这是自己的灵堂不成?转了转眼珠,这才发现哪里是什么灵堂,原来是一片白色的床帏。 “哎呀,你醒了!” 还没等赢广反应过来,床头边上正在喂他喝水的小丫头见他醒来,高兴的喊道。 “你躺着别动,我这就告诉小姐去!” “哎!~” 赢广刚要说话,却见那小丫头抱着瓷碗,早已跑到门外了。 赢广长出了一口气,目光投过帏子打量着房中的一切。 这是一座简单的小木屋,屋顶上铺着厚厚的秋草,午后的阳光透过屋檐下草帘在地上留下了点点的光斑,窗口上一盆不知名的植物开的正旺,屋内飘着阵阵的淡香。屋子的正中放置着一套简单的木桌椅,长期的摩擦使其表面变的格外的光滑。离桌子不远是一个木制的衣柜,紧连着的是一个梳妆台,略有些破损的铜镜被主人擦拭的很干净。 赢广摇头苦笑,好嘛,住到一个女子的闺房里了。 胡思乱想间,刚才那个小丫头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一身素纱长及曳地,乌黑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纤腰盈盈一握,莲步款款而来,面容精致却含着丝丝冷艳,好一名绝色! 赢广挣扎着就要起身,一个大老爷们就算有伤也不能赖在人家姑娘的床上啊。 “想尽快康复的话就不要乱动!” 女子开口道,一口软糯的江南口音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味道。 旁边的小丫头吐吐舌头,“你最好听我们小姐的话,她的医术可是很高明的!” 赢广歪了歪身子,见不可违,索性躺了回去,哑着嗓子道:“在下赢广,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你姓赢?!” “是姓赢却又不一样”赢广苦笑道“我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 “汝水之战败了吧,果不出我所料。” 那女子长叹了一口气道:“王维有才,只可惜好高骛远,如果扼住湾口半渡而击还有些希望,如今损兵折将,倒是可怜了秣陵关外的无辜百姓。” 赢广吃惊的望着面前的女子款款而谈,仿佛战况尽在其掌中。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我家小姐复姓诸葛,单名一个芸字,我叫巧儿。”旁边的小丫头见小姐眉头紧皱,仿佛思索些什么,便接过话来。 赢广努力的抬起上半身,巧儿飞快的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赢广对其感谢的一笑,倒是弄了那小丫头一个大红脸。 “不知诸葛小姐在担心什么?” “汝水战败,一万秦军尽没,而秣陵关守将蒙武,手下也不过两万余人,算上民壮也不过五万余人,而楚军先锋墨古有勇有谋,是大楚难得的将才,主帅吕素山更是百战老将,此次罚秦,楚军号称三十万,携大胜之威,兵锋更胜。蒙武想守住秣陵关,难!而秣陵关一破,梧州再无险关,楚军可一鼓而下,直逼咸阳门户黔灵关。从此进可扣关而过进逼咸阳,退可固守梧州以待时机。秦国危矣。” 赢广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娇滴滴的女子,竟有如此眼光,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由也是一叹,道:“敢问诸葛小姐,我已昏迷几日?此地又是何处?” 诸葛芸道:“此处是秣陵关外的岭山脚下,你已昏迷两日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日我们就进入秣陵关,我估摸五日之后楚军必将围城,关外再无乐土。” “那就麻烦小姐了。”赢广谢道。 “等你伤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赢广自嘲的一笑“自然还是回去当兵,秣陵关不能破!” 远望咸阳的方向,眼前仿佛出现了母亲那饱经风霜的模样,母亲当年是个小丫鬟,一次府里宴请贵客,不知怎么就被那贵客看中,然后就有了子嗣,主人听说后要把孩子打掉,母亲却舍不得这自己的骨肉,于是偷偷逃走,躲在了黔灵关外的乡下。赢广出生后就跟着母亲生活在一起,村里人对这对母子很好,平时都有接济,赢广长大后参了军,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衣锦还乡让母亲和村里的人都过上好日子,可是若果秣陵关破,那么战火终将波及到那个小村庄,为了母亲,也为了那里帮助过自己的村民,赢广已无路可退。 “我会争取见到秣陵关守将蒙武,说明厉害关系,死守秣陵关!” “噗呲”旁边的巧儿见赢广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的笑出了声,“你道你是谁,那蒙武能听你的意见,就怕你还没见到他,就被打将出去了。” “巧儿,不得无礼。” 诸葛芸扭头说道。 “巧儿姑娘说的对,赢广不过一小兵,人小言轻,是我孟浪了。不过,我还是会尽力的,不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赢广微微一笑不再言语,诸葛芸却是好奇心大起,莫非他真有什么办法不成?不解之下索性不再深想,退出屋外,安排巧儿收拾行囊,准备明日进关。 第二章 入关 秣陵关做为梧州门户,也是大秦数的上的雄关,十余米高的城墙用整块的条石砌筑,中间灌满用蓼草、砂子、石灰搅拌而成的混合浆,风吹雨打了数十年,期间又多次加固,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按理说,有这样的雄关做为依仗,秣陵关守将应该很是庆幸,不过,蒙武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王维这个废物!让他据守汝水,据守汝水!他可到好,说什么敌军远来奔袭,立足不稳,我军以逸待劳,正好可一击溃敌!他当墨古像他一样是个白痴吗!!” 参将府内,蒙武焦躁的来回打转,上好的瓷碗碎了一地,府内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躲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低着头一个劲的发抖。 蒙武走了几圈,猛的停住,对门外跪着的亲兵吼道:“告诉王维那个白痴!我不想见他,别在我府门口跪着丢人!赶紧给我滚回军营备战,如果再败就不用回来了!!另外,通知所有校尉以上军官偏厅议事!” 门外的亲兵如蒙大赦,起身向府外跑去,蒙武转回身,冲着瑟瑟发抖的丫鬟喊道:“赶紧收拾干净,还用老爷教你们干活吗!!!”言罢,气冲冲的向偏厅走去。 随着楚国军队的逼近,秣陵关上的气氛也逐渐的紧张起来,一队队的秦兵走上街头维持着秩序,路边的饭店、茶馆,人流也是少了许多,人们谈的更多的也都是汝水惨败,秣陵关能不能守住一类的话题。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阵阵的压抑,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赢广一行人进入了秣陵关。 赢广是坐车来的,而且还是和诸葛芸同车。 本来赢广是不同意的,但他那身体虽然恢复的很好,可还是骑不得马。眼看大军压境,事急从权,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开始的时候还是尴尬,不过交谈得多了,气氛也就慢慢缓和了,而且赢广还惊奇的发现,诸葛芸虽为一介女子,却天文地理、人文历史、各种杂谈无一不精,且眼光独到。至于诸葛芸,也是惊讶,这赢广谈吐不凡,涉猎之广,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大头兵,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反正一路行来,对赢广倒是不那么冷漠了。 车子延长街一直走,百十米后拐了个弯,在一个小客栈前停了下来,大战前夕,客栈里人倒是不多,要了两间客房,三人暂时住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街面上的行人更少了,狂风卷着黄土沿着街面冲向城门,带倒了街边的一个个竹篾,竹篾翻滚着,没出多远就被一队队跑过的秦兵踩得粉碎。 赢广看着秦兵远去的背影,转过身道:“多谢诸葛姑娘的救命之恩,城中校场正在收拢溃兵,我们就此别过吧,姑娘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楚军一到,四门紧锁,就怕想出也出不去了。” 诸葛芸点点头,“咸阳枫祎馆的先生与我有旧,上一年就约我去她处,只是被琐事牵绊拖到了现在,此战之后,如果有缘,可到枫祎馆处寻我。” 赢广对诸葛芸施了一礼,紧了紧领口,迎着风向城中校场走去。 倒是巧儿那丫头红了眼圈,扶着诸葛芸的小臂,问道:“小姐,我们还能见到赢大哥么?” “能,我相信他会来咸阳的。巧儿,我们也走吧。” 城中校场,振武校尉刘冲正在收拢溃兵,这几天陆续回来的也不过千把人,而且个个带伤,刚刚在参将府,大小将官被蒙将军骂了个狗血淋头,灰头土脸的回到各部,调兵的调兵,运材料的运材料,还是自己这儿清闲,这几天逃回来的秦兵越来越少,估计也就这么多了,勉强能凑个千人队,战事一开,这一千余人就是炮灰,胆敢后退一步,执法队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正合计着早点结束去怡祥居喝两杯,军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道年轻的身影夹带着混着土沫的风走到了军帐中央。 “先锋王将军麾下,后军百夫长赢广归队!” 刘冲抬了抬眼皮,扫了赢广两眼,伸手拿过案子左侧的花名册翻看起来。 “恩,后军百人队,百夫长赢广,你的运气不错,殿后的百人队就回来了你一个,而且你也是后军回来的唯一一个军官。” 刘冲抻了抻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在赢广名字后面画了个挑。 “出了军帐右走百步,就是溃兵营,你去那里挑选百人,重新组建你的百人队,然后去军需所领装备。” “是!”赢广后退两步,转身出了大帐。 “哼,还回来干什么,死在战场上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过几日,不还是一个炮灰的命!” 刘冲随手将花名册扔到桌上,身子后仰,微微阖起了眼睛,在他眼中,赢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溃兵营里一片愁云惨淡,败军三五成群的挤坐在一起,有的两眼无神,表情麻木,有的面部狰狞,浑身抖动,还有的默不作声,只是一下一下磨着手中的兵刃。 这不像是一支军队,因为它没有那种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精气神。这到是像一群临刑前的死囚,到处都弥漫着麻木,绝望。让这么一群人上战场,那就是送死! 赢广走到人群中央,微微站定,败军们的嗡嗡之声暂歇,一双双眼睛打量着这个高瘦的青年。 “现在谁在管事?”赢广问道。 败军们的眼神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只见这人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包裹着结实的肌肉,压抑着那惊人的力量,皮肤上留着坑坑点点的伤疤,那是强弓射透重铠留下的痕迹。布满青筋的大手正抓着一块磨刀石,打磨着一把开山斧。 停下手中的工作,这汉子站起身,走到了赢广的面前,一米九几的身高高了赢广整整一头。 “典军,先锋营步军一哨十夫长。” 赢广皱了皱眉,“没给安排其他的将官么?我们归谁统辖?” 典军哈哈笑道:“哪还来的什么将官,我们就是炮灰营,别人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安排什么上官。过几日上了前线,你估计就是我们这千把弟兄的最高长官了。” 赢广道:“我只是百夫长,统辖千人与军规不符,而且我也未必能领出足够千人的军需。” 典军摆了摆手:“大战在即,谁还能顾上那么多,都知道咱们炮灰营就是送死的命,没人会计较那么多,一战下来,这千把兄弟能剩下多少都难说。” 赢广摇了摇头,“我先去军需处试试吧,典军,你带几个兄弟和我一起。” 确如典军所说,没人在意这个炮灰营,千人的军需顺利的领出并发放了下去,而赢广也就被默许成了这炮灰营的最高长官。 炮灰营一处高台上,赢广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典军以及张朝、卫东还有许斯邪。 张朝和卫东原是跟着典军的步卒,凭着个人的勇武和一点点的运气活了下来,而许斯邪是斥候营的幸存者,在斥候的绞杀战中,只有他幸存了下来。 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赢广想说些大义凛然的话,什么舍生取义,为国尽忠之类的,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汝水边上,自己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只留下自己苟延残喘。如今,自己又要带着这些死里逃生的将士迎接死亡,大家舍生忘死到底为了什么?! “过几天就要上战场了,今天在这里和大家唠唠家常,你们都是哪里人啊?!” 溃兵们本来以为又是什么前进者赏后退者诛的老话题,没想到这新任的长官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都面面相觑,倒是没人说话了。 “俺,俺是梧州葛庄的,村里人都喊俺大壮。”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士兵,拄着比他还高的长枪,一张娃娃脸上满是紧张,正举着左手怯生生的说道。 “俺是梧州周庄的!” “我是三家屯的!” “咦!老张,你不说你是咸阳的么?!” “屁!老子祖籍咸阳,用你管!” 有了一个带头,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喊开了,里面倒是有七八成都是梧州本土的。 赢广微微一笑,向下压了压手。 “弟兄们,大家都知道,秣陵关是梧州最后一道关卡,过了这里就是梧州平原,整个梧州再无天险可依。那些达官贵人可以退,而我们,却不能退了!” 赢广猛的一挥手,指向关后的方向大声道:“那里有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家园,那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养的地方!如果我们退了,那里就将变为战场,我们的亲人就要挣扎在楚人的铁蹄之下,我们的孩子会变成孤儿!变成奴隶!而我们的女人,也将被他们羞辱!今天不谈国家,不谈大义!我们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双亲!为了子女!进则生!退必亡!做为一个男人,你们要怎么做!” “战!” “战!” 千余人的残军猛的爆发出了阵阵惊人的气势!前排有着一张娃娃脸的葛大壮更是热血沸腾,满脸通红,刚刚变完声的嗓音混合在四周的怒吼声中,在炮灰营的上空久久的回荡! 军心可用! 第三章 斗将 秣陵关外,远处的地平线扬起阵阵烟尘,隆隆的战鼓声中,一队队的甲士排着方阵踩着鼓点向着秣陵关逼近。不远处的哨马来回驰骋,向军中传递着信息。 斗大的墨字战旗随着风声猎猎作响,大旗之下,一员披着红色披风的悍将正在听着哨马的汇报。 “启禀将军,距秣陵关还有十里,未发现敌军动静!” “好!传令下去,全军扎营!” “是!” “墨风、墨宇听令!” “属下在!” 两员将领提马上前,躬身答道。 墨古握着马鞭,遥指着秣陵关笑道:“我与那蒙武以前倒是交过几次手,这厮勇则勇矣,智谋却上不得台面,一些小聪明罢了,不过你们也不要轻敌。墨风、墨宇,你二人分带左右两翼骑兵,如果对方趁我立营之即偷袭的话,墨风正面迎敌,墨宇抄后,我自带步卒前压,争取吃掉出城之敌!” “末将得令!” 终于打到秣陵关了,蒙武,这次看你还如何抵挡!墨古轻敲着马鞭,望着秣陵关的城楼微微一笑。 而在城楼之上,蒙武正带着众偏将看着楚军在城外忙碌的扎营,对于敌军这种赤裸裸的挑衅,众将群情激愤,纷纷吵吵着要出去冲杀一阵! “都吵吵什么!” 见主将发怒,众偏将愤愤收声,却一个个梗着脖子,恨不得现在就杀将过去,大破楚军。 “你们懂什么!对方两翼早已扎住阵脚,军中隐隐有兵马调动的痕迹,步卒扎营忙而不乱,井然有序,墨古正等着我们出击呢!你们谁想出去?到时候老子替你们收尸!” “将军,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而无动于衷么?” 一名偏将不服气的说道。 “无动于衷?” 蒙武摇了摇头,“我们等得,他们却等不得。拖字诀用的好,我们也就赢了。诸位!守城吧!拖到援军到来的那天!” 离蒙武等人所在城楼不远处的一段正面城墙上,赢广、典军带领着二百余人正在搬运守城的器械。炮灰营的千余人被赢广分成了五队,典军、许斯邪、张朝、卫东各领一队二百人,赢广自带二百人。炮灰营的防区不是很长,但离城楼较近,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可以说是最危险的一段。 “今天看来是打不起来了。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可是个硬仗。” 赢广望着城下忙碌的楚军,回过头对典军说道。 “为什么打不起来?”典军疑惑的挠挠头,顺手把开山斧倚在墙边,扶着箭垛向外望去。外面的楚军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忙碌着,营帐一顶接着一顶连向远方,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到底来了有多少人。 “楚军远道而来,已是疲军,今天是无力攻城的。蒙将军以守城为重,绝不轻出,况且楚军两翼杂而不乱,显然有所准备。既然双方主将都不想出兵,这仗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典军嘿嘿笑道:“还是你的脑袋好用,我这就告诉兄弟们好好歇息去。” “别忘了留值守的兄弟!” “知道了!”典军扛着斧头,转身就下了城墙。 赢广望着楚军连绵的营帐,心道:“今夜不知几人能眠,明夜又不知几人还在。”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阳光早早的铺满了城外的空地,一队队的楚军走出营外,盾兵在前,弓弩手跟进,枪兵在后,整齐的脚步随着咚咚的战鼓,重重的砸在对面秦兵的胸口,让人感到阵阵的窒息。 “停!” 一声令下,鼓声骤停。城外的一个个方阵寂静无声,冰冷的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道道寒光。 “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过,对面阵中冲出一将,头戴青延盔,身着青丝银翅甲,手持银光枪,胯下一批踏雪乌骓,马不停蹄,直奔城门而来。 距城门还有一箭之地,这人右手高举长枪,左手猛的一提缰绳,乌骓希律律一声嘶叫人立而起,两只前蹄重重的跺在地上,激起一片飞尘。 “好!” 身后的楚军欢声雷动,旌旗飞扬,战鼓隆隆! “楚军先锋墨古将军麾下偏将刘辉在此,可有人敢于我决一死战!” “嘿嘿”城上典军一阵怪笑,抄起大斧就要下城,赢广一把拉住他,“蒙将军手下战将多多,肯定自有定夺,再说,就是轮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守住城池就好。” 果不其然,不多时,城门大开,一将飞骑而出,挥舞双刀直奔刘辉而去。 “蒙将军麾下宋致前来战你!” 那刘辉也不答话,催马上前,挺枪就刺! 宋致左手用刀拨开长枪,两马相交,右手反身就是一刀,刘辉一击枪杆,枪尾弹起架住钢刀,借力收回,右手抓住枪尾猛的一轮! “呜” 长枪如同怪蟒翻身,带着呼啸直奔宋致而去,宋致抽刀防御,可惜晚了一步,被枪身正中腰间,口吐鲜血,翻身坠于马下,眼见是不活了。 “万胜!万胜!” 阵前斩将极是鼓舞士气,长长的牛角号声中,刘辉得意的御马上前,长枪遥指城头,哈哈笑道:“世人皆说秦人悍勇,我看也不过如此,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哄~”楚军阵中笑声四起,嘘声不断,分外刺耳。 城头上,蒙武脸色铁青,本想先胜一局,扼住楚军气势,谁料到宋致如此无用,交手不过两招就被斩于马下。 “谁敢出城斩将,扬我军威!!”蒙武阴沉着脸,看着两侧的将官问道。 众将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无人应答。要知道,那宋致也是弓马娴熟之辈,在蒙武麾下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否则也不会让他打头阵,可他下去之后也不过就走了两个回合,众将官自家人知自家事,大家半斤八两,现在下去迎敌,也是难讨得到好处。 “哼!”蒙武一甩袖口,转身就走,铠甲摩擦的咔咔声更加心中烦躁。众将官也不敢触他霉头,都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城下那个小白脸,耀武扬威的,平白惹的人心烦,要是我能下去,几下就咔嚓了他。”典军自言自语道。 “大胆!” 本来蒙武等人已经走到台阶边上,典军的自言自语本不会被听到,偏偏走在最后面的正是因错误指挥导致汝水大败的王维! 王维心中腾的一股无名火起,好嘛,蒙将军训斥也就罢了,同僚们的嗤笑我也忍了,你一小小步卒,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大放厥词! “好个狂徒!此乃将军的骄敌之策,你看不懂也就算了,还敢在那大放厥词,宋偏将力战不敌,为国捐躯,实乃可歌可泣,你身份低微,无官无职,有何资格在此评论!” 典军被这夹枪带棒的犀利言辞揍了个晕头转向,憋了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这前任先锋的口舌功夫比带兵打仗强多了!” “你!你!” 王维被捏住了痛脚,一口气没上来,脸色憋的通红,“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有趣。” 蒙武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了看了典军一眼,这样高大的汉子军中倒也少见。蒙武回转过身,向典军走了过去。 赢广向前一步,用身子挡住了典军,右手背在身后摇了摇,示意典军不要说话,然后快步迎着蒙武走去,在离蒙武四步距离的地方,单膝跪地。 “原先锋营后军百夫长,赢广,拜见将军!” “哦?”蒙武扫了一眼额头上青筋直跳的王维,淡淡的说道:“殿后的军队全军尽没,你能活着回来,倒是好本事。” “侥幸而已。” 蒙武低头擦了擦袖口,低垂着眼皮问道:“现居何职啊?” “暂时统领溃兵营。” “嗯?呵呵。” 蒙武笑道:“你后面的大个子现在是你的部下?” “是,将军。”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不知将军怎么个赌法。” “哈哈,简单,让他下去对阵,如果斩将有功,我就提升你为校尉,独领一营。”蒙武笑眯眯的说道。 “敢问将军,如果败了...” “那就用你的首级平息王偏将的怒火吧。” 站在后面的典军面色大变,刚要上前争辩,却听见赢广朗声道:“谨遵将令!” 王维看着起身后退的赢广,面露不屑,将军还是偏向自己的,自己还得尽心尽力的打上几仗才是。 看到赢广回来,典军一把拉过他,急急的说道:“我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也就罢了,只是可惜连累了你。” 赢广笑道:“咱们的整个炮灰营都是一个绳上的蚂蚱,你若是能斩将立功,对咱们这千余个兄弟有百利而无一害,倒是辛苦了你,大家要沾你便宜。” 典军嘿嘿笑道:“说这个作甚,也罢,就看我砍了那个小白脸的脑袋,这首功注定是我们炮灰营的了!” “万万小心,我安排许斯邪带人接应你,如果城门进不去,就往咱们的防段跑,我自有安排。”赢广嘱咐道。 “放心,某去去就来!” “咚咚咚咚”战鼓隆隆,城内响起了阵阵呼声。 刘辉勒住缰绳凝神望去,吱扭扭城门响处,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提着大斧跨步而出。 “小贼!你家典爷在此!” 第四章 晋升 刘辉拨转马头,摆横了长枪,只见对面那汉子头带无缨铜盔,身穿两片挂甲,土布的裤子,纳底子的鞋,每走一步浑身乱颤,噼里啪啦的直掉土渣子,除了手中的那把大斧有点看头,怎么瞅怎么是个炮灰大头兵。 抄起长枪挽了个枪花,枪尖点着典军的脑袋,刘辉哑然失笑:“蒙武匹夫发了失心疯不成,派了这么个傻大个出来送死,兀那汉子,只要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再大喊三声蒙武老匹夫,本将就饶你不死!” 典军正了正铜盔,右手拖着大斧猛地向刘辉冲去。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速来受死!” 刘辉倒扣马靴,轻敲马腹,乌骓通灵,向后退了半步,见典军冲到近前,这才猛收缰绳。只见那乌骓扬起前蹄,对着典军重重踏下! 那刘辉倒是打的好算盘,竟想将对手生生踏毙,这样不但赢的漂亮,更能用血肉模糊的残尸震慑对手,一举数得。 典军冲势凶猛,中途变招已然不及,却见典军不躲不避,右手紧握斧柄,左手托着斧面,沉腰坐马,吐气开声,一招举火烧天。 “哈!” 就听见“铛”的一声,铸铁的马掌重重的落在了开山斧上,典军双臂肌肉乱颤,整个人都被压下去了一节,前一秒还是个山岳般的汉子,后一秒倒是矮挫成了个地缸。 只见这“地缸”前脚弓,后脚支,腰部一挺,托着马蹄生生站直。 “呀呀呀呀!” 刘辉在马上大惊,战马人立本就极难操控,更何况两只前蹄还在对方手中,挺枪欲刺,整个人却在马腹之下,难有角度。两难之间,战马仰天倒下,饶是那刘辉身手敏捷,也变成了滚地的葫芦。 “呸,呸”刘辉吐出满嘴的沙子,土沫却混着唾液沾了个底掉,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一股子的土腥气是直冲脑瓜门! 头上的青延盔也歪了,青丝银翅甲上滚了一圈烂泥,这还不算,好巧不巧,胸甲上沾的两坨烂泥是格外的醒目,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好!”赢广在城上大声喊道,后面的秦军更是叫好声不断。 “嘶~” 而在对面楚军阵中,墨古倒吸了一口冷气,周围众将也是尽皆骇然,这汉子好大的力气! “对面那厮是谁?”墨古沉声问道。 “这...” 众将面面相觑,互相摇头。 “回禀将军,那人确实面生,从未见过啊。” “墨宇听令!” “属下在!” “刘辉一旦战败,你就率骑兵出击,把这人给我留在战场上!” “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刘辉一杆长枪舞的是虎虎生风,远刺近打,直逼典军。 典军手持大斧,见招拆招,硬扛着不退返进。 这两人一个是正规科班出身,一招一式动作规范,耍的是格外的好看。另一个就是纯野生,没什么人指导,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刀劈出来的硬功夫。虽然不好看,却格外的好用,精简的招式也剩下了不少的力气。 二人你来我往的战了几十回合,刘辉的招式就渐渐慢了下来,也是倒霉,本来斩了一将已立下功劳,偏偏好大喜功想要来个双飞,结果倒好,引来了这么一个怪胎,打又打不过,走也走不了,招式早已用老,步伐也是散乱,反观对面那厮,倒是越打越精神。 硬抗了几斧,刘辉就觉得这虎口发麻,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势大力沉的一斧。就听耳边典军一声大吼:“给我松手!” 噌啷啷,长枪脱手而飞。 典军左手前探,一把抓过刘辉的衣领,刘辉哪肯轻易被抓,双手紧扣,屏气用力,还没等吐气开声呢,却见典军右手扔掉大斧,握紧拳头照着刘辉的头盔就是一拳,刘辉就觉得天旋地转,吸的那口气到底是没吐出去,直接背过气。 典军顺手把刘辉扛在肩上,拄着大斧,仰天狂吼:“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话音还未落,只见对面阵中冲出百多骑,挥舞着战刀迎面冲来! “典军快往这跑!别去城门”赢广在城上狂喊! 典军此时哪里还有刚才那万夫不挡的神勇,扛着刘辉,撒开丫子就直奔赢广的防区而去。 按理说,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可墨宇在马上却是心里一阵腻歪,你说你一个步卒,这短距离冲刺的速度都快赶上马快了,这还是扛了个人的情况,要是轻装上阵……你这是要飞的节奏么! 赢广早已把绞锁的一头甩在城下,七八名军士拉着另一头随时待命,这绞锁由五股指肚粗的麻绳拧成,经过反复油浸风干,端的是结实无比,平时用来带动城门开启什么的,典军虽然魁梧,用这绞锁拉他,倒也轻松。 眼瞅着追之不及,墨宇收起战刀,反手抽出雕弓,开弓搭箭,箭尖遥指典军后心。哪料到,典军不肯丢掉到手的功劳,扛着刘辉一路狂奔,刘辉的脑袋在典军屁股上方摇摇晃晃,连磕带碰,左遮右挡。墨宇是瞄了又瞄,这一箭怎么都射不出去,投鼠忌器啊! 就在这时,楚军中传出了几声急促的牛角号声,墨宇脸色一变,咬了咬牙,高声喊到:“弓!”百余名楚军骑兵纷纷搭弓,瞄准了已跑到城下的典军! “射!”只见一只羽箭嗖的一声,破开空气直奔墨宇面门而来!墨宇大惊,也顾不得射杀典军,雕弓斜敲,打落这只羽箭,周围楚骑却没有他那机敏,躲避不及,扑哧扑哧箭矢入肉之声不绝于耳。中箭的楚骑纷纷落马,其余人等纷纷拉住马头,却见周围稀稀落落不过几十人了,城上突如其来的打击如同一记闷棍,打得楚骑个个晕头转向。 眼见城上又要张弓搭箭,墨宇见事不可为,调转马头,大声喊到:“撤军回营!” 当典军翻上城墙的时候,整个城头旌旗飞扬,欢声雷动,赢广丢掉手中的弓箭,在典军的胸前狠狠的擂了两拳! “好样儿的!竟然还抓了个活的,你也不怕兄弟们拉到一半支持不住,手上一松把你丢下城去!” 典军哈哈笑道:“这厮是兄弟们晋升的本钱,万万丢不得!” 正说话间,一名小校跑了过来,连声喊到:“快随我来,将军有请!” 赢广整了整典军的挂甲,正色道:“走吧,看我们能挣个什么前程!” 城楼上的议事厅中,蒙武坐在上首,其余将官分立两侧,王维黑着脸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两人,万没想到,那个傻大个儿不但赢了,还活捉了一个,将军一高兴,还真有可能让那个什么赢广独领一营。 咸阳中的那位贵人递过话,让赢广悄无声息的殁在乱军之中,自己就算败的再惨也能保得住,谁知道这小子命大,殿后百人尽数覆没,唯独他活着回来,眼下又立了功劳,如果独立成营,可就脱了自己的掌控。那贵人虽在军队中也有渗透,但还是左右不了蒙氏这样的军中旺族,想到办事不利的后果,王维的脸色更黑了。 蒙武笑眯眯的坐在方案后面,打量着站在厅中的两个年轻人。前面这个虽然瘦了些,但目光内敛,站在厅中不卑不亢。后面的大个子,孔武有力,更是一员难得的悍将!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很好!你们两个很好!”蒙武笑道。 “本将说话算数,特设墨麟营!升赢广为墨麟营统领,领偏将衔,可参与议事!典军为墨麟营副统领,其余将校赢广可自行安排,及时报备即可!” 赢广、典军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过头,齐声道:“谢将军!” “哈哈,都起来吧” 赢广、典军起身站到了队伍的最后,望着典军那扎眼的个头,土黄裤子挂片甲,蒙武乐道:“一会去军需处领身盔甲,穿成这样,有失体统。” “报~” 一名背插红旗的小校飞奔而来,进得中厅单膝跪地。 “禀将军!楚军中军、后军已到!与墨古前军合军一处,现已扎营,中军挂的是吕字帅旗!” “走!随我去看看!”蒙武当先上了城墙,众偏将跟在身后,最后面是赢广和典军,王维回头阴沉的看了他们一眼,赢广也没在意,不过是言语之间的矛盾罢了,现在也不受他管辖,小心些也就是了。 城下的楚军兵势更盛,连营数十里,一架架的攻城利器正在组装成型,人喊马嘶,调动频繁,一杆吕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似在为己方势力的雄壮高歌,又似对对手不自量力的嘲笑! 蒙武面色凝重,城中能战之兵也就两万,而对面楚军足足有三十万,兵法有云,五倍围之,十倍攻之。虽然自己早已派人去请援军,可最快的援军到达秣陵关也要七天的时间,七天!守得住么! “各将官听令!各部轮流守城,不得懈怠!匠作营全力制作守城器械,各处箭楼多设一部弩车,弩箭备齐。蒙奇统带督战队,不听调令者,杀!临阵脱逃者,杀!造谣生事者,杀!” “谨遵将军将令!”城内城外一片肃杀。 最残酷的攻城之战,一触即发! 第五章 秣陵关攻防战 战斗的发生就像找到出路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没有挑衅,没有斗将,有的只是那连绵的号角和潮水一样的楚兵。 被俘的刘辉发挥了他最后的作用——祭旗!当楚军攻击开始的时候,好大一颗头颅从城墙上飞落,弹跳了几下,滚落到一旁,随后就淹没在了无数的脚丫子之中,等这波楚军过后,只剩下一片猩红的泥土,再也分辨不出什么。 城上箭如雨下,城下的楚军步卒头顶圆盾,肩扛云梯向城下飞奔。这波楚军受到了格外的照顾,不时有人被盾牌缝隙中穿过的箭矢射倒,旁边的人立刻接过云梯,继续前进。 几波箭雨过后,几百米的距离被楚军一跃而过,无数的楚军冲到了城下,每间隔十几步立起了一架云梯,后排的弓弩手也压到了秦兵的射程之内,墙垛后探出身子的秦兵都被一支支箭矢点了名。 城门左侧的一段是原炮灰营的防区,虽然赢广已官至统领,也有了独立的编制,可是战况紧急,也没有时间和资源让他招募足够的兵源,所以他带领的还是原来的炮灰营的千余老兵。 两名士兵费力的抬起檑木,推到了箭垛之外,那檑木沿着云梯呼啸而下,挂落一片楚军,其中有一个伍长身手敏捷,未被砸中,只见他口咬钢刀,手脚并用,向上飞快的攀爬,突然头上一片黑影落下,那伍长紧贴云梯,想尽量的减少被击中的可能,谁知道这次落下的是烧的滚开的沸油,就听见城下一片惨呼,云梯上已然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肉香。 这一仗从清晨打到了午后,随着守城器械的告罄,蚁附而上的楚军终于攻上了城墙,秦楚两军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 典军所属的二百人早已死伤惨重被轮换了下去,赢广带着张朝和卫东充当救火队,哪里出现了险情就冲向哪里,对着冲上城墙的楚军举刀乱砍,许斯邪则隐身在箭楼的角落突发冷箭,许多楚军刚一露头,就被射穿头颅,仰面倒了下去。几人紧密配合,率领二百残军,勘勘守住了防线。 “这帮疯子还真够劲儿。”张朝左手用圆盾护住上身,用握刀的右手背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红的血,黑的泥,还有汗水冲成的沟壑混成了一团。 “统领,趁攻势缓了,歇口气吧。”卫东盯着城下对赢广说道。 “没事,张朝,你到后面去看看典军,他要是歇的差不多就换你下去歇歇。天色不早了,估计楚军再攻一次也就该收兵了。” “统领,你下去歇歇吧,从清晨到现在你可是滴水未进呢。我还挺得住。” 赢广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一道粗犷的嗓门喊道:“你们都下去歇着,这交给我就好!”却是典军提着大斧,又带了二百生力军前来换防了。 众人刚要打趣,就听见“铛铛铛铛”急促的锣声响起,赢广几人连忙打起精神,这是楚军又来攻城了。 “叫你们休息也不去,现在好了,谁都走不了了,哈哈!”赢广无奈道。 楚军的这次进攻明显派上了精锐,墨古手下的哼哈二将墨风、墨宇亲自带队,硬顶着矢石攻上了城墙,而登上赢广防区这段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追着典军屁股后面射箭的墨宇。 墨宇砍翻了两个挡在自己前面的秦兵,一眼就看到了轮着大斧的典军,关键是那厮个头格外明显,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这墨宇也是个狠人,一声不吭,一刀一个,生生砍出一条胡同,向着典军背后猛进。眼看面前只剩典军一人,而这厮还在开心的轮着斧子,把楚军像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劈翻到城下,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心中不由暗喜:“若是能斩了这个蛮子,到也是大功一件!” 想到此处,眼光一阵狠厉,对准典军肋缝就刺。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把战刀,生生架住了这必杀一击。 “想动我兄弟,你问过我了么!” 墨宇转身撤刀,正对着这个坏了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只见这人虽扎着发髻却又有几丝凌乱,盔甲上沾满了红的白的液体,喘着粗气,明明早已疲惫不堪,却又坚定不移的挡在自己面前。 赢广确实很累,胳膊上的肌肉在偷偷的抽动,稍一用力,就有一种被拧成麻花的感觉,汗水早就浸透了内甲,正顺着铠甲的缝隙带着阵阵的热气滴落,一呼一吸间,冰冷的空气摩擦咽喉变得格外火辣。 张朝、卫东早就带着预备队堵了窟窿,就连许斯邪都射光了箭矢,拿着短刀冲入了战团,这敌将倒是狡猾,不声不响的背后下黑手,要不是碰巧被自己看见,典军说不好要吃个大亏! 墨宇见偷袭不成,抿着嘴角索性硬来,赢广已是疲兵,右手拿刀蓄劲,左手盾牌紧贴身体,每当刀盾相交,赢广都刻意倾斜一下,卸去大半的力道,抱定心思,只守不攻。 战了几个回合,墨宇见实在占不到什么便宜,加之天色已晚,心中萌生退意,虚晃一招,退后便走,哪曾想,赢广拼尽最后力气,突然爆发,上前缠住了墨宇。 此时楚军中已经鸣金,墨宇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少,秦兵反而越来越多,可越是心急就越躲不开,墨宇索性大开大阖,做起了困兽犹斗。 突然城下响起了一阵唿哨,墨宇面色一喜,却是墨风去而复返带兵前来接应,墨宇怪叫一声:“看刀!”一式力劈华山,胸前却空门大开,赢广见状不退反进,用肩膀架住墨宇的胳膊,左臂铁盾重重击在墨宇胸口,墨宇嘴角一甜,却是受了点内伤,身子却是借着撞击之势,翻身跳下了城墙。 城下墨风早有准备,拖了不少死尸做了个肉垫,墨宇摔这么一下,少不了伤筋动骨,可是命是保住了。 一天的攻城告一段落,双方军士都在收拢己方战士的尸体,幸存的士兵领取了自己的吃食,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大口的吞咽着,心里却不知自己明天是否还能吃到。 楚军大帐之中生起了数个火盆,既温暖又可以照明,在上首帅椅之上端坐一人,皓首短须,虽未说话,却又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整个大帐静悄悄的,只能听得到一声声的呼吸。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阵略有苍老的声音道:“墨古,你说说这城几天能攻下啊。” “回大帅!”墨古侧身出列,躬身说道:“今日秦兵虽然防守猛烈,但已是强弩之末,我暗暗观察,秦兵领队今日轮换不过几人,在最惨烈的时候也没有援兵支持,可见,城中兵力已然不足,下官估计不出三日,秣陵关必破!” “恩,不错,今天不过是试试秦人的决心,结果双方都损失不小,兵法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算算日子,我当初布的后手也应该到了。” “原来大帅早已成竹在胸啊。 “不愧是我大楚的常胜将军!” 众将官议论纷纷,谁都没想到吕素山竟然还有后手。 “明天继续攻城,不用像今天这么凶猛了,让新兵上,都去见见血。” “是,大帅!” 王维回到驻地之后就显得心神不宁,今天白天鏖战一天,本就疲累不堪,原打算好好睡一觉,可是见到了从咸阳来的密件,王维是睡意全无。 如果要是按密件的要求做了,他就是大秦的罪人,可是如果不做,想想那些整人的手段,王维抱着肩膀打了个寒战。 做可能会死,不做肯定会死,王维瞬间就做出了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黄泉路上不要怪我。 拼了! 第六章 祸起萧墙 接下来的两日,楚军的攻击力度稍缓,变得不温不火,每次都能攻上城头,却每次都遭到秦军强力的反击,无法更进一步。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前几战碌碌无为的王维这几日似乎转了性子,像吃了某种补药一样变得格外的神勇,一直带着亲兵拼杀在第一线,更是数次打退了墨风的进攻。一时间众偏将议论纷纷,道是这王维莫不是在军中憋的狠了,拿这些楚军泄火不成。想要戴罪立功,也不用表现的如此拼命啊。这下倒好,倒是多了不少拼杀闲暇时的谈资。 王维要是知道大家的想法,少不得痛哭流涕,我只是想出人头地而已,至于过程反倒不重要了。 转眼之间,楚军已攻城五日,结束了一天的攻杀,楚军如往常一样退去,远处的营帐炊烟袅袅,相继亮起了灯火。 赢广回到墨麟营的驻地,与典军几人互相脱了铠甲,火头军送上了两筐面饼和一大盆方子肉,几人围在桌前刚刚坐定,就见一个亲兵面色古怪的跑了进来。 “启禀统领,王维王偏将来访。” 众人一愣,张朝说道:“这王维除了将我们坑在汝水之后就再无什么交情,怎么今天巴巴的来找我们?” 卫东点点头,许斯邪接过话头,道:“非但没什么交情,反而因为典军擒将的事落过他的面子,虽然这几日这厮像吃了某种补药一样凶猛,估计他的肚量也没变多少。” 典军说道:“那补药吃的再多关肚量鸟事!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怎么能补到一起去!再说老子就从来不用补药,一样凶猛!” 众人禁不住一阵大笑,赢广笑道:“好了,好了,人家大小也是个偏将,这样的混话屋内说说就好,出外都给我收敛着点,走吧,看看这王维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众人来到驻地议事的军帐,只见那王维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喝着水,见赢广进来,王维连忙起身,拱手笑道:“今日军务繁忙,倒是没来恭贺赢偏将高升,罪过罪过。” “哪里哪里,王偏将客气了。快请坐,快请坐,那个谁,赶紧给王偏将沏茶,上什么白水啊。” 众人看着赢广在那虚伪的客套,都肩膀一抖一抖憋着笑,忍的那叫一个辛苦。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啊。”王维抖了抖面皮,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哦?请王偏将说来听听。” “是这样,近几日连日苦战,我麾下减员严重,今日轮到我部巡城,那个,人手不足啊,想向赢偏将借支人马帮忙巡视一下。” “这个,私下换防恐怕于法不和吧。”赢广摸着下巴沉吟道。 “不妨事,不妨事,主要的巡城任务还是由我部完成,你们只需要提供一支人马,保证有足够的巡城人数就行。” 许斯邪上前一步在赢广耳边低语道:“统领,白天兄弟们拼杀的都很辛苦,晚上要是再去巡城,恐怕明日都没什么精神作战了。” 赢广摆了摆手道:“不碍事,既然友军开口,广自当帮忙,今夜我亲自带兵巡城。” 王维大喜:“多谢赢偏将高义,在下这就告辞了。” “王偏将客气,张朝送送王偏将。” 张朝上前一步撩开帐帘道:“王偏将,请!” “留步,留步。”王维出了营帐,回过身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走了。 赢广坐在军帐旁边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卫东在一旁说道:“统领,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 赢广冷笑道:“何止不对劲,简直就是大有蹊跷!” 许斯邪奇道:“统领,既然感觉不对,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直接拒绝不就完了。” “那样不成,他这样明面上耍手段,我们都能应付,见招拆招。如果不答应他,让他背地里下黑手,那才是防不胜防。” 赢广一拍桌面,命令道:“我与典军带一百亲兵去巡城,腰刀,长矛,鬼面盾一律配齐。许斯邪通知全营,夜不卸甲,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集合!” “是!” 与此同时,楚军的帅帐之中,各路将官齐聚,吕素山端坐在中央帅椅之上,望着下面交头接耳的各路将官,清咳了两声,道:“这个时候叫大家过来肯定不是请大家吃饭!” 下面众将官“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如果让我请,也不是不可以,我要到对面蒙武的府上请大家伙吃饭,如何啊?” 话音刚落,满堂将官面面相觑,心道:“吕帅今儿是怎么了,无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胡话?”只有墨古低着头,一脸的平静。 “这几天借着攻城,我们与城内的内应取得了联系,今夜他将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 还没等众人消化,吕素山又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轰的众人是外焦里嫩。 “墨古听令!” “末将在!” “你在我亲卫中挑选二百人,悄悄摸到城下,城门开启之后你要给我牢牢的钉住一柱香的时间!能做到么!” “末将领命!” “吕毅听令!” “末将在!” “命你部骑兵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冲入城门,进城之后只管放火绞杀,能做到么?” “末将领命!” “其余众人率各部依次跟上!我在城中请大家喝酒!” “是!” 冰冷的夜风吹的人浑身发寒,四周也如往常一样寂静无声,入耳的只有旌旗猎猎。 赢广与典军带着全副武装的亲兵走在城内的街道上,头半夜无事,后半夜的瞌睡阵阵袭来,众人都很有些疲惫。 “王维这厮定是拿我们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捉弄我们!”典军嘀咕道。 “如此,反倒好了,起码证明他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只能恶心我们一下罢了。”赢广笑道。 转过街角,来到了城门正对的街道上,远远望去城门洞里空无一人,而上次巡视到这儿,里面明明是有人的。 肯定不是怕冷躲起来了,秦国地处西北,民风彪悍,绝不会因为区区寒冷而开小差! “有情况!全军戒备!” 赢广一摆手,众人纷纷亮出兵刃,摆出冲锋阵型向城门冲去。 就在这时,吱嘎嘎的绞锁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厚重的包铁城门正在缓缓打开,外面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随着城门的开启映入众人的瞳孔! “敌袭!” 安排几人四处高喊示警,赢广带着典军和亲兵冲向了城门,此时,谁掌控了城门,谁就决定了秣陵关的归属。 “盾!” 典军手提半身高的鬼面盾,与前排的秦兵一起,在城门洞的狭窄空间内,与楚军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典军人高马大将对面的楚军生生撞飞,撞倒了好几个人。 “落!” 前排的秦兵将盾牌重重的斜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和盾牌形成了一个三角,后面的枪手顺着缝隙向前方乱刺,瞬间就放倒了一片。 至此,以典军为箭头的锥形阵将城门洞堵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典军一面挥着斧子乱砍,一面高喊:“老赢,快关城门!兄弟们顶不了多久!” 城楼上,赢广看着绞锁的转轮脸色惨白——守卫这里的士兵尸横遍地,绞锁被砍成几段,转轮被砸的粉碎……有内奸!而最可怕的不是内奸,而是城门关不上了! 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墨麟营早有准备,故而反应的最快,最先赶到了城门处,赢广面色铁青的走下城楼,一言不发的赶到城门洞处,高声喊道:“援军已到,死守城门!” 城内将军府,蒙武带着亲兵冲出府外,看着外面乱成一团,不由得大怒! “今夜谁负责巡城!” 身边亲兵答道:“是王维,王偏将。” “让他滚过来见我!” 亲兵犹豫了一下,说道:“北门守军刚刚来报,王将军带着千余部下,出城去了!” 蒙武一阵摇晃,“王维,我要扒了你的皮!现在城门处谁在阻敌?” “是墨麟营统领赢广!”亲兵降低声音道:“赢偏将说,城门绞锁让人破坏了。” “告诉他!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城门!让匠作营运送大石,把城门给我砌死!” 蒙武缕了缕头绪,“让锐锋营上城头,让健锐营带着城防弩去支援赢广!快去快去!” 安排完毕,蒙武刚要上马,忽然感觉地面在微微颤动,蒙武猛地推开身边的亲兵,匍匐在地,耳朵紧贴着地面,乎地脸色大变,咆哮道:“让匠作营加快速度!城防弩马上到位!有骑兵!大批的骑兵! 与此同时,以典军为箭头的军阵已将门洞清空,跟随的亲兵已十去七八,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了城门洞,脚下尽是黏黏的血水。墨麟营众正在想办法关上城门,就听见城外突然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有个眼尖的秦兵忽然尖叫道:“骑兵!大楚骑兵杀来啦!” 一时间城门下乱成一片! “都听我说!”赢广一声大吼“我们已然无路可退,你们认为自己跑的过骑兵么?你们想让自己的姐妹被楚兵侮辱么!大秦只有战死的汉子!没有逃跑的懦夫!” “典军,张朝何在!” “末将在!” 赢广站在墨麟营前,大声喊道“盾!” “盾!” “守!” “诺!” “墨麟营前进!” 跨过一具具尸体,墨麟营的官兵挤满了城门,人与人紧紧的挨着,努力靠得更紧一些。 “落!” 盾牌拄地,长矛探出!墨麟营用他们的身躯生生铸成了一道血肉长城! 赢广在人群中喊道:“墨麟营全体都有!” “战!战!战!” 第七章 血战城门 墨古很憋屈,吕帅下的令是守住一柱香的时间,哪料到城门洞里地形狭窄,那个叫典军的武将一把斧子轮的像一个风车,可怜自己精挑细选二百精锐,个人勇武都是一等一,可城门洞里人挤人,连个腾挪的地儿都没有,功夫再高也是被乱枪刺倒,带队去的墨风也挂了彩,要不是闪的快,估计就回不来了。不过马上,吕毅的骑兵就要冲击城门,只要进了城,那万余秦兵还不是毡板上的肉,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望着骑兵们远去的烟尘,墨古喊道:“全军前进!步卒架云梯,上城墙!” “隆隆隆隆”转眼之间楚军铁骑已近在咫尺,打头的骑兵重重的撞到了盾阵之上,持盾的秦兵被后面推着无法卸力,当时就被震的七窍出血,软倒在地,而那楚兵也被从马上甩下,落入长枪从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骑接一骑,墨麟营的秦兵死抗不退,撞毙的尸体和倒下的马尸有效的阻碍了楚骑的速度,在几次冲锋之后,骑兵们不得不停下来,城门洞里已无路可进了。 “盾!”赢广嘶哑着嗓子,亲兵们将他护在中间,倒是没有收到什么冲击,只是麾下千余人已不足一半了。 “进!”又一个百人方阵填了上去,城门洞里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摞了足有半米高,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支好盾牌。对面的骑兵已经退去,密密麻麻的步兵已到眼前。 没有任何的犹豫,双方你来我往长枪乱刺,往往前一秒刚砍翻面前之敌,后一秒就被长枪贯穿,鲜血滚滚! “杀!”一个稍显稚嫩的嗓音夹杂在周围的拼杀声中,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校场上回答赢广问题的那个娃娃脸少年,几场硬仗让这个不大的孩子迅速成熟起来。只见他挥舞着战刀,努力的攻击着对面的敌军,对面显然是个老兵油子一招一式都格外的刁钻,让他丝毫占不到丁点便宜。 周围的楚军越来越多,秦兵的百人队已经死伤殆尽,几名楚军围攻向了犹自苦战的娃娃兵。 “杀!”娃娃脸挥刀劈退了眼前之敌,却不防背后一枪正中肩胛,枪尖拔出顿时带出一溜血花,血透袍甲! 不能退!统领说了,自己的背后是自己的亲人,妹妹还那么小,自己走的时候还躲在妈妈背后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小声的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还有邻居的李大爷,最爱拉着自己讲他年轻时候打了多少胜仗,斩了多少敌兵,还有胖嫂家的二胖…… 娃娃脸胡乱的挥着刀,身子突然猛的一僵,四五根长枪狠狠的刺入体内,枪柄用力,四五名楚军合力把这个独自一人死战不退的秦兵挑向了高空,像一面旗帜,又像一座丰碑…… “妹妹,娘,俺回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炮灰营的统领笑眯眯的问道。 “俺,俺叫葛大壮!”一个年轻的娃娃脸士兵稚气的答道…… 赢广的鼻子一阵发酸,这些都是自己的兵,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如此的信任自己,拥护自己,甚至一个一个慨然赴死!只凭自己给他们的一个承诺…… “不灭楚国,我赢广誓不为人!” “统领,统领!健锐营来了!”卫东忽然叫道。 健锐营统领莫林也是一阵黯然,墨麟营打的太惨了,本来就都是些溃兵,可就是这些溃兵,硬生生的钉在这里没让楚军进入一步!锐锋营已经控制住了城头,和楚军交上了手,自己也可以替下墨麟营让他们就地休整,楚军的步卒主力已经压上,艰苦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城防弩!射!”莫林喊道。这城防弩的弩箭长一丈二,箭杆上雕刻螺纹,杀伤力惊人,平时只用来守城,这次确实把蒙武打痛了,竟然把这大杀器搬到了城门! “嗡嗡”弩箭带着特有的破空声穿过门洞,带起一溜血线,数名楚军被串在一起飞出老远劲道消失之后被斜斜的钉在地上。城门洞下为之一空,匠作营的匠师急忙装满大石的推车堵进门洞,至于下面敌我双方士兵的遗体却是顾不上了。 赢广的墨麟营撤下战场的时候只剩下三百余人,还个个带伤,蒙武见到墨麟营的惨状之后也是默默无语,拍了拍赢广的肩膀,道:“你们打的很好!非常好!带着你的人先好好休息吧。” 厮杀的声音响了整整一夜,直等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喊杀声才渐渐停歇,墨麟营的士兵还在沉沉的睡着,赢广带着典军等一干将领来到了昨晚激战的城门处,周围到处都是打扫战场的兵士,唯独城门无人打扫,也无法打扫。 那是怎样的一座城门啊。 大石与尸体混合在一起,有楚兵,有秦兵,还有许多是匠师的,无论生前有什么仇恨,此刻他们都混在了一起,分不清敌我,血水顺着石缝流淌,黑色的血块泡在鲜红的血液中将脚下的泥土浸泡的格外泥泞。 城头上的争夺同样惨烈,双方刚一接触就直接展开了白刃战,由于兵力的不足,锐锋营的轻伤员也都上了火线,动作不够敏捷,他们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楚兵的刀枪,抱着登上城池的楚兵一起滚落到城下。城上到处都是双方纠缠在一起的尸体,残臂断刃洒落的到处都是,乍一望去犹如修罗狱场一般。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攻击,楚军也是伤亡惨重无力再战,双方默契的都没有出兵挑衅。秣陵关内外哀嚎遍野,那是重伤员的悲鸣,在这个时节,受了重伤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许多重伤员就这样活生生的痛苦致死,有的实在忍受不了,自裁的伤员也是比比皆是。 将军府偏厅,蒙武正在召集众将官议事。 “昨夜一战,伤亡惨重,锐锋营折损三成,健锐营折损了五成,墨麟营损失最大,折损了七成。”书记官面无表情的念完数据,躬身退下。 蒙武叹了口气,道:“城内可战之兵不到七千,明日傍晚援兵就能赶到,中间的这段时间最是难熬,迫不得已明日只能发动民壮协助守城了。” “将军,属下有一建议不知道是否当讲。” 蒙武罢了罢手,道:“没关系,但说无妨。” 赢广道:“明日是最后一日,楚兵也知道我军援军将至,加上天气马上进入冬季,如果明天还不能拿下秣陵关,他们这一年的算计就算是失败了,所以,明天定是一场苦战。而我军兵力不足,一味死守肯定耗不过有人数优势的楚军,故赢广斗胆,借调将军的千人铁骑,连夜出城,绕岭山而过,达到楚军侧翼,据此三里有一处林子,名为诺林,可用于伏兵,明日楚军尽出,中军空虚,我就率军直逼此处,城上压力必然大减,定可以拖延到援军到来!” 蒙武正色道:“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有可能你会被困在乱军之中,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如今双方都杀红了眼,我砍了刘辉祭旗,吕素山绝对不会优待俘虏,定要杀你泄愤。明知这样,你还是要去么?” “不错!”赢广道:“我麾下的亲人皆是这梧州的百姓,他们守卫城门死战不退,皆因我曾经承诺要守护当地的百姓,如今已是危局,如果不兵行险招,明天能否守住还是未知,所以,此行我是必须要去!” “好!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就提拔你为我蒙氏直系,享我蒙氏特权!” “临行前,我还有一事不明,那王维既然决定卖城,为何要诳我出去巡城,如果昨夜我没有提前准备,快速守住城门,秣陵关早就被楚军攻下了。” 蒙武摇了摇头,说道:“此处我也纳闷,想不通,想不通。” 此时,想不通的何止蒙武、赢广,楚军大帐,吕素山面色阴沉的看着大帐中央跪着的几个将领,沉沉的问道:“内应已经打开了城门,你们竟然在这么优势的条件下败了,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墨古!!” “回将军!昨夜开始确实一切顺利,可是城门开启,竟然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秦军以逸待劳,如果不是内应彻底毁坏了轮盘绞索,城门无法关闭,下官还以为中了秦兵圈套呢。也许,是个巧合...”墨古思索了一下,答道。昨夜确实很奇怪,看秦军的反应速度,分明是早有准备,可后期死守城门的架势,又不像有充分准备的样子,实在是想不通。 唯一明白怎么回事的人现在已经快到黔灵关了,过了黔灵关就可以直达咸阳,王维在马上得意的想,自己诳那赢广夜晚巡城,开门放楚军进城的时候正好与赢广巡视到城门大街的时候重合,这样楚军定可以与赢广相遇,就算赢广杀退了这批楚军,城门绞索轮盘被自己尽数破坏,那赢广就算有通天的能耐,也敌不过数万楚军吧,这样既杀了赢广,又完成了放楚军进城的任务,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哈哈,那贵人定会重重奖赏自己的。 想到此处,王维不由得哼起了小曲,殊不知,自己已经上了赢广的必杀名单。 第八章 绝处逢生 经过了一天的休整,秣陵关内外笼罩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之中,临时招募的民壮匆匆拿起武器,和一些老兵混编在一起登上了城墙。剩下的一些老弱妇孺用门板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搭起了一个个的临时用餐点,以便可以及时的让扯下来的疲兵吃口热食,喝口热汤,尽可能多的得到充分的休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要顶到前线继续拼杀。 昨天夜里,赢广与典军、卫东带着一千铁骑悄悄的出了城,绕了个大圈,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诺林。 清晨的林子里飘着乳白色的轻雾,一道道的身影就在这雾中或坐或站,默默的吃着干粮,不远处的马儿不时的打着响鼻,轻轻的甩着尾巴,在自己的骑士身边慢慢的走动。 赢广紧了紧束腰,盔甲上的露水随着胳膊的动作,洒落,砸在地上激起了点点的寒气。许斯邪出去很久了,也不知道打探的怎么样,做为斥候出身的老兵,赢广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呼噜声,赢广回头望去,见典军怀抱着斧头靠着树干睡的正香,这心态确是让人羡慕,想当初自己大战之前总是亢奋的睡不着,黎明时又总困的要死,整整折腾了一年才好,话说自己也是运气,换了别人,估计现在骨头都枯了。 正思量间,听见哨兵一声轻忽,却是许斯邪沾着满身的草末跑了回来。 “统领,延这个方向,出了树林,不到五里就是楚军左翼!我刚看到他们已整军出营,压到关下。营内留守不过几千人,还全是步军,我们完全能在他们收拢之前凿穿,杀进中营!” 许斯邪压低声音兴奋的说道,就仿佛看到自己在楚军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英武形象。 “好!整军!” 赢广说道:“全军缓缓前进,埋伏到林边附近,听我号令行事!” 在秣陵关的正面战场上,吕素山决定放手一击,第一波就派出了两万余人,致使战斗刚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长达十余里的城墙下方立起了无数的云梯,没有侧重点,又处处都是侧重点,到处都有楚军不断的攻上城墙,从未上过战场的民壮,也被激起了血性,尽管不是训练有素的楚军的对手,可也都死拼不退,往往前一个用身体死死卡住对手的兵器,后面的人就趁机扑上,拼命推着楚军,怒吼着从城墙上一起跌下。 蒙武赤着上身,跳到战鼓台上,抢过鼓槌,轮了个半圆! “咚!” “咚咚!”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无数的妇孺冲上了城墙,用双手用牙齿,迟滞着楚军的进攻,为身边的秦兵争取到一击致命的机会。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低垂着头颅,身上还插着楚军的战刀,可双手还紧紧的抱着楚军的双腿,让他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的被对面咆哮的秦军砍断了脖子,致死他也不明白,这些普通的百姓为什么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战力。 “咚!” “咚咚!”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沉重的鼓点声中,城头上的秦兵越来越少,剩余的秦兵带着百姓与楚军仍做着殊死抵抗,越来越多的楚军发现了正在远处将台上击鼓的蒙武,于是纷纷张弓搭箭,企图射杀敌酋挣得大功! 众亲卫站在蒙武四周,用盾牌拼命的遮挡,遮挡不住的就硬生生的用身躯去撞,整个将台上箭如雨下,蒙武却如岸边的礁石,在众亲卫的护卫下,任风浪再大,犹自岿然不动。 鼓声不停,秦歌不止! “咚!” “咚咚!”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秦歌回荡天地,疲惫的秦军和百姓,哼唱着低沉的战歌,鼓起最后的体力,与楚军战在一处,生生扼住了楚军的步伐。 远处的诺林里,赢广的千余铁骑已经整装待命,听着秣陵关内隐隐传来的歌声,众将士心急如焚! “老赢,出击吧,再不出击,秣陵关就破了!”典军紧握着大斧,手上青筋爆跳,犹不自知。 后面的众骑士更是忍耐不住心中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恨不得立刻就冲进敌营,用敌人的鲜血为城上秦人献祭。 赢广沉默着,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飘扬的吕字帅旗,他只有一击的机会,成则绝处逢生,败则全军覆没! 直到楚军的最后一支预备队冲上了战场,赢广松开了紧握的缰绳。 “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凿穿!凿穿!给我杀!” 赢广举起战刀高呼!典军一马当先,冲出树林径直杀向楚军的左翼,后面的秦兵不甘示弱,嗷嗷叫着,策马紧随。 门口的鹿角根本阻挡不住典军的大斧,直接就被掀翻到了一旁,典军在前,赢广在后,前余铁骑如风般刮过,左翼楚军还没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已被凿穿。 “铛铛铛铛!” 楚军阵内示警的锣声响成一片,吕素山万万没想到,秦军在这个时候还敢绕道背后,一直忍耐,直到自己派出了最后的预备队,这才发起了致命一击,这心态,这手段...吕素山摇了摇头,帅帐已被亲卫团团围住,一层层的盾墙后面,弓弩手早已准备,惨白的箭矢对准着示警的方向。已派出的攻城部队不能后撤,营中鸣锣前线的楚军已经听到,一旦后撤,城上的楚军再无战心,这次攻城就算是失败了。最可怕的还是溃兵冲营,到时自己苦心经营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自己身边有一千亲卫,个个都是从军中挑出的以一当十的好手,营中各部向自己集结也需要时间,只要自己这里撑住,帅旗不动,胜利就是属于自己的! “结圆阵!” “护!” “锵锵锵”众亲卫将盾牌串连到了一起,支起长枪,连成一片铜墙铁壁! 眼瞅着吕字帅旗就在跟前,却被密密麻麻的盾甲兵挡住了去路,第一波的秦兵一头撞了上去! “哐”的一声巨响,圆阵微微凹陷,随即阵型旋转,凹陷处又恢复如初。后面骑兵见状,并不减速,而是轻拨马头,骑兵队画了个弧形,擦着圆阵驰过。 眼看到周围驰援的楚军越来越多,所剩时间已然不多,赢广一咬牙,喊道:“掉转马头,凿穿!” “老赢,看我的!”典军一声虎吼,左手持盾,右手举斧,双腿加紧胯下战马,一跃而出,正对着圆阵冲去。 “大个儿!”赢广大急,挥军提速,紧跟在典军身后。 当战马与盾牌接触的一刹那,奇迹并没有发生,典军魁梧的身体,随着惯性被高高的抛起,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枪尖! 身在空中,典军并不慌乱,将盾牌压在身下,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只见尘埃之中,一个大个子一跃而起,左手拽住一名楚军的脖领,右手大斧轮圆,左右开弓,挡者披靡! 前有铁骑冲阵,后有猛将袭来,楚军圆阵一阵混乱,却迟迟听不到指挥使的号令,楚兵不得不各自为战,有头脑的想靠近指挥使,好能按令行动,可左看右看都不见人,定睛一瞧,那阵中横冲直撞的秦将手上提得不是指挥使又是何人! 典军见阵型已乱,赢广已到,回转过身,见那帅旗之下,一白须老将稳稳的站在那里,不由得大吼一声,直奔那人而去! 吕素山站在旗下,望着那高大汉子向自己直冲而来,四周亲卫纷纷上前截杀,却见那汉子不管不顾,正面的直接撞飞,左右的直接轮倒,后面追兵刀砍枪刺,这厮凭着重甲厚肉生生硬抗,任后背血肉横飞,也不停下一步,眼瞅着就要到吕素山近前! 吕素山再勇武,再淡定,毕竟年纪在那,怎可能是这精壮汉子的对手,众亲卫也不管吕素山的呵斥,架起主帅就走,剩余亲卫纷纷上前缠住典军,不让他趁势追击。 赢广见吕素山退走,追之不及,脑中灵光一现,朝着典军大喊:“大个儿!砍帅旗!”自己则加紧马腹向帅帐冲去。 不多时,帅帐中冒出滚滚浓烟,却是赢广用取暖的火盆引燃了帐篷。外面典军已杀到帅旗之下,护旗手死战不退,被典军一斧劈成了两半。 深吸一口气,典军双手持斧,高举过肩,吐气开声:“哈!” 大斧夹着风声,重重斩落,就听见“咔嚓”一声! 一人多高的吕字帅旗开始倾斜,随着旗杆的折断,越落越快,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 赢广高喊:“吕贼已死,降者免死!” 众秦兵顿悟,骑在马上,来回驰骋,高声喊道:“吕贼已死,降者免死!” “吕贼已死!” 楚军不知情况,只见营中帅旗跌落,帅帐大火,耳边尽是吕贼已死的喊声,顿时人心惶惶,斗志全无,纷纷后退,城上来不及爬下的楚兵直接从城头跳下,下面尽是死尸,跳下可能不死,不跳必死无疑,没看到大帅都被斩了么?! 凭借着一千骑兵,赢广弄险,一击成功! (稍后还有一章!) 第九章 回家 望着狼狈逃窜的楚军,赢广有心追杀,却无那实力,长叹一声也只得作罢。 “老赢,你看,这料子不错,又大又厚实,以前都没见过!” 典军扯着吕字帅旗,粗糙的大手不停的揉搓着,赢广笑道:“又是大功一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不过千余骑,楚军反应过来,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走,回城!” 等到赢广等人进城之后,夺旗的喜悦被满城的凄凉冲的一干二净。碳化的长橼飘着黑烟,战死的秦兵一排一排的摆在校场之上,家家户户的门上都挂着素缟,孩童的哭声像一把钝刀慢慢的割在众人的心上。 战鼓台上,蒙武盎然挺立,密密麻麻的箭矢布满了整个平台,唯有蒙武身后的半圆依旧干干净净,半圆之外近百亲卫或跪或倒,将蒙武围得密密实实,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上贯穿了无数的箭矢。 蒙武脸色平静的走到一个仰天倒地的亲卫的跟前,他叫蒙泗,跟了自己十年,去年他结婚的时候自己还给他封了个大大的喜封,本来调守秣陵关不想带他,谁知道这小子丢下新婚的媳妇,自己偷偷的跟了来。 当时啊,无数的箭矢射向自己,本以为自己这一百多斤就要交代在这,只要能多敲几下战鼓,多鼓舞一下士气就好,没想到这些亲卫个个舍生忘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蒙泗离的自己最近,他也张开了双臂,义无反顾的迎向了死亡。 这些都是我大秦的铁血男儿! 蒙武走在他们中间,把他们一个一个扶平,放好,入冬啦,我带你们回家...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日落西山,王炳带着十万援军终于来到了秣陵关,楚军退后三十里,已知事不可违,加之天气寒冷,军心低迷,最终是退去了。 城中将军府,蒙武将一令牌交给赢广,道:“这是我蒙氏一族的腰牌,你拿着。这次你们夺得帅旗,守住秣陵关,这是天大的功劳,我已命人送书至咸阳禀报大王,相信不久之后必有嘉奖。” “多谢将军!” 赢广接过腰牌,慎重揣好,从此,自己就打上蒙氏的烙印了,略微迟疑了一下,赢广问道:“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我还得镇守在这,王家与我蒙家是世交,你此去咸阳还得多多走动。好了,你去吧。” “赢广告退!” 墨麟营驻地,赢广交代张朝、卫东要安排好募兵等事宜,看营中无事,向蒙武告辞之后,带着典军,许思邪和几十亲卫踏上了回咸阳的路程。 距秣陵关百里之外的黔灵关,因并未受到战火的波及而显得格外的宁静,在一个小小的村庄,几位身穿粗布麻衣的村妇正在河边浣衣。 “这几天逃难的灾民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我家广儿现在怎么样。”一位年过三旬,面容秀美的村妇说道。虽然平日的劳作使得她皮肤与寻常村妇无异,可那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年轻时影子,一看就是个少有的美人坯子。 十几年前的一个风雨之夜,这个名叫绣姬的女子挺着肚子来到了村里,当时还是村老好心,收留了她。后来,这女子变卖了自己的首饰,换了些银钱,就这么安顿了下来。不久,小赢广降世,村里又多了一个混世的小魔王,绣姬当时没少跟着生气,好在绣姬在大户人家做过活,倒也读得书,写得字,把这个小魔王管教的服服帖帖,反倒成了村里孩子们的榜样。 哪知道,赢广十七那年,秦军募兵,这小子游侠般的性子哪里熬得住平淡,留书一封,偷偷跑去参了军,这一去就是五年。 “赢广娘,那孩子一脸的富贵相,肯定没事的,就算遇着风险,也会化险为夷,自有贵人相助,你就放心吧。”邻居二嫂说道。 “二嫂,五年了,我这心...总是空落落的。”赢广娘叹道。“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我的广儿啊。” “都别洗了,别洗了!” 只见一个带着头箍的胖子,晃晃的走了过来,前后有几个泼皮在那里大呼小叫。 “从今天起这条河,就是我们孙家的,你们用了我的水,就得交租!” 胖子站在树荫下,阴测测的笑道,“我也不难为你们,每家十两银子,没钱就去我家干活抵账!” 一个泼皮大声喊道:“孙公子今天开心,给你们三天时间筹集,否则,后果自负!”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孙胖子笑道:“我爹是这里新任的亭长,我就是这里的王法!” 一条官道上,赢广正在策马狂奔,后面典军的大嗓门远远的喊道:“老赢,知道你回家心切,可你也不至于跑的那么快啊!” 许斯邪笑道:“他哪里是跑的快,明明是飞的太低嘛,准是回去看什么相好的!反正也不远,我们自己跟过去就是了。” 远远的看到小村的炊烟,赢广心里一阵激动,娘,我回来了! 几个孩童看着牵着战马的赢广,拉着手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是谁呀” 赢广蹲下来笑道:“我呀,我是你们的赢叔叔,你爹是谁啊?” “我不告诉你!” “哈哈哈哈” “你,你是小广?”一个一脸褶子的老人,惊喜的说道。 “对,是我,老钟叔,你的身子还是这么硬朗!” “哎呦,对了,小广你快去看看你娘,她,她让人打了!” “什么!” 赢广大惊,也顾不得和老钟叔说话,急急忙忙向家中跑去。 跨进小院,惊得一阵鸡飞狗跳,“娘!娘!” “哐!” 屋里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谁,谁?” “娘,我回来了!”噗通一声,赢广跪在了地上。 绣姬踉跄着走到屋外,看到跪在地上的赢广,瘦了,高了,皮肤还是那么黑。 “我的广儿!” 绣姬摸着赢广的脸,失声痛哭。 “娘,让我看看你的脸!” “别,娘没事。”绣姬遮掩道。 “娘,这是谁干的!” 只见绣姬的脸上红肿,胳膊上处处青紫,看得赢广勃然大怒,一股杀气磅礴而出,整个院子都降低了几度。 “唉~” 原来那日孙胖子强来收租,绣姬不过申辩了几句,哪知道那孙胖子年纪不大,坏心眼倒多,看绣姬虽年过三旬却仍秀丽非凡,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胖子合计老爹就喜欢这样的少妇,要是送给老爹,老爹一高兴,自己又可以多领点零用了。 就这么着,孙胖子上前就口花花了几句,气得绣姬又羞又怒,忍不住回了几句,这下可好,孙胖子大怒,指示手下泼皮动起了手,如果不是二嫂他们护着,恐怕还要受辱。那孙胖子放下话来,宽容两日,两日之后再来。 赢广气的三尸暴跳,龙有逆鳞,触之必死,那孙亭长也不是什么好鸟,想做自己的便宜老爹,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娘,没事,这事交给我。我来会会这了不起的土皇帝!” “广儿,咱们惹不起啊....” “娘,你的广儿已经是统领了!以后您就跟着我享福!” 安抚好了母亲,赢广转过身,脸色一片漆黑! 第十章 除恶务尽 等不多时,典军等众人陆续赶到,看到赢广阴沉着一张脸,众人面面相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之后反倒不开心了。 倒是赢广娘见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儿子的部下,连忙招呼着在院中落座,典军身材魁梧,看着老藤编制的椅子一阵忸怩,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倒是许斯邪心思活络,见状从门外弄了个树墩过来,解了典军的燃眉之急。进院的时候,众人就见到赢广娘脸色红肿,寻么着赢广脸色难看八成和这有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家事,赢广没说,众人也就没问,一个个低着头跐溜跐溜的喝着水,默不作声。 倒是典军心思浅,在赢广娘进屋忙碌众人吃食的时候,再也忍耐不住,问道:“老赢,咱也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交情,我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伯母脸上这是....” 赢广一拍桌子,恨恨的将经过一一道来。 还没等赢广说完,典军第一个跳将起来,二话不说,抄起斧子,跨出小院就要上马,许斯邪看典军面色不对早有防备,一把拉住他,说道:“你这蛮子,火爆的脾气,没看统领都没说话么,先听听统领的意思。” “区区一个亭长,屁大个官,也敢在爷们面前耀武扬威,看我不活劈了他!” “大个儿坐下!”赢广冷声道。 典军这才不情不愿的被许斯邪拉回来,一屁股坐在树墩上生着闷气。 “有仇不报,不是我大秦爷们的做事风格,别人都尿到咱脖颈上了,不平了这厮都对不起咱这身皮!不过那亭长大小也是个官,明天先会会他,如果上路,就和他来文的,放他百八十斤血也就过了,如果还敢跳脚,哼!” 众人在赢广家吃过晚饭,纷纷找地方休息,老钟叔早已把赢广衣锦还乡的事传进了村里,村里的乡亲们纷纷来访,知道赢广家中不大,安置不下这么多的大汉,就主动过来帮忙,几十亲卫分散到乡亲们家中,倒也都睡下了。 送走了大家,院里只剩下赢广娘和赢广在说着知心话。赢广净说些轻松的话题,将行军打仗说的如同游山玩水一般。赢广娘知道这是儿子怕自己担心,虽然如今衣锦还乡,可当初孤身一人在外肯定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心中又是心痛,又是欣慰,直唠到鸡叫头遍,赢广再三让她去休息,这才作罢,临睡前又再三叮嘱,如果孙胖子再来生事,不要搭理,万万不可闯出什么祸端,倒如同小时候放他出去玩耍之时一般。 赢广无奈,只好苦笑着点头应下。 安顿好了母亲,赢广坐在院中,与母亲聊了一夜,精神头却格外的好,那个孙亭长好大的胆子,今天倒要好好会会他! 吃过早饭,日上三竿,赢广把亲卫远远的撒了出去,自己孤身一人坐在院中,等那孙胖子上门。 而那孙胖子正骑着一匹矮马,带着七八个泼皮,慢悠悠的向村中行来,自己最近的表现让父亲很是满意,收入不但多了三成,年轻的小姑娘也收了不少,春风得意,春风得意呀,哈哈! 进了村子,村头玩耍的孩童,早早就被父母抱回了家,家家关门闭户,仿佛那扇薄薄的门板能带来少的可怜的安全感,孙胖子不屑的撇撇嘴,办完了正事回头再一个个收拾你们! 到了村中赢广家门口,孙胖子骑在马上没动,一个活络的泼皮赶忙跑上前,轮起拳头凿向院门。 “开门!开门!有踹气的没!” 见无人应声,泼皮大怒,十里八村谁不知道自己跟着孙爷混,敢不给自己面子,真是寿星公上吊,活腻歪了,抬脚就向那院门踹去,结果这脚还没伸出,院门忽然大开,门内一只脚飞出,正中泼皮胸口,那泼皮被那大力踹飞丈余,直接滚入了污水沟中,溅起臭水无数。 只见一青年大步走到门外站定,一身寻常干活的粗布衣,脚蹬草鞋,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个干粗活的贱民! 孙胖子阴沉着脸,忽然在马上鼓起了掌。 “打得好,打得好,我这人最是讲理,你打了我的人,赔银百两,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给了怎样,不给又怎样!”赢广脸色似笑非笑的问道。 “给了,这事翻篇儿,绣姬过去给我爹暖床,等我爹腻了,自然放她回来,如果不给,绣姬还得去给我爹暖床,至于你,哼哼,我会在乱葬岗给你找个好地方!”孙胖子阴阴的笑道。 “哦?那不知道你这头肥猪到底值几何?!” 话音刚落,赢广哪还能按捺的住,一个箭步冲出,背后的手猛的挥出,哨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砸在最前面的泼皮头上,一下子血光四溅,那泼皮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到在地。周围众人大惊,纷纷上来围攻,要说这帮泼皮,街头打架那是好手,可哪里是赢广这杀阵中进进出出的杀神对手,只见赢广动作越来越快,下手越来越狠,几息功夫,众泼皮手断脚折的躺了一地,惨叫之声不绝。 那孙胖子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想跑,赢广岂能让他如愿,哨棒脱手而出,正中胖子后心,生生砸落到马下。不顾孙胖子的求饶,赢广揪着他的头皮,硬生生的拖到院子门口,回头向刚从臭水沟爬上来的那个泼皮喊道:“告诉这厮他爹,一个时辰赶到我的面前,过一个时辰我断这胖子一只手,过两个时辰断这胖子一只脚,如果敢不来,就准备给他儿子收尸吧!” 那泼皮哪还敢废话,转头就跑。 孙富贵花了不少银钱才弄到一个亭长的职位,短短时间内就刮地三尺,把前期投入的钱都收回来了,话说还是自己的儿子懂自己,自己老婆娶了不少,可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好在这孩子懂事,知道他爹成天都在想什么,自己的以后不都是他的么。 喜滋滋的抿了口茶,猛然一阵喊声吓了他一哆嗦。 只见一个臭烘烘的泼皮跑了过来,跪到自己跟前。 “老爷不好了,少爷让人给扣了,还放出话来,去晚了就要给少爷断手断脚,不去就直接给少爷收尸!” “哼!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来捋虎须,点齐兵丁,你赶紧前头带路!” 赢广坐在门口,孙胖子跪在一边,眼珠子滴流乱转,远见着一阵尘土飞扬,却是本地亭长孙富贵带着几十兵丁赶了过来。 这孙家胖少爷见老子带兵来了,胆气一壮,说道:“你还不赶快放了我,给我跪下来磕头赔罪,再把那绣姬送到我爹府上,我就饶你一命。” 赢广看都没看他一眼,反手一个嘴巴,打得胖子吐出两颗糟牙。冷冷的说道:“聒噪!” 胖子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却不敢再说话了。 再看那孙亭长来到近前,浑圆的身子到是和那孙胖子连像,赢广就在门口那稳稳的坐着,也不着急,任那些兵丁将自家门前团团围住。 看那些兵丁软手软脚的样子,连新兵蛋子都不如,赢广看都懒得看一眼,这孙亭长也忒是小气,养了这么几个废物就想鱼肉乡里,凭这点人手能成什么事! 再看那孙亭长在马上正襟危坐,指着地上躺着的泼皮,喝到:“你是何人,竟敢殴打本地村民,私扣人质,你不知道你已经犯了大秦律法么!” “哦?”赢广笑道:“大秦律法?我脚下的胖子可是说了,他就是律法。你说,他说的对不对呢?” “大胆!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来人啊,给我拿下!” 众兵丁平日里也都是欺软怕硬,鱼肉乡里的主儿,眼见己方人多,对方只有一个,顿时一拥而上。 就听赢广一声唿哨,门口的大杨树上跳下来一个黑塔大汉,挡在赢广面前,挥舞着两只拳头,乒乒乓乓的砸倒了四个人,众兵丁一愣功夫,突然后方窜出了几十名壮汉,也不支声,上来就动手,而且个个出手狠辣。 这些兵丁平日里也就欺负欺负乡民,哪经历过这阵仗,稍微有点勇气的刚一还手,就被揪着衣领轮上了墙,在墙上贴了一会才慢慢滑落,脸上血红一片仿佛开了染坊,鼻子憋塌塌的贴在脸上,却是鼻骨折了。见机得快的,直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随后就被几只大脚踹到了圈内,半柱香的功夫不到,还站着的除了赢广的人,就只剩下强自镇定的孙亭长了。 “敢袭击军官,反了,反了!” 看着脸色发白的孙亭长,赢广哑然失笑。 “他说他是军官呢,哈哈哈哈,你算哪门子的军官,爷们在前方杀敌的时候,你小子不知道躲在哪个洞里发抖呢!”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孙富贵也是个聪明人,一见这阵仗,就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怕自己,亭长这个虎皮在人家眼里根本就没用,连忙话锋一转:“不知各位壮士从何处而来,犬子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见谅,可以,从今儿起,不得鱼肉乡里,搜刮的民脂民膏尽数退回,只要你能做到,你儿子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见到有这样的好事,孙富贵连忙赌咒发誓,应承了下来。 赢广一脚把孙胖子踢了过去,道:“你们现在就去取钱财过来,这些兵丁我就先替你看管,速去速回!” “是,是。”孙亭长抱起儿子,也顾不得马匹能不能承受,两个胖子挤在狭小的马鞍上,向城中驰去。 赢广使了个眼色,许斯邪会意,带着几名亲卫消失在了林中。 第十一章 初入咸阳 不出所料,孙亭长放弃了手下的兵丁,一去不返,赢广让守卫故意在俘虏面前说一些,什么强盗、鸡犬不留之类的话,吓得这些人瑟瑟发抖。晚间又故意开了个口子,放这些兵丁尽数逃走。 第二日,坊间传言,孙亭长家夜里突发大火,奇怪的是大火并未波及到周围街坊,就连一些杂役都顺利的逃出了火场,唯独孙亭长父子没有逃出来。坊间一时间谣言四起,有说这孙亭长作恶多端,上天降下天火惩治。又有人说,他这是得罪了歹人,被人灭口。可歹人灭口是不分老幼,这又与现场情况不同,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 后来的事就让那些负责刑事的人头痛去吧,赢广一行人早已进了黔灵关,就算他们查到了什么,自己这一行人也轮不到他们来管,而在军队系统内,蒙氏的招牌还是很好用的。 两日后,赢广一行人来到了咸阳城下。 在秣陵关的时候,自己感觉那里二十余米高的城墙已经很不得了了,今天到了咸阳才知道,与这相比,秣陵关也就只是个小小的隘口。这咸阳城的城墙高度足足有四十余米,宽十余米,就是骑兵也能在城墙上驰骋作战,城门也有两道,第一道是对开的铸铁大门,门厚足有一尺,需要二十个壮汉推动绞轮才能开启,第二道是一个悬在墙缝中的一道铁闸,这铁闸平时并不放下,只是用在敌人偷城的时候,砍断四道吊索,铁闸自动落下,可以尽最大可能保证城池的安全。 众人在进城的时候遇到了麻烦,虽然秦人尚武,也有人带着兵器出入,但像赢广等人全副制式装备的就显得扎眼了,尤其是典军,那超大的斧子挂在身后,配合那身高,守门的秦兵说什么也不让他进。 赢广猛然间想起当初蒙武给自己的腰牌,连忙拿出递给了城门的守将。 那年轻的守将接过腰牌反复的核对了几遍,又好奇的打量着赢广,向后招了招手,一名小校跑了过来。 “你带人先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刚刚回府一趟。” “是!少将军!” 少将军?赢广一惊,收回蒙氏腰牌,心中暗自琢磨,这守将不过与自己一般的年纪,竟然已经是将军了!这人到底是谁? “你们随我来!”说罢,那年轻的将领率先向前走去。 赢广等人百思不解,索性跟了上去,怎么说也是顺利的进来了。 这一走足足有半个时辰,街道两边的商铺越来越少,沿街巡逻的卫兵倒是越来越多,看来已经进入了达官贵人们居住的范围了。 忽然远处传来了隆隆的战鼓之声,赢广等人一惊,却见那年轻将领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也只好把疑问压在心底。 转过街角,眼前霍然开朗,没想到在这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校场,周围旌旗环绕,两侧各有一排牛皮战鼓,校场之中,带红色护臂的军人与带着蓝色护臂的一方战在一处,双方出手均毫无保留,好在所持的都是木制兵器,一旦被击倒,倒地的士兵就会双手护头,猫着腰退出战阵。周围的看台上,坐着都是附近的名门大族,甚至有不少千金小姐也来到现场观战,秦人尚武的风气可见一斑。 “哈哈,蒙老头,这局你又要输了,这么客气,承让承让,你送给小妾的东珠我就先笑纳啦!”说话的是一个红脸老头,满头白发胡乱的扎了个髻,两个袖子挽起到肘间,露出了胳膊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放屁!放屁!要不是你这老匹夫耍花招不准我的亲卫上场,你还想赢我?我呸!打了一辈子仗,你胜过我几回!”这边的一位老者须发皆张,不怒自威,脸颊上的一道十字形刀疤不断的抽动,显然气的够呛。 身后的几个侍女在那捂嘴偷笑,这两位,一位是蒙氏家主蒙冲,另一位是王氏族长王震,两位老人以前带兵之时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生死弟兄,加之又是姻亲,那关系自然不必多说,如今两人早已封侯,那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今天却可以看到这两人如同孩子一样置气,倒也有意思得很! 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忽然王震说道“老蒙头,你那乖孙来了,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孙儿蒙田见过爷爷,见过王爷爷”。蒙田走上校场中最大的看台,恭敬的向二位老人施礼。 “恩!”在自己家子孙面前,两位老人的威严还是很足的。 “田儿啊,今天该你守城门吧,怎么跑到这来了!” 蒙冲板着脸道。 “爷爷,二叔前些日子派人捎信回来,对一个叫赢广的统领赞不绝口,尤其是他手下一个叫典军的猛将,更是有万夫不挡之勇,今天这一行人已到咸阳,碰巧是孙儿值守,就将他们带了过来。”蒙田恭敬的答道。 “这点小事直接安排亲兵带到府上也就是了,你擅离职守不说,还把人带到这来!嫌我还不够丢人么!自己回去领二十军棍!”蒙冲赌斗输了,心情不爽,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倒是王震说道:“你家小武看人极准,说不定有些本事,今日倒也赶巧,就让他们比试一下如何,如果胜了,我就把那东珠还你,要是败了嘛,我要你得那把贴身匕首,你看如何?” “王爷爷好不讲理,你输了用我家东珠抵偿,赢了却要我爷爷的贴身匕首,左右都无损失,您就看准了我爷爷不好意思拒绝,再说对您这样的武将来说,东珠和匕首也不是等价之物啊,王爷爷,您那的雕花手弩,田儿央求了您好多次您也不给我,何不今天做个彩头如何?”蒙田见爷爷捻着胡须不吱声,忙接口道。 “哈哈,那雕花手弩你王朔大哥要了好多次我都没舍得,你倒是会找机会!也罢,就用这雕花手弩做彩头,但我还是要用我的亲卫上场,否则没得谈!” “好!就这么定了!”话音刚落,蒙冲立刻应声,哪有前面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王震恍然:“好你个老蒙头,带着孙子合起伙来蒙我!” “大秦的汉子一颗唾沫一根钉,你要是反悔倒也来得及,你自己看着办,哈哈哈哈!不过,这也的确是临时起意,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赶到,所以老匹夫,你还是有希望的!”蒙冲得意大笑道。 “那就让他们下去准备,一柱香后开始!” 蒙田回到台后,将前后事宜交代给赢广,赢广欣然领命,只是木制兵器,分量不够,其他人还能对付,典军可就不成了,这次的对手是另一军中大佬,王家家主的亲卫,些许大意都可能失败,这是赢广不能允许的。 蒙田低头琢磨了一会,忽地眼前一亮,笑道:“他的兵器我来想办法,你们做好准备就成!” 第十二章 校场比试 校场之上,带着蓝色护臂的王家亲卫摆开了阵型,这是军中常用的方阵,盾甲在前,枪手在中,刀兵殿后,互相协作,在正面战场上可攻可守,是常用的阵型之一。 反观红色护臂这头,不知道赢广怎么想的,偏偏排了个雁形阵,这是弓弩手主攻的一个防守阵型,校场比斗用的兵器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弓弩。这阵型一摆出,对面的王家亲卫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各种阵型的优劣心中都有数,尤其是雁形阵中“人”字尖头处的大个子,他拿了个什么?门板!这玩意能当兵器用么?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挥动! 观礼台上发出阵阵笑声,阵型乱用,兵器奇葩,这是哪里找来的散兵游勇,莫非是来逗趣的不成。王震王老爷子也是哈哈大笑:“老蒙头,你也是老行伍了,这下面对阵的结果已是不言而喻,你要送我匕首就直说嘛,哈哈哈哈,蒙田也是个好孩子,没和你爷爷合伙蒙我,回头那手弩王爷爷借你把玩几天!” 蒙田站在爷爷背后,苦笑着摇头,他也看不明白了,按理说二叔推荐的人应该不会太差才对。 只有蒙冲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咚咚咚咚”战鼓声起,观礼台上的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望向校场之中。 “进!” “咔咔咔咔”,王府亲卫踏着鼓点,步伐整齐步步逼近! “统领,怎么搞?”许斯邪低声问道。 赢广自信一笑:“王府亲卫一切都按着规矩做的非常好,但他们忽略了一点,这也是我们能胜的一点,听我命令,进!” 百十米的距离转眼就到,前排盾甲兵紧贴盾牌做好了撞击的准备,就听见对面一声大喊:“分!” 只见雁形阵的两翼分开,围向了方形阵的两侧,预料中的撞击没有发生,盾甲兵的全力一击落到了空处,空落落的分外难受。那主阵之人也是久经沙场,虽然感觉不对,但也未曾惊慌,令旗挥动:“变阵!守!” 顿时,盾甲兵延两翼向后奔跑,护住了侧翼,方阵也变化成了圆阵。而原本正面的盾甲兵变得稀疏了许多,本来对撞不成,脚步就有些散乱,又正对上了气势正旺的典军!那盾甲兵看着自己仅能护住胸腹的盾牌,又看了看对面那巨大的门板,不由得一阵气苦,硬着头皮撞了上去,结果不出意料,被典军一门板轮飞,典军顶着门板从正面生生撞了进去,四五名枪手死死撑住,可是脚步还是不断的后退,原本的圆阵一下子就凹了进去,任那主阵之人如何指挥,也无法阻止缺口越来越大。 “攻!”见阵型已乱,赢广一声令下,两翼亲兵猛地向内攻去,木制刀枪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王府亲卫也是悍勇,见事不可为,一声狂吼,也不再勉强维持阵型,挥舞刀枪向外突围,呼喝声中,不断有人被打倒出局,典军更是被重点照顾,四肢被五六个人紧紧锁住,腰间还吊着两人,任典军如何击打就是不松开,偏偏都是同僚,无法下死手,竟是一时挣脱不出!只是赢广等人占得先机,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王府亲卫拼命反扑,打倒了赢广不少人,终究还是输了。 观礼台上一片寂静,然后突然爆发出了如山洪爆发般的欢呼! “好!”蒙冲哈哈大笑,“果然如此!” 王震奇道:“老蒙头,你知道他能赢?!” 蒙田也说道:“以雁形阵对方形阵,还是没有弓弩手的情况下,按理说怎么都没有赢得可能啊,这赢广偏偏就赢了!爷爷,这是为什么。” 蒙冲笑道:“为将者,最忌生搬硬套战场情况多变,不会随机应变,只能白白折了众人的性命!战场之上,千军万马对阵厮杀,方形阵确实比雁形阵有优势,但是这也有一个前提,你得有足够的兵力护住两翼,逼迫对手正面对决。”蒙冲两眼发亮,说道:“双方都是几十人的队伍,分出两翼则正面薄弱,合兵一处还有胜利的可能,偏偏主阵之人变方阵为圆阵,这也对,可惜他们错误估计了对面正面突破之人的武力,能用门板做武器的人,三两个盾甲兵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王震笑道:“倒是个将才,只是便宜了蒙田这小子,可惜了我那雕花手弩,哈哈!” 蒙冲一把抓住了王震的手,“老匹夫!东珠还我!” 赢广扶起了对方军阵的主将,直到最后王府亲卫也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背靠着背,任刀枪加身,也相互扶持着不肯倒地投降,典军等人倒是不好再下手,面面相觑。 赢广道:“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那主将推开了赢广,摇晃着站直了身体,“不劳费心,王府亲卫长,王翦!” “我只想知道我败在哪里。”王翦望着赢广说道。 “无他,灵活多变,见招拆招,不过我也认为战阵应堂堂正正,剑走偏锋可偶尔为之。” 王翦默然,暗自揣摩。 蒙府内,蒙冲坐在正厅之上,赢广站在下首,蒙冲越看越是喜欢,笑道:“我家小二的信我看了,我秦国历年征战,能夺得敌方帅旗的次数屈指可数,你这次立了大功,大殿之上我一定帮你。” “多谢老侯爷!” “没事,没事,今天你在校场很不错!田儿到底是借你的光把王震那老匹夫的宝贝手弩弄到了手,以后你们可以多多走动。最近你们就住在我这儿,等待大王的召见。” “是,那,末将告退。” 赢广回到偏房,刚坐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他“赢广!赢广!你在没!” 赢广推开门,正见蒙田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于是笑道:“少将军找末将何事。” “嗨!什么少将军,你比我年长几岁,叫我小田就好,而且你带兵真厉害,我是真心佩服。” “哪有什么厉害,不过打的仗多了而已,少将军从小熟读兵书,只要打过几次仗,自然比我强得多。” “唉,不说这些,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第十三章 再遇诸葛芸 枫袆馆坐落在咸阳城西的碧湖边上,沿湖风景秀美非常,诞生过无数才子佳人的佳话,而今天,各国才子更是云集此处,不为别的,就因为明日是枫袆馆第一美女先生答问的日子。据说这位女子不但才华横溢,更是美貌无双,来到枫袆馆短短时日就闯出了偌大的名声,经过众才子的口口相传,才貌无双之名更是远播各国,引起无数才子的追捧,这每月一次的答问之日更成了众才子的机会,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国才子都想在才学上引起这美女先生的共鸣,甚至是抱得美人归!可惜,这答问已举行多次,却无一人能稳压这美女先生一头。 却说这赢广被蒙田强拉着出了门,走在路上才明白了这前因后果,不由得摇头苦笑:“我不过一介武夫,战场杀敌还行,去弄那问答,不是白白惹人耻笑。” 蒙田却说:“我每次去都答不过那些所谓的各国才子,赢大哥这次得替我大秦赢回场子才行,赢大哥你思维敏捷,反应迅速,定能胜过那些酸腐儒生,况且那美女先生才色双绝,赢大哥怎能不去看看!” 赢广突然想起了救过自己一命的诸葛芸,依她所说,这枫袆馆应是她的落脚之处,去见识见识倒也无妨,正好顺便拜访一下故人。 碧湖边上的烟柳路人流如织,各国才子的马车将枫祎馆外的空地占的满满当当,无数才子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走进院中,过了三道拱门,就来到了枫祎馆的正厅——澜庭,澜庭内分为上下两层的圆台,下面一层坐着的都是一些普通才子。他们或许有真才实学,但因无权无势而无法登上内层的圆台,或许有的有些背景,可惜才学有限,也不合格,只有那些各国的贵公子且才情横溢,方能在内台上获得一席之地。 上面一层明显与下一层不同,主座下方环绕着七张坐席,案子中间放着水果点心,右手边是一个雕兽酒樽,浓浓的酒香散发在空气中,带着阵阵的醉意。 六张坐席已经坐满,还有一张空着。 “田兄,你说今年秦国还能有人来参加么?”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眯缝着眼,一只满是油腻的胖手正抓着一块糕点,嘟囔着问旁边的田志。 “景胖子,你能不能别在吃东西的时候和我说话!”田志有些厌恶的看了旁边的景恒一眼,这景恒是楚国大夫景玉之的小儿子,正经的诗书一点不懂,偏偏对民生之道有些见解,谁想竟入了先生的法眼,代表楚国占了七席之一,如今楚国刚刚胜了秦国一局,加之土地肥沃,连年丰收,父亲代表齐国正和景玉之接触,希望能达成同盟的初识,此次前来答问,父亲还特意叮嘱要接近这景恒,否则以自己的脾性,早就离他远远的了。 田志对面坐着的是燕国的燕紫峰,齐国最近打算对燕国用兵,这两人自然不会太亲热,所以坐到了对面,此时燕紫峰正和魏国的魏凌还有韩国的韩宇正低声的说着什么。 而赵国的赵子英正在那自斟自饮,赵国步军号称天下第一,而这赵子英正是赵国大将赵天的儿子,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做后盾,除了正座的先生,其余人等还真没谁能入得了他的眼。 至于秦国,上次来的是姓蒙的一个小子,满脑子的肌肉,典型的秦国人,当时被众人好顿奚落,又无力辩驳,席间竟甩袖离去,忒的失了身份。问答时间马上就到,看来秦国今天是不能来人了。 众人正议论间,突然听的下面一片嗤笑之声,只见上次被落了面子的秦国小子竟然又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面貌清秀的将领,如果不是那秦人经典的黑色皮肤坏了风景,倒也是一个翩翩公子。 “蒙田,你还有脸再来,我还真佩服你的勇气!”赵子英斜着眼睛看着蒙田,语带不屑,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蒙田不服气道:“一个偏房出的小子,注定继承不了你父亲的爵位,神气什么!” “哐”赵子英用力将杯子坐在桌上,咬着牙说道:“蒙田,真不知道如果你爷爷知道自己的嫡孙死在一个偏房小子的手里,会是怎么个滋味,你最好祈祷别在战场上遇见我!” 蒙田大大咧咧的一笑:“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咸阳!” “你可以试试!” 众人停止了说话,一个个都满含深意的看着二人。 赢广拍了拍蒙田的肩膀,微微一笑,“对疯狗就不要讲道理,你认为他能听得懂么?” 蒙田哈哈大笑:“还是赢大哥说的有理,那边是我们的座位,走。” 赢广根本就没在意赵子英那能杀人的眼光,施施然走到席后坐下,蒙田坐在他旁边,俩人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田志好奇的看着落落大方的赢广,心中猜测,“这人是谁,能让蒙田如此对待,不能是籍籍无名之辈,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景恒仍旧在那低着头吃东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燕紫峰等三人也停止了交谈,偷偷打量着赢广,又彼此交换着眼神。 “铛铛”两声清脆的钟响,众人都停了下来,个个正襟危坐,就连那景胖子都挺胸收腹,两眼放光,两只手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擦的... 珠帘响处,只见一白衣女子袅袅而来,她头上系着白色绸缎,没有什么首饰,一身素纱印着几朵淡金色的小花,后面跟着一个捧着文房四宝的小丫头,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的走到主座之后坐下。 “齐国田志,见过先生。”田志坐直身子,露出了一脸真挚的笑容,微微拱手道。 “见过田公子。”那先生起身还礼。 随后下面众人一一见礼,那先生面带微笑,从容面对。等到了秦国的桌前,先生先是一愣,紧接着竟露出了一丝惊喜。 众人大奇,这先生一直都是云淡风轻,处事不惊,今天怎么如此失态?再看那秦国将领,张着大嘴,牙上还沾着糕点的渣子,脸色通红,伸着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先生,简直就是无理! “噗嗤”一声轻笑打破了现场的平静,却是先生后面的丫头笑出了声。 赢广无语啊,今天是真丢人了,惊喜过度竟然被噎住! 因为那女先生不是别人,正是笑语嫣嫣的诸葛芸! 第十四章 何谓正义 诸葛芸望着赢广嫣然一笑,秣陵关血战之惨烈,即使诸葛芸远在咸阳,也是有所耳闻,本以为今后再也见不到了,谁想,这赢广穿着统领服饰人模狗样的坐在下面,看来他也是有一份机遇,立功升迁了。只是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却是好笑之极,自己不是告诉过他会在枫袆馆落脚吗! “赢公子请了。”诸葛芸笑语嫣嫣地说道。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要知道这诸葛芸虽然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却从未对谁如此展露过笑容,而这两人明显认识,加上这秦将姓赢,莫非是宫里面……众人仿佛想到了什么,如果如此的话,诸葛芸对其另眼相看倒也说的过去。 蒙田更是兴奋,自己来过这里几次,这诸葛芸也只是礼貌应酬,并未多加以关注,甚至自己半途离席也未做挽留,这次自己拉来了赢大哥,果然有效果,还未开始就已压各国一头! 众人哪里能想到,这两人确实认识,只不过是当初诸葛芸在战场边缘捡回了赢广,顺手救了他一命,秣陵关一役之后,见到赢广一切完好,突然相见,格外的喜悦。而赢广虽然知道诸葛芸颇有才华,却没想到短短时日竟然搏了个第一美女先生的名头,加之突然相见,格外惊讶罢了。 “在下齐国田志,不知道赢公子如今官居何职啊?”田志向赢广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赢广还了一礼,道:“不过是带几个兵的闲职,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田志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道:“是了,军中升迁最快,想来以赢公子的身份及勇武,弄些功劳也不过翻手之间吧。哈哈!”语气中隐隐有些不屑之意。 赢广微微一笑,也不辩驳,反倒看向了燕紫峰。 “刚才见燕公子与魏、韩两国公子向谈甚欢,不知赢广是否有幸参与一番?” 那燕紫峰目光闪烁,拱手笑道:“赢公子有此雅兴,紫峰自然欢迎。” 田志被晾在一旁,见赢广理都不理,顿时面露不愉,冷哼了一声。 旁边的景恒斜眼看了田志一眼,暗道,齐国公如此了得人物,怎么生了个白痴儿子,那赢广刚到,立场不明,你不拉拢也就罢了,结果被他几句话给推到了对面,今年楚秦交兵,明面上楚国胜了一筹,实际上大家都清楚,顶多是一个不分胜负,看此人头次参加就能不着痕迹的拉拢了燕、魏、韩三国,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心思,任其发展以后必将是楚国大敌,不得不防啊。 赵子英冷笑道:“战功可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侵占别人功劳的事,我赵子英是万万做不出的。” 赢广转过身,望着一脸超凡脱俗的赵子英笑道:“想来赵公子如今的地位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喽?” 赵子英傲然一笑:“子英不才,却也随大将军赵牧出征匈奴,曾冲在一线刀斩两人!如今要不是惦记先生的答问,子英早已随军出征了!” 赢广回头看向憋着笑的蒙田,问道:“蒙小将军是否上过战场?” 蒙田笑道:“我蒙家子弟成年之后都会送到军中历练!从无例外!” “那在军中是何职位?” “哪有什么职位,我蒙氏子弟进入军中皆隐姓埋名,军中主将无人知道我们的存在。除了直系子弟有人暗中保护,寻常子弟阵亡的也不在少数。”蒙田收起了嬉笑,一脸肃然。 “原来如此。”赢广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诸葛芸向巧儿点了点头,巧儿施了一礼,脆声道:“诸位公子,此次答问现在开始,我家小姐的问题只有一个,两国征战,一国占有大义,另一国是守土护民,请问公子,哪一方可谓之正义?” 田志哈哈笑道:“这有何难,既占大义,那就是师出有名,剿虏平叛,必是正义之师!至于敌国百姓,弃暗投明者赏,冥顽不灵者杀!” “你们齐国怎能如此凶残!”燕国公子燕紫峰嘴唇一阵抖动,“两国征战关百姓何事?战事乃是凶事!就算占了大义,却万万称不上正义!相反,抵抗侵略,保家为民!才可谓之正义!” “燕公子说的有道理啊!两国征战关我等百姓何事?” “歪理!兵事凶险人人皆知,如果不是做了天怒人怨之事,又怎会让对方占了大义!” 台下众才子议论纷纷,一时之间各抒己见,争论之声充斥于耳。 诸葛芸并未下结论,而是望向了景恒,说道:“上次景公子的民生之论颇具新意,不知对此次的论题有何观点。” 景恒努力的收了收肚子,挺直上身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些,对诸葛芸施了一礼,道:“既然战争嘛,就无所谓正义,田公子说得对,燕公子说得也不错,其实他们都是站在了各自的立场,为了各自的利益,说白了就是利益之争,与哪方正义无关。” 诸葛芸美目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点头赞道:“景公子的言论果然高明。” 景恒回了一礼,说道:“我楚国上下也都十分仰慕诸葛小姐,第一美女先生的名头让我楚国的无数才子趋之若鹜,若诸葛小姐能移步我楚国,我保证必定倒履相迎。” “我的志向就是周游列国,各国我是都会去的,到时候免不得叨扰一二。”诸葛芸微笑道,回答的滴水不漏。 众人也是一一回礼。 这时,赵子英说道:“子英倒是有些不同观点,景公子的利益之论确有些道理,不过不是全部,如果有人攻打我国,凭借我国那天下第一的步军,定可以大获全胜,甚至反杀回去,这又算的是哪家正义?” 魏国的魏凌与韩国的韩宇对视一眼,七国之中魏、韩两国面积最小,国力最弱,若不是相互联盟且名将辈出,能堪堪稳住局势,早就被周围强国吞并了。如今赵子英如此炫耀武力,两人的担心倒是更重了一些,此次若能和燕国交好,三国互为唇齿,倒也有了平起平坐的本钱。 “我赵国兵力强盛,兵锋指向,谁能匹敌。”赵子英得意的说道:“不知道赢公子认为如何?” 赢广笑道:“国战无正义,这点楚国景公子说的很明白,但战争也可分出哪一方正义。” 诸葛芸面露好奇之色,问道:“既然都说了国战无正义,又怎么区分哪一方是正义的,赢公子此话是否有些相互矛盾?” 赢广摇了摇头:“其实也简单,谁胜了谁就是正义的,纵观历史,有哪一个战胜者说过自己的战争是非正义的么?” 话锋一转,赢广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子英,“至于兵力强盛确实是基础,但主将却能利用手中的强兵来决定战争的走势,我想,如果是赵公子领兵...赵军不足为惧!” “狂妄!”赵子英怒极,此次答问处处落于下风,连他最足以为傲的雄厚军力在对方嘴中都变的一文不值,熊熊的怒火压抑不住,顿时爆发而出!只见他红着脸,像斗鸡一样盯着赢广,牙间咬出了几个字:“我要和你比试!” 赢广鄙视的看着他,“和一武将比文,你也不嫌丢人,如果比武,你认为你那小身板是我的对手么?” 看着对手捏着拳头咔咔作响,赵子英脸色铁青,怒哼一声,拂袖而去,后面传来了蒙田的狂笑之声。 第十五章 觐见昭王 蒙田今天是格外高兴,被奚落了数次,这回总算是扬眉吐气,看着赵子英纠结了一脸的褶子,蒙田想想就要笑,小样儿,你也有今天,还我们赵国步兵天下第一,我第一你一脸!看你那一脸的包子样儿! 任赢广如何拒绝,蒙田非要带他找几个歌姬放松一下,体验一下秦都的夜生活!正拉扯间,一个蒙家的私兵跑了过来,道:“小将军,赢统领可找到你们了,侯爷说了,宫里传来消息,让赢统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觐见大王。” 赢广拉过蒙田,笑道:“还放松什么,赶紧随我回去,明天觐见可是大事。” “可是,可是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哎呀。”蒙田低头达拉脑,一脸的憋屈,不情不愿的被赢广拉回了蒙府。 蒙府之中早有宫中内侍在此等候,见赢广回来,连忙迎上来道:“赢统领可算回来了,这就随咱家去偏厅学礼,还请万万牢记,万不可出错。” 赢广连忙应了,随这内侍去了偏厅。 而在大厅之上,蒙冲将蒙田叫到跟前,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枫祎馆问答不是出了你的一口恶气了么,怎么还无精打采的。” “口舌之争罢了,浑身精力无处发泄,憋的忒是难受。”蒙田一屁股坐在蒙冲家主座椅旁边的台阶上,看着自己的爷爷,道:“这次秦楚之争,爷爷你实在偏心,让二叔带了那么多蒙氏子弟历练,偏偏不让我去,在境内打土匪有什么意思,一触即溃的功劳不要也罢。” 蒙冲挥手打了蒙田一个脑勺,“你这小崽子知道个屁,楚地富庶,普通百姓虽不富贵,但也都家有余粮,这些蜜罐里长大的楚军有个屁的战斗力,我秣陵关二万秦军借助关卡就生生挡住了三十万楚军,派你小子过去守城和在咸阳守城也没什么区别。” 蒙田不干了,“爷爷你偷换概念,守咸阳,到时开关城门就好,也没人来攻,和那秣陵关怎能一样!” 蒙冲神秘一笑:“楚国打痛了就会收手,明年开春,有你活动的机会。” 蒙田眼睛一亮,再问爷爷,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心中如藏了二十五只小老鼠在那百爪挠心,越挠越痒,竟是彻夜未眠。 彻夜未眠的还有赢广,这宫廷礼仪的繁琐程度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料,当他把那一层层的朝服穿完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在隆隆的朝鼓声中,蒙冲带着赢广来到了秦王宫的正门,走到近前,近七米高的朱红大门已经开启,门框上包着青铜雕刻而成的封边,门左右两侧的墙上各有一只青铜繁纹獠牙兽头。整个正面城墙呈凸字形,城门突出在外,两侧肩墙立有箭楼,城头上旌旗招展,无数的黑甲秦兵手持长矛立于箭垛之后。整个秦王宫在朝阳的辉映下,显得格外的威严、肃穆。 穿过门楼,宽阔的行道由整块方砖铺成,遥遥的与大殿的石阶相连,快到石阶的地方有八个黑雕文漆柱,分东西南北双双而立,引出两条通往东西偏殿的两条稍窄的石板行道。 在那石阶之上,六排卫士左右而立,众文武在此处分为两排,拾阶而上,进入大殿,由于还没有召见,赢广直接由内侍引入偏殿听宣。 本就一夜未睡,现在又立在偏殿候着,赢广顶着两个黑眼圈,实在扛不住,索性倚在旁边的柱子上打起了盹。旁边的内侍低眉低眼的犯合计,别人听宣都紧张的要死,稍过一会就要去门口看看有无人来,这位倒好,靠着柱子睡得正香。 “赢统领!赢统领!哎呦,快点,快点,大王宣你觐见!” 赢广睡得正香,就听见耳边有人喊道,睁眼一瞧,却是个年轻的内侍正焦急的摇晃着自己的胳膊。赢广连忙整理了一下朝服,对小内侍笑道:“烦请带路。” 走进了大殿,文武分左右而立,武将打头一人正是蒙冲蒙老爷子,文官打头一人,白面细髯,表情平淡,正是魏氏家族的族长,大秦丞相魏冉。 大殿正中高台之上是一幅巨大的雕龙屏风,下方王座上坐着一人,头戴珍珠冕冠,腰系白底红丝腰带,黑色的王袍上绣着金丝云龙纹,眉目之间含着一股霸气,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赢广双膝跪倒,以头触地,道:“墨麟营统领,赢广,叩见吾王。” “平身。” “谢吾王。” 赢广站直身子,低垂着眼眸。 昭王坐在王座之上,见这赢广虽眉目清秀却又不失野性,身材虽不雄壮却也结实匀称,尤其是秣陵关一战不但助蒙武守住城池,更是夺得了帅旗,顿时心下对这个年轻的将领添了几分欢喜。 “你姓赢,祖上是谁?”昭王开口问道。 赢广答:“启禀大王,赢广未见过亲生父亲,听母亲说,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已经战死沙场,只知道我们是赢氏远戚的一支,具体祖上是谁已不可考。” 昭王说道:“我刚看你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料想也是我赢氏一脉,这次你立了大功,孤王赏你黄金百两、东珠百颗,墨麟营授金边墨麒麟营旗,正式归于蒙武麾下。” 到此,墨麟营才算是真正的属于秦国军队系统内的正式编制,赢广可以名正言顺的征兵,训练,挣功名,享受一切的军队特权。与其相比,财宝什么的反倒是轻了。 赢广大喜,叩首谢恩。 昭王说了一些褒奖的话,就让赢广谢恩退下了。 站在武将队末,赢广平缓了一下呼吸,哪想到,昭王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孤决定,割上庸之地给楚国,和楚国结盟,同时调蒙武去西阳,众卿家有何看法?” “哄”昭王突然的问话,让下面的文武皆是一愣,除了蒙冲、魏冉之外,众人议论纷纷,今年与楚军作战,随未沾到什么便宜,但也没有亏输,这突然之间的割地、调兵是为了哪般?大王不是不知道开疆守土的艰难,这怎么说割让就割让了呢? 赢广目光连闪,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大王这是准备对赵国用兵了!” 第十六章 神秘人 “启禀大王,上庸之地我国已经营多年,如此轻易的给了楚国,是否不太妥当,且于我大军士气不利。”谏议大夫司马节,出列说道。 大殿之上为之一静,昭王笑道:“你们是否都有这样的顾虑?” “大王明鉴!”果然大多数的朝臣们纷纷出列附议。 昭王哈哈笑道:“你们啊,一个个都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庸之地防外不防内,就算给了楚国,他们也无险可守,我大秦想什么时候拿回来就什么时候拿回来,让他们先帮我们经营着,不是很好嘛。” 昭王顿了顿,又道:“用一个无险可守之地换来了楚国的联盟,我们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赵国,另外,我听说楚国与魏、韩两国名义上是联盟,实际上从未看得起他们,矛盾早就累积,我们可以选择什么时候添一把火...” 下面的人无一不是人精,见昭王心意已决,知道大王心中早有算计,也就不再异议,反倒是商量起细节来。 朝议直到过了晌午才算告一段落,蒙冲和魏冉仍留下来说话,其余人等陆陆续续出了秦王宫。 赢广回到蒙府,换了寻常的服饰,刚刚倒了杯水,还没喝,忽然见蒙府门子跑了进来,道:“赢统领,刚刚有人给你送了封信。” 赢广笑着接过,道:“有劳了。” 门子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赢广拆开一看,顿时面色一惊,接着就是怒气上涌,杀气直冲而出。 只见信上只写了几个字:“欲见你娘,独自一人来西城外树林。” “许斯邪!”赢广喊道。 “统领!”许斯邪在门外转了进来,施礼道。 “你现在速速安排人去我娘隐居的小山村,看最近有什么陌生人去过。城西树林林深树密,易于藏人,你亲自带人过去,不可靠的太近,远远跟着就好。让典军晚我一炷香出发,我会沿途留下印迹。” “是!”许斯邪抽身而出,安排人手去了。 赢广出府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城西树林,平日里除了樵夫少有人来,里面只有几条被踩出来的小路,落日的余晖点点落入林中,不见温暖,反倒添了丝丝的阴气。赢广进入林中不远,发现马不能行,索性拔出战刀,下马步行,向林中而去。 林中寂静无声,赢广压下心中的烦躁,警惕的望向四周,除了随着夜风摇摆的枝叶,什么都没有。 一阵凉风刮过,赢广心中警兆大起,猛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已多了一个头戴鬼面的黑衣人。 赢广降低身子,刀刃向前,沉声问道:“你是谁,我娘在哪。” “呵呵呵呵”鬼面下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你不用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娘也很好。喏,这是你娘给你的手信。”手指一弹,纸片带着破风声,咄的一声,稳稳的钉在旁边的树木之上,入木足有半寸。 赢广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鬼面黑衣人,慢慢的移到手信之旁,见那黑衣人没有出手的意思,这才拿下书信,匆匆读了起来。 “赢广我儿,墨印自称是你爹的部下,虽然我没见过此人,但他们确是没有难为我,为娘只有一句叮嘱,凡事要对得起本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赢广紧盯着那黑衣人。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会帮你,至于别的倒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你也不要问你爹的事,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这个你接着。” 说罢,黑衣人将一块圆形的印鉴扔了过来,“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将这个印鉴印到墙上,自然会有人去找你。你娘已经送回去了,你可以在乡下找到她。” 黑衣人笑道:“你的人就要来了,记住我说的话。” 赢广眼前一花,再定下神来,面前哪还有人。如果不是手中的印鉴,赢广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定睛望去,却是典军提着大斧赶来了过来。 “老赢,怎么样?”典军警惕的望向四周。 “没事。”赢广收好了印鉴,嘬唇打了声呼哨,不多时,许斯邪带着十几名亲卫冲了过来。 “见过统领。” “刚才有没有见到人出去?” 许斯邪答道:“没有,我们在外面的树丛中埋伏,并未见人通过。” 赢广若有所思,道:“走吧,回城。” 回到住处,赢广把玩着手中的印鉴,印鉴的一面是一个青铜獠牙兽面,另一面被刮成了一个奇怪的纹路。 “爹?”好遥远的一个名词啊。 天亮时分,派出的人带回了消息,说老夫人已回到小村,好像有什么心事,但并未多说什么。 既然想不明白,也就不再费力琢磨,只要娘安安全全的就好。 “许斯邪!明日在咸阳盘下个住处,接我娘过来,安排亲卫暗中保护我娘。” “是!” 安排妥当,赢广将印鉴揣入怀中。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好黑! 赢广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大殿之上,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人群中间有一个座位,座位上坐着一个面目不清的大将,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赢广迷惑的看着四周,忽然看到外面亮起了无数的火光,周围的将士猛的向外杀去,外面无数的黑影也在向内扑杀,一时间鲜血四溅,残肢横飞,座位上的武将也冲到了前面,拼命厮杀,周围环绕着无声的咆哮,赢广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看客,想帮忙,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不知不觉赢广和那名武将凑到了一起,那武将身中数枪,浑身浴血,右手拄刀,仰天大笑。忽的,那武将面向赢广,那模糊的面孔上七窍流血,仿佛能够看到他一样。 “我嬴荡征战一生,开疆拓土,没想到如今竟死到自己人的手中,我的儿子会继承我的遗志,拿回我应得的全部!” “你要好好的活着!” “爹!” 赢广猛得惊醒,浑身冷汗,窗外夜色正沉... (现在的东北真的很冷,但回来后看到点击、收藏、推荐一点点的上涨,赢广心里真的很暖,感谢所有点击、收藏、推荐的朋友,真的非常感谢,谢谢大家。) 第十七章 枫祎馆风波 越接近年关,天气就越加的寒冷,百姓们纷纷猫在屋内躲避严寒,不再外出劳作;官人们处理了日常的公务,也都早早的回家,喝上一壶热酒,或邀三五好友,一起行乐;秦王宫内,内侍早早的点燃了蛟头炭火盆,各殿的高处也挂上了红色的宫灯,给偌大的宫内添了不少的暖意;而在那遥远的边境,戍边的将士依旧在来回的巡视,但也少了平日那紧张的气氛,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赢广早早的将母亲接到了咸阳,本来母亲执意留在乡下,可经历了上次之事,如何能让赢广安心,所以好说歹说费尽了口舌,赢广娘心中思量,离开咸阳已将近二十年,当年的旧主应该早就忘了自己的存在,加上有他曾经的部下保护,想来不会出什么纰漏。于是,在霜降之前,赢广娘离开了隐居二十多年的小村庄,搬到了城内。 赢广也曾问过母亲关于鬼面黑衣人的事,母亲似乎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却能确定这些人确实是父亲的部下,爹这个词离赢广似乎很遥远,从小到大,赢广也选择了刻意的遗忘,如今突然得到了父亲的消息,那压抑已久是心思如野草般疯长,母亲只是说时机不到,过早知道只会害了自己。母亲肯定是为自己好,赢广如是说,也就不再在母亲面前提起。 待母亲休息后,赢广叫来了许斯邪。 “让你打探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问过,当时村内的人都已经歇了,除了听到几声狗叫,谁都不知道老妇人什么时候被人带走的。后来我又按统领的指示,在蒙氏亲卫中借了几个好手,他们依稀感觉有人在老妇人周围,但是却只是多年来形成的直觉,并未发现什么线索,另外,这些人似乎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保护而已。” 赢广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另外快到年关了,你和典军早些置办点年货,准备回家过年吧。” 许斯邪笑道:“典军我俩家中已无他人,今年也就不回去了,回去之后反倒冷清。” 赢广道:“既然如此,那就都在我这过,人多还能热闹些,以后你俩也都在咸阳娶妻生子得了,咱们还能做个邻居。” 许斯邪年轻的脸上难得见到一丝尴尬,说道:“这里的千金小姐怎么能看啥咱这臭大兵,能在村中找到一个就不错了。” 赢广笑道:“瞧你那点出息,等将来给你抢个他国公主做老婆!” “那敢情好,我先谢谢统领了!”许斯邪挠了挠头,笑道。“不过,统领,您可有日子没去诸葛小姐那里了,我前些日子看见巧儿那丫头,她们小姐还在枫祎馆。” “恩,那你明儿个随我走一趟,对了,典军那小子呢?” “在厨房帮着新来的老妈子烀猪头呢!” “什么?!他还有这手艺!”赢广惊讶的问道。 “典军入伍前就是个屠户,祖传的手艺。” “哈哈,我说打仗的时候,这小子怎么这么猛呢,感情是好东西吃多了!” “哈哈哈哈。” 翌日,天空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很快就在地面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本以为这样的天儿,出门的人应该很少才对,等出来之后才发现,老百姓出来的确实很少,而那些豪门公子、千金小姐,一个个都穿着精美的毛皮夹袄,抱着手炉,纷纷来到了碧湖边上赏雪,竟与平日里一样热闹。 赢广带着典军和许斯邪来到枫祎馆内,打发小厮进去通禀,三人站在廊厅望着外面的雪景,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不多时,那小厮捂着面颊,一脸委屈的走了回来,没好气的道:“诸位还是请回吧,诸葛小姐今天不见客。” 赢广奇道:“诸葛芸和巧儿主仆俩性子温婉,就算不见我等,也断然不会出手打你,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委屈道:“今天不知道哪位公子来访诸葛小姐,手下的恶奴守在园子门口,也不让我等通传,我不过多说了几句,反被赏了一记耳光!” 赢广向许斯邪递了个眼色,许斯邪会意,走上前对那小厮道:“这些银钱你拿去,这里不用劳烦你了,下去吧。” 支走了小厮,典军笑道:“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大嫂,看我不打烂他的脸!” 赢广苦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是我救命恩人,我只是在出征前多照顾她一下,她们主仆二人都是女子,在外面也不太方便。你们二人一会休得胡言乱语。” 看典军和许斯邪一脸的贱笑,明显没有当真,赢广无奈,率先向前走去。 隔着老远就问到园子里梅花的香气,瑞雪红梅,这美景想想都让人心醉,可惜,门口的四五个家丁把这份意境破坏的是一干二净。 打头一个歪带小帽的家丁,大老远就拦在了赢广三人的面前,高声喊道:“那几个军汉止步,魏丞相的公子正在里面与诸葛姑娘小聚,闲杂人等回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尔等粗人能来的吗!快滚!快滚!” 赢广等人并不说话,单手一挥,典军几步就来到了那家丁面前。 抬头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军汉,那家丁依旧嘴硬:“我家老爷是当今丞相,你敢...” 话未说完,典军一把揪住这厮的衣领,单手提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我有什么不敢,丞相?不认识!” 像挥苍蝇般用力一甩,就见那家丁腾云驾雾一般,撅着屁股,一头钻进了路旁的雪窝之中,剩余几人还想一拥而上,就见典军咧着大嘴,一阵狞笑,吓的这几人纷纷靠到路边,不敢近前。 赢广脚步不停,直接进了小院,来到楼下,就听到一个破锣般的声音传了出来。 “哼,你给我装什么清纯,每月还办什么答问,凭什么蒙家的那个小子能上内台,我就不行,我比那个满脑子肌肉的人强多了!本公子放下身段,不计较这些,几次三番派人来请你过府一聚,你倒好,今天有事,明天有事,百般的推脱!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魏文轩请的人,还没有请不到的!” “魏公子,还请自重!巧儿,送客!” “滚开!” “啊!”楼内传来了巧儿的惊叫,赢广几步窜到楼上,就见巧儿捂着脸倒坐在地上,白皙的脸上五根指印清晰可见,眼中泪光涟涟,强忍着没哭出声。 一个酒色过度的年轻人正在拉扯诸葛芸,见后面多了一人,不由得骂道:“哪来的龟孙,敢坏老子的好事,谁让你上来的!孟平!” “少爷!” “打断这厮的手脚,扔出去!” “是!少爷!” 第十八章 意外的线索 孟平错开双掌,纵身扑上,赢广侧身闪过,回手就是一拳,那孟平也不回头,反手一架,隔开拳锋,脚下步伐一变,转身一记鞭腿,重重的击在赢广护在胸前的胳膊上,赢广连退数步,卸掉劲力。 “好大的劲儿。”赢广深吸一口气,掠身而上,与那孟平战在一处。 赢广用的尽是沙场招式,大开大合,一往无前。反观那孟平,招式精妙,借力打力,是个江湖好手。 正纠缠在一处,就见门外黑影一闪,典军张开双臂,猛的向孟平袭来。孟平一个小巧转身,晃过赢广,对着典军的前胸空门之处,闪电般的击出三拳,心中暗暗思量:“这些个痴傻军汉怎懂得功夫的精妙,毫无防备的露出空门,真当咱的功夫是花架子不成,今天定要在少爷面前出尽风头。”心中想着,手下的劲力更是加了三分。 就听见“嘭嘭嘭”三声,三拳尽数击中典军胸口,声音如中败革,反观典军并未如料想一般被击退,而是硬生生的挤到了孟平身前,坛子大的拳头带着风声迎头砸下。 孟平见后退不及,便沉腰坐马,双手交叉,“呔”的一声,硬架住了典军一拳,就听见足下木板咯吱乱响,崩起了无数的粉尘。 “这厮好重的拳!”刚要还手,就听见魏文轩一声惨叫,孟平急忙抽身而出,就见魏文轩被打倒在地,胳膊反扣在身后,一个年轻人用膝盖顶着他的腰眼,一只手扣住魏文轩的头,青白的面皮贴在地上格外的扭曲。原来许斯邪听到楼上交手,就在外面翻窗而入,打算包抄,正好擒住了指手画脚的魏文轩。 孟平刚想要冲过去救出魏文轩,却见赢广纵身拦住了去路,后面典军压上,孟平见事不可为,掠到了一旁,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当今丞相的公子么?!” 赢广把诸葛芸挡在身后,笑道:“你胡说什么!谁人不知当今丞相公正廉明,其公子更是人中之俊杰,断不可能干那欺男霸女之事,倒是你,在这里口口声声保护这个好色之徒,还说他是丞相之子,你是想抹黑丞相的名声么?” 孟平一愣,没想到这军汉倒是有一副好口才,自己不论怎么回答都落不到好,正犹豫间,就见魏文轩忽然停止了挣扎,说道:“小爷认栽,你是赢广吧,我认得你。” “你认得我?斯邪,放开他。” 魏文轩站直了身子,摸着手腕冷笑道:“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的命很大,城门破了,你首当其冲,这样都能在楚军中活着回来;而且你的胆子也很大,区区一个统领,竟然敢...打我!” 赢广笑道:“非也,非也,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倒是你威逼良家女子,可是大家都见到的。” “哼哼,很好。”魏文轩走到门口,停住脚步,说道:“好好的过这个年吧,明年的今日我会安排人祭拜你的,诸葛芸,你逃不出我的手心!我们走!” 孟平跟在魏文轩后面倒退着出了门,外面传来了魏文轩的咆哮,“都是一群废物!连一个贱人都拦不住!自己滚回去领罚!” 赢广面带笑容的看着魏文轩离去,突然面色阴沉,回过头说道:“典军、斯邪守住院门,我与诸葛姑娘有要事相商。” “诸葛姑娘,你才思敏捷,赢广此时有些不明之事,还请姑娘帮我解惑。” 诸葛芸按捺下了心情,说道:“赢公子请讲。” “战报上从不会写一个统领怎样杀敌,他又怎知我首当其冲,独挡城门。就算战报上写明了,他又怎能看到战报?” 诸葛芸思索了一阵,道:“魏冉是能看到战报的,魏文轩是他的儿子,能知道战报的内容也说的通,至于战报上有无说过你的守城细节,你让蒙田一查可知。但写在上面的可能性不大,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是另一种可能,有人一直在观察你,可是你当初只不过是一名步卒,观察你是有什么目的呢?” “这也是我担心的,我记得当时偏将王维与我有隙,那天晚上却让我带人帮忙巡城,我刚走到城门,就被奸细献城,如果不是典军和众将士浴血拼杀,我当时必死无疑。回来之前,我与蒙武将军也想过此事,只是当时未能想明白。后来经过调查,奸细就是王维,他勾结楚军,陷我城池,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逃往楚国,而是消失在了秦境之内...我怀疑...” “有人接应他!”诸葛芸接道:“能不惊动他人,悄悄的安排下千余人的残军,此人地位应该不低。” 赢广摸着下巴道:“魏文轩应该知道些什么。” “总能想到办法的,还没问,你今天来这儿...”诸葛芸问道。 “我都忘了,快到年关,你们主仆如果不打算离开咸阳,不如和我们一起吧。” 诸葛芸还未回答,倒是巧儿在旁边说道:“确实呢,前几天我们小姐还说...” “巧儿!” 巧儿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那就这样定了,农历二十九,我来接你。”赢广笑道:“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出了枫祎馆,赢广还在回想魏文轩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一个阴谋织成的大网在渐渐的收拢,王维,这个已经渐渐淡出视野的人究竟是怎么一个角色,那日的巡城分明就是一个要自己性命的陷阱,可是自己一个小人物,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什么头绪,赢广忽然想起了那个鬼面黑衣人说的话,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不过却可以试一试。 想到这,赢广摸了摸腰间的印鉴,说道:“大个儿、斯邪,你们在这等我一下。”说完,转身进了一条小巷。 见前后无人,赢广掏出了黑衣人给的印鉴,在墙上找了个隐蔽之处,将那刮花的一面重重的印了上去。 完事收好印鉴,左右瞧了瞧,漫步出了小巷,既然你们那么神通广大,那么就等你们上门好了。 大雪还在下着,小巷内赢广的脚印渐渐的被积雪覆盖,终于不见,这时,一道黑影闪过,直直的站在印迹的前面,分辨了一会,一挥手,墙上哪里还有一点痕迹。 一阵寒风刮过,小巷内空无一人。 第十九章 暗影现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亮,赢广一干弟兄陪母亲用过了早饭,正在厅内说话,就听见外面院门叩的山响,暗道:“这魏文轩的报复来的好快!”没成想外面传来了蒙田的声音:“赢大哥,快跟我走,二叔他们今天回来,已经在城外三里扎营了!” 典军笑道:“张朝、卫东这俩小子定然也跟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咱们的墨麟营满员没有。” 许思邪道:“一营万人,现在已近年关,估计跟来咸阳的太多不了,年后归建,方能有个直观印象。” “别说没用的了,先去接蒙将军!”赢广带着二人,与蒙田一起向城外驰去。 城外三里,一个偌大的军营一夜之间已然成型,门口竖着拒马,墙后立着箭楼,一队队的秦兵来回巡视着,并没有因为远离前线而少做了半点。四人距军营一里就被哨兵拦下,验过腰牌之后方才放行,没行进多远,就瞧见营门大开,两骑骑兵自门内奔出,定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张朝、卫东! 马上两人乍见赢广,也是惊喜非常,勒马收缰,下得马来,一头拜倒:“末将张朝(卫东),拜见统领。” 赢广连忙扶起二人,笑道:“都是兄弟,如此客气作甚,怎么,难道你知道我们要来,特意出来的不成?” 张朝答道:“我等安排了营内弟兄,本打算去拜访统领,哪成想刚出门就遇见了。” “那正好,如果没遇见,你们可要白跑一趟,我正要迎接蒙将军,你们随我一起吧。” 卫东接道:“统领,蒙将军现在不在营中,半个时辰前,老侯爷派人把将军叫走了,听说丞相去了侯府。” 丞相——魏冉! 赢广心中暗想,难不成魏文轩回去请了他老子前来出头?又一想,不对呀,堂堂当朝丞相,会放下身段为自己儿子抢女人的事强出头么?左右想不明白,见典军、许思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仿佛情况不对,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跟着自己亡命天涯的熊样儿,不由得笑道:“你们担心个球,我大秦铁铮铮的汉子,岂能让一介文人吓退?走,随我一起去拜见将军!” 蒙田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连大王都见过了,还会怕见一个丞相?” “哈哈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走,边走边说!” 一行人调转马头,穿过城门,跨过几条街,来到了离校场不远的蒙府,就见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蒙府的门口,轿子边上挂着一个魏府纹章。 众人打马来到府前,翻身下马,门丁接过缰绳,自牵到院后去了,赢广、蒙田来到大厅,就见到蒙冲坐在堂中正位,左边首位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秦丞相——魏冉。 见众人进来,魏冉笑着对蒙冲说道:“秣陵关一战,蒙武统兵有方,想来用不了多久又要高升了,我先在这恭喜侯爷了。” 蒙冲笑着回礼:“丞相客气了。如果没有丞相后方的调配,前方粮草充足,士兵们方能安心作战,丞相,你的功劳也不小。” “唉,侯爷过奖了,过奖了!”魏冉笑着抬了抬手,说道:“我就不再打扰了,你们慢聊,慢聊。” 魏冉起身,对蒙冲施了一礼,转身向厅外走去,赢广等人弯腰施礼,道:“见过丞相。” “恩。”魏冉顿了一顿,“赢统领,犬子前几日失礼了,胡乱说了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不敢,不敢。”赢广低着头,腰弯的更深了。 “恩。”魏冉不再说话,缓步出府而去。 典军和许思邪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的茫然,这是怎么个情况,堂堂大秦丞相竟然向区区统领解释,这简直不能想象。 “你们都进来吧。”蒙冲向众人招手道。 蒙家历代戍边,族中名将辈出,家风也与军中无异,席间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少了文人之中的拘礼,添了不少粗犷,气氛倒也融洽。 这一顿酒直到了三更才散场,谢绝了蒙田等人相送的好意,赢广回到住处,让典军、许思邪自去歇息,回身关上房门,在桌边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水,醒了醒酒,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叩门之声。 赢广眼中的酒意一散,恢复了清明,门外之人会是谁呢,典军他们可从来不会敲门,都是直接推开就进的。 “进来吧,门栓没插。”赢广淡淡的说道。 门“吱扭”一声打开了,寒风夹着雪花顺着门缝滚了进来,一名戴着鬼面的黑衣人步入屋中,反手扣上房门,面对赢广单膝跪地,拱手道:“暗影天部首领,陆大,见过少爷!” 赢广道:“你叫我...少爷。” “是,一切都是大首领的吩咐。” “也罢,只是没想到这印鉴还真的好用。”赢广把玩着印鉴,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陆大,想看出些什么,可惜,鬼面之下,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不知少爷传唤所谓何事?” “是这样,秣陵关原先锋王维献城之后就不见踪影,我要知道他所在何处,如果能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掳来最好。” “是!不知道少爷还有何吩咐。” 赢广想了一下,说道:“年后我会回到军中,如何联络你们。” 陆大笑道:“少爷放心,我们暗影网络庞大,各行各业都有我们的人。只要少爷发出鉴印,无论在何处,自有人前来联络。” 赢广点了点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少爷请问。” “你们暗影和我家到底有何关系,为什么帮助我。” 陆大犹豫了一下,说道:“太多的我现在不能说,但少爷请放心,暗影是老爷亲手所建,绝不会对少爷和老夫人不利的。” “那为何不早些出现?唯独在我们入了咸阳才出现。” “当初暗影被老爷派出去执行任务,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府上已经被血洗,无一活口。”陆大低沉的说道,“当时大首领带着众弟兄暗中调查,寻到了几条线索,可惜,只是后来这几人都被灭口。” “本来大首领已经绝望,却无意中听到了一则流言,大首领自然不会轻易放弃,遂就查到了老夫人。” “你们就这么确认,没有找错人?” “不会,大首领曾经见过老夫人,和老夫人确认过了。不会出错。” “好吧,没有事了,你退下吧。” “陆大告辞。” 陆大起身,倒退出门,恭敬的关上了房门。 “父亲,你到底是何身份?” 赢广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章 瑞雪新年 农历二十九,天空难得放晴,赢广早早起来,去枫祎馆接了诸葛芸主仆二人,赢广娘知道有女客到访,提前几天就收拾好了厢房,此时正在厅中与诸葛芸聊天。 这一聊就是半天,眼瞅着过了晌午,众人用过了饭菜,赢广娘先回后屋休息,余下人等也都散去,只留下了赢广与诸葛芸。 “真没想到,原来你是月氏族人。”上午,赢广乍一听说诸葛芸来自遥远的月氏,顿时吃惊不已,真不知道这一弱女子是怎么千里迢迢来到秦国的。 “我本打算寻找父亲的,但也没什么头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没想到,在战场边上捡到了你。”诸葛芸笑道。 “上天待我不薄,我在尸堆中爬出,身体虚弱,好在遇见了你,否则就算不被楚军杀死,也得便宜了山中的野狼。”赢广感叹道,“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刚才席间已经喝的很多了。”诸葛芸苦笑着摇摇头,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说道:“冥冥中自有定数,统领大难不死,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我?我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好好的照顾娘,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赢广伸了伸腰,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 “有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你想急流勇退,也总会有人推着你向前的。”诸葛芸淡淡一笑,说道。 “嗨,大过年的不提这些,明年你有什么打算?”赢广揉了揉眉心,问道。 “我准备回月氏,出来的太久了,总得回去看看。我娘还在那边。”诸葛芸道。 赢广一愣,心中突然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想抓住却又不知从哪下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说话了。 诸葛芸想了一想,说道:“过了年,用不了多久,你就又要上战场了,这次是独领一营,但兵事凶险,你万事小心,这回可没人能再把你捡回来。”叹了口气道,“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 赢广道:“如果我去了月氏,如何寻你?” 诸葛芸笑道:“如果你去了月氏,定然能寻到我的。”言罢,倒不再多说了。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春节过得格外热闹,赢广家的小院,挤得满满登登,来的都是墨麟营的老兵,大家觥筹交错,喜迎新的一年。过了子时,这一个个的都像商量好了似的,排着队的给赢广娘拜年,乐得赢广娘合不拢嘴,不停的派发着红包,这也好在赢广早有准备,封的红包足够多。蒙田也偷跑过来添乱,追着赢广的屁股后面非要讨个大大的红包,诸葛芸和巧儿在旁边捂着嘴偷笑,哪想到等到最后,最大的两个红包是给她们主仆的。 直闹到天色泛青,众人才渐渐散去,赢广简单的打了个盹,就带着典军、许斯邪去蒙府拜年,远远的看到蒙府前面站了一排人,却是军中各部官长早早的就来门口排队了。 典军张着嘴,满脸的惊讶,“这,这,这人也太多了。” 赢广笑道:“这是人之常情,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是晚了。” 正准备去队尾排着,就见远处来了一架马车,走到近前,蒙田顶着两个黑眼圈探出头来,道:“赢大哥起的好早,在这排队做什么?” “看你就是没少喝,看仔细了,这是你家,我们来给老侯爷拜年!”赢广哭笑不得,这小子估计还没醒酒呢! “让我瞅瞅,嘿,还真是!都怪那几个龟孙子,灌得我好是难受!还排什么队!上车上车!” 旁边排队的众人羡慕的看着赢广等人上了马车,能和少将军拉上交情,以后注定了能飞黄腾达啊!倒是得和这赢广多多走动才是。 只是可怜了那马车,挤了四个壮汉,马腿一个劲的打颤,在车夫的催促下,马车缓缓启动,吱扭吱扭缓缓的进了侧门。 正厅之内尚有客人在内,蒙田之父蒙军与蒙武正在接待军中将领,一般人是见不到蒙老侯爷的。蒙田却带着赢广来到了后堂,蒙冲蒙老侯爷正在呲溜呲溜的喝着热茶,见蒙田、赢广撩帘进来,老侯爷笑道:“我刚还在想谁敢打扰老头子的清净,没想到就跳出了你们这两只小猴子!” 赢广和蒙田躬身行礼,道:“赢广(孙儿)在这给老爷子拜年啦。” “哈哈,好!好!”蒙冲摸着胡子笑道,“赢广啊,过了年大王就会下令对赵国用兵,这先锋一职你可有兴趣?” 赢广大喜:“末将定不辱命!” “先别急着答应,先锋之职还得靠你自己争取,我只不过是在规则之内给予你些方便罢了。过了十五,军内会有一个大比,只有胜者才能得到先锋之职!” 赢广一抱拳,“末将必尽全力!” 蒙田在一旁嘀咕道:“我也想当先锋。” 蒙冲笑道:“如赢广胜出,让你随他出征!” 蒙田这才高兴起来,用力捶了捶胸口,“爷爷放心!我定不会弱了我们蒙家的威风!” 双方又交谈了一会儿,见蒙老侯爷面露疲色,赢广连忙起身告辞,老侯爷摆了摆手,“田儿,你送送赢广。” 赢广与蒙田来到府外,蒙田说道:“赢大哥,军中大比的时候你可要胜啊!” 赢广道:“还没问你,这大比都比些什么?” “大比分三场,第一场比试兵法策略,第二场比试武将勇武,第三场比试战场应变。”蒙田数着指头说道,“三场过后,最优秀一人为先锋,其余人等根据表现安排不同的军职。” “先锋选出之后会授予先锋营旗,此旗并不收回,可以说这是先锋营全体将士的荣耀,所以这竞争也会分外激烈。我大秦的精兵强将到时都会参加的。” 赢广微微一笑:“放心,我定会夺得先锋,到时候带上你就是!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蒙田笑道:“好!到时候就让赵国看看,到底谁家军队才能称为天下第一!” (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赢广鞠躬!~) 第二十一章 军中大比(上) 过了十五才算是过了年关,街面上的商贩也陆陆续续的开始营业,新年的热烈气氛随着年关的远去渐渐消散,人们的生活也渐渐的回到了正轨之中。 但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火热的气氛就被另一件事点燃,昭王决定初春过后对赵用兵,一周之后,城内校场,各军大比,选出先锋授先锋营旗! 一时之间,城内的各大酒肆茶馆之内,人们的话题都是哪家能夺得这先锋的荣耀。 “我听说这次蒙家是势在必得啊,选出的十个人都是族中的优秀子弟,个个文武双全,上次的先锋任选被吕家夺得,做为军中大佬,肯定不能容忍再次失去这个荣耀的!” “你就瞎说吧!这次王家的实力也不弱,据说在旁支之中出了一个人才,能文能武,好像叫什么王翦的,是王震老侯爷的亲卫长呢!” “你们的消息都过时了!我大姨的舅舅家的表兄的弟弟的侄子在丞相府当差,我听他说,魏丞相提拔了一个平民小子,名叫白起,这小子隐忍果断,丞相对他也是赞赏有加,此次军中大比,更是夺冠的热门人选!” “瞎说!我看司马错大人希望很大,为人稳重,经验也足,哪是那些小年轻可比的...” “......” 只要在街上行走,像这样的争论不绝于耳,在武力至上的秦国,一员名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是十分高的,每每得胜回朝,百姓都会自发的来到街道庆祝,而那些年轻英俊尚未婚配的将领,更是那些深闺之中的妙龄少女魂牵梦绕之人,到底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痴缠幽怨,就不得人知了。 赢广这几天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的,年前在校场上的表现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加之年后在蒙府门口的特殊待遇,更是让无数男女疯狂,男的大都是军中之人,纷纷前来拜访结交,混个脸熟,而那些女子就疯狂的多了,在得知赢广尚未娶妻,这几日不知有多少媒婆踏平了他家的门槛,连带着自己的亲卫也沾了不少光,秀气的许斯邪就不必多说,就连五大三粗的典军都收到了好几条绣帕! 赢广娘对这些自是上心,一一接待,倒是诸葛芸在一旁捂嘴偷笑,闹得赢广甚是尴尬,浑身的不自在。眼见不可违,直接带着典军、许斯邪跑到城外营中去了。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今天就是大比的日子,老天爷也分外的给面儿,艳阳高照,晴空万里,除了还有点冷外,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赢广带着一百亲卫,身后站着典军、许斯邪、张朝、卫东四人,停于校场一角,头上墨麟旗迎风招展。放眼望去,校场上布满了一个个的方阵,方阵上方也都打着各个军阵的营旗。而在校场最高的观礼台上立着一个旗杆,上面有一面白底黑边的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子上部绣着一只金边三足金乌,鸟首向天,尾羽环身,仿佛在不屈的争鸣!下面却是一个大大的黑色秦字! 这正是秦国的战旗! 校场两侧的战鼓台上,左右各有十名悍卒,赤着上身,挥舞着鼓槌,每敲击一下,身上的肌肉都在跟着颤抖。 “咚咚咚”三通鼓罢,校场上寂静无声! 正面最大的观礼台上,昭王坐在首位,文武官员分左右而坐,下面密密麻麻的站满的侍卫。一名内侍走到昭王面前,施了一礼,昭王点点头,说道:“开始吧。” “是,大王。” 内侍回转身,走到台前,尖着嗓子喊道:“大比开始!第一场,兵法!请参与的各军将官上前!” 台前的空地上早已摆放了百余张桌案,各家代表纷纷落座,润了案上的毛笔。就听见内侍喊道:“大王赐题!” 一名名内侍自高台而下,给了台下众人每人一个竹简。 赢广展开一瞧,上面只有一道题,内容是:“敌众我寡,且敌有坚城据守,该如何而下?” 自古攻打坚城,五倍而围之,十倍而攻之,这次偏偏是敌众我寡,正面硬攻肯定不行,退也不行,要求必须是攻下。 赢广想了想,提笔写道:“或示敌以弱,或断其粮道,逼守城之敌与我军野战。如出城之敌少于我军,则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之;如出城之敌多于我军,则预设战场,利用地利歼灭之;如无天时地利,则机动出击,以袭扰为主。” 顿了顿笔,赢广接着写道:“在尽可能的歼灭守城之敌的有生力量后,如敌军死守不出,则断其粮道;如城中粮草充足,则可伪造家书射入城中,引起猜疑,乱其军心。总之,心战为上,攻城为下。” 半柱香后,内侍下台一一收取了众人的竹简,撤去桌案,众人结成方阵,列于台下。 太阳越升越高,驱走了身上的寒意,众人等了大半个时辰,那内侍才又回到台前,尖声喊道:“第一场,一等,王翦、赢广、白起....” “二等,蒙田、张懿...” “三等,....” 前几等的还好,等念到第五等的时候,下面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我答的挺好的啊,怎么排到五等了!” “是啊,敌众我寡,实力悬殊,退兵自保乃是上计,怎么都念到五等了,还没有我!” 那内侍充耳不闻,直到念完,这才喊道:“肃静!” 底下众人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那内侍。 “此次结果由大王亲自评判,公正性自不用说,下面准备第二场比试,比试内容为个人武功。” 那内侍拉长了声音道:“请各位去台侧取些自己趁手的木制兵器,比试的规则很简单,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尽可能多的击倒对手,时间过后,仍站立者为一等,倒地一次者为二等,倒地二次者为三等,以后尽为四等,倒地不起者为五等,畏敌不战者直接淘汰!” “各位,如果听明白了,就请取兵器进场吧。” 众人列队到台侧取了兵器,便回到了校场中央,一声令下,众人明显的分成了几个集团,以蒙田、赢广为首的蒙氏一族、以王翦为首的王氏一族、以司马措为首的司马家一族,吕氏一族则和丞相府的白起等人合到了一处,四群人分占四角,泾渭分明。 远处看台上爆发出了阵阵呼喝,叫好声不绝,第一场比试甚是乏味,众人都是兴致缺缺,终于等到了比武的环节,看台上的达官贵人们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一时间,整个校场被欢呼声给淹没。 校场之中的四群人,互相对视了几眼,不约而同的冲向了校场中央,短兵相接,一触即发! (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老赢在此鞠躬啦~) 第二十二章 军中大比(下) 四拨人迅速接近,打头的几人尽是身高体壮之辈,上来也不答话,闷着头,脚步不停,抡起兵器就打。 耳边不停的响起痛呼,这四拨人冲在了一起,早就混成了一团,各自为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乍一看去与战场上两军绞杀无异。 赢广和蒙田早就被冲散,低头躲过扫过来的一刀,挥手架住后面刺过来的长枪,赢广左躲右闪退到了蒙氏族人稍多的战团旁边,虽然将领亲自拼杀的机会不多,但一旦亲自动手,那肯定是局势已经恶劣到了相当的程度,这时候就看将领能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在死地中觅得一线生机,甚至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乱军之中,看的不是招式的精妙,而是看谁更快,更狠,在场的众人都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心中自然明白,下手之狠辣完全没有顾忌军中的同僚之情,被击倒的人众只有极少数人被同伴拉起,更多的是,同伴救人不成反倒陷入重围,也被无情击倒,丧失了战斗力。 场中有几人的表现格外抢眼,一个就是丞相府的白起,丞相府和吕氏联手,他们的人数最多,此人让大部分人挡住正面,自己带着几名精干的统属,绕开了正面对抗的悍将,在侧后悄悄的剪其羽翼,以多打少,等那武力强悍之人发现之时已经晚了,被白起乱棍放倒。 另一个是王震的亲卫长王翦,一条木枪也让他用的虎虎生风,挡者披靡,生生稳住了阵脚,后面的王氏族人为其压阵,虽然也被白起偷袭了几次,损失了些人手,倒也有惊无险。 最后一个就是赢广了,赢广并没有冲在最前方,身为将领,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不必让自己置于险地,他先是找到了蒙田,做为蒙老侯爷的嫡孙,虽然人手被冲散,但聚集在蒙田身边的人也是最多的,接着就结成了一个圆阵,赢广在阵外策应,蒙田在阵中指挥,互为犄角,可攻可守,白起绕过来的时候,见没什么破绽只好退走。 最惨的是司徒家,几轮交锋过后,纷纷倒地全军覆没,气的看台上的司徒家主面色铁青。 当拼到最后,各家人手都所剩无几,形成了白起凭借人数优势,围攻王翦和赢广的局面。王翦凭借个人武功到处游走以一敌三不落下风;赢广和蒙田背靠着背,一个眼睛乌青、一个额头出血,这是被白起带人重点照顾的结果。好在两人配合默契,出手又快又狠,堪堪稳住了阵脚。白起更是被赢广抓住机会一脚踢中胸口,险些岔了气。 一炷香燃尽,内侍喊停,众人这才收手,就觉得浑身冒着热气,肌肉阵阵抽搐,都是拼尽了全力。 场边看台上,各路显贵看得热血沸腾,叫好声不断,此时场上还站着的有王翦、赢广、蒙田,丞相府人最多,算上白起足有六个人之多。 不多时,内侍传话:“昭王有令,让王家、蒙家、相府各出一人,一炷香之后参加最后比试。” 众人退至自家方阵休整,另两方的主将人选很容易就确定,而到蒙氏这边却出了问题,因为蒙田和赢广都坚持到了最后,到底派谁出战,却犯了难,不是这两人都争着去,而是他俩都想把机会让给对方。 “赢大哥,你就去吧,你战场经验比我多,麾下的墨麟营也都是经历过血战的老兵了,我虽然也剿过匪,平过乱,但都是些散兵游勇,这夺先锋之战,还是你上比较稳妥。” 赢广哪能答应,蒙田想当先锋的心思自己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么能不助他一臂之力,正争执间,蒙老侯爷叫人送来了口信,只有俩字,赢广! “咚咚咚咚”战鼓响起,蒙家、王家、相府的主将各自带了一百士兵排列到校场一边,蒙家赢广带的是自己的墨麟营,黑衣黑甲黑色的麒麟战旗!王家王翦率领的是王府亲卫,一水的赤色紧身甲,圆盾护臂,王翦的头盔上更是插了一根红色火翎!相府白起带的是自己的亲卫,个个身穿浅灰色战袍,头戴护鼻面甲,眼中含着看穿生死的漠然,这些都是难得的死士! 三个方阵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散发出来的杀气直冲云霄,镇的周围看台上是一片寂静无声。 这时,内侍走到台上,喊道:“最后一场,对阵,凡身上中白灰者或倒地者算阵亡。”说完转身就回去了。 底下的三名主将一愣,对阵?怎么个对法你倒是说清楚点啊? 正在这时,就听见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校场的另一侧,辕门开启,一队队秦国铁骑形成了三个箭头,正对着三个方阵而来! 三人大惊,这凭借木制器械根本就无法阻挡,如果不把骑兵的速度降下来,这根本就是碾压! “抛射!” 转眼之间,骑兵已经冲到了一箭之地,纷纷弯弓抛射,这些羽箭没有箭头,一个个石灰包代替了箭头的位置,一时间,箭如雨下。 这时,三名主将下达了完全不同的指令。 白起麾下分为两部,前部不畏矢石,用盾牌和长枪支起了一个个简易的拒马,后部快速后退,尽量与骑兵拉开距离,箭雨泼下,前部秦兵纷纷中箭,退出了校场,幸存者寥寥无几。好在拒马起到了作用,冲在前面的骑兵冲破障碍之后速度减缓,挡住了后面的骑兵,白起抓住机会,后部一拥而上,上扎马眼,下砍马腿,彻底遏制住了骑兵的速度,混战到了一处。 而王翦,在骑兵刚冲进来的时候就开始收缩兵力,所有大盾都集中了到了正前端,准备迎接撞击,王府亲卫都配有圆盾护臂,箭雨来临时纷纷举起遮挡,故中箭退出者寥寥,当骑兵快到跟前的时候,王翦一声令下,后排枪手掷出了手中长枪,前排骑兵措不及防纷纷落马,后面骑兵来不及减速,践踏而过连人带马重重的撞击到了盾牌之上,木盾粉碎,人仰马翻,一时间筋骨断裂者数十人,倒地的马匹挡住了后面骑兵的冲击,剩下的王府亲卫一阵怒吼,迎向了剩下的骑兵。 至于赢广的墨麟营,采取了与白起、王翦完全不同的应对之策! (越写越有感觉了,老赢在此鞠躬,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 第二十三章 赢广的逆袭 当骑兵冲来的时候,赢广第一时间安排前队二十人加固盾牌,持枪躲在盾后,然后大吼一声:“摘头盔!”,众人二话不说齐齐的摘下了头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就地挖坑!”赢广一声令下,剩余八十人俯下身子挥舞着头盔开始挖坑……没看错,正是挖坑,那热火朝天,尘土飞扬的场面与另外两支队伍的紧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台上先是寂静,突然爆发出了阵阵笑声! “这主将有意思,临阵挖坑,就算想躲藏也来不及了。” “就是,就算躲过了马匹的冲撞,骑兵的兵刃也不是吃素的!” “也不结阵防御,这是送死的节奏啊!” 对面骑兵也是一愣,速度不减,径直的冲了过来。 “掷!” 前队条件反射般的将木枪掷出,众骑兵挥舞兵刃,纷纷格挡,速度略有下降,阵型微乱,但却依旧冲了过来。打头的骑兵心底暗暗嘀咕:“就这零星的攻击,顶多就算是骚扰,略微的拖延一下进攻节奏,作用还没那立着的几块盾牌大,咱好歹也是大秦骑兵,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忒小瞧我们了!” “退!”见前队任务完成,赢广一声令下,全军后撤!前队的士兵快速的返回了本阵,身影消失在了沸腾的尘土之中。 “嘘~”看台上嘘声一片,尚未接战就全军后撤,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敌军肯定抓住机会,背后掩杀,这仗也就输了八分了。 打头的骑兵也乐了,小样儿,两条腿的还想跑赢四条腿的,还背对着我跑,我都看到你那黄艳艳的小菊花了,打了这么多年仗,这么顺利的还是头一回,不爆你个七荤八素,怎对得起你们主将的苦心! 想到这,一声唿哨,其余众人会意,夹紧马腹,整个箭头的速度又生生提上了一节,为首的骑兵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了尘埃之中,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人的惨叫和马匹的悲鸣,紧随其后的几人也没好到哪去,不知为何纷纷落马,激起了更大的飞尘,视线不能近前,只能听到惨呼声连成了一片。 后面的骑兵急急的拉住马头,可是这哪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前面的停下,后面的措手不及,稀里哗啦的直接撞翻了一片,最后面的三十余骑,堪堪拉住马头,惊疑不定的望着对面,面面相觑。 烟尘渐渐散去,看台上的人也都瞪大了双眼,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大家都想知道那烟尘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尘埃落定,里面折损的骑兵已经连人带马被赢广的前队拖到了一边,整齐的方阵前方是密密麻麻的陷坑,这些坑有深有浅,大小不一,放眼望去足足有八十多个,地面上零星的撒着血迹,有几个挖的较深的陷坑中还插着几只生生折断的马腿。 校场的另一侧,先头冲击的骑兵各个头破血流,有几个被马身砸中,几乎昏迷,正在被医师救治。马匹更惨,几乎各个都腿部有伤,甚至有几匹腿部折断,惨白的骨茬露在外面,鲜血淋漓。 正彷徨间,就听见对面一声大喊:“攻!” “战!战!战!” 墨麟营的步卒举着大盾,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平推过去,每行五步,都大喊一声,气势随着脚步的逼近而层层提升,整个战阵上方,仿佛有一头浑身冒着黑色火焰的麒麟,鼻孔含着黑烟,眼中迸着火焰,势气攀升,就要蓄势扑杀! 这么短的距离,骑兵根本就提不起速度,而失去速度的骑兵只能轮为一个个的活靶子,幸存的骑兵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如今凭借速度的优势快速退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秦国军人的骄傲不允许他们这样做,一声怒吼,剩余的骑兵横举战刀,飞蛾扑火般的冲向了整齐的军阵。 结果不出意料,马匹被步卒用盾牌死死的靠住不能动弹,骑兵挥舞着战刀,隔开刺过来的木枪,紧接着就被更多的木枪刺落马下。 不多时,校场上就再无一名骑兵,只剩下一匹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打着响鼻。 看台上鸦雀无声,似乎为赢广的逆袭震撼,又似乎为了那全军尽没的骑兵而致敬! 过了一会,好像在那震撼中清醒过来,主持的内侍终于走到了台上,“昭王有令,与墨麟营对阵骑兵,每人赏金十两,调入宫卫军。” 顿了一下,又道:“宣,赢广、王翦、白起上台听封!” 周围看台上一片欢呼,那些骑兵虽然败了,但他们用他们的勇敢赢得了尊重,而先锋的人选似乎也要尘埃落定,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校场之中最高的那座观礼台。 赢广三人在台上站定,蒙冲摸着胡子笑眯眯的不说话,丞相魏冉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而正座之上的昭王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等了一会,昭王开口道:“你们三个不错,很不错,都是我大秦的栋梁之才!” 三人连忙躬身:“谢大王夸奖。” “恩。”昭王点点头,“先锋人选只能有一人,综合你们三人三场比试的表现,孤与众位商议之后,决定...” 昭王顿了一下,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赢广身上。 “令赢广统率所属墨麟营为前部先锋!人马扩充至一万人,其余将校有权自行安排。白起、王翦分统两翼,归蒙武管辖,你们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赢广三人低头答道。 “好!随孤上台!” “呜呜呜”低沉的牛角号声响起,看台上的显贵们纷纷站起,秦昭王一步一步走上了前台。 “刷”无数的士兵整齐的跪在了地上,“参见大王!” “都起来吧。” “谢大王!” 昭王停了停,朗声道:“三场比试,结果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先锋人选落入蒙氏,大家都已猜到,没想到此人却不是蒙氏的亲族!可见,我大秦军中,人才济济,大秦中兴不远矣!今日,封,赢广为前部先锋官,麾下墨麟营为先锋营,授先锋营旗!” “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战鼓与牛角号声响彻云霄,整个校场欢声雷动。 一面一人多高的大旗被捧上台前,两名内侍将其展开,只见大旗周边绣着黑丝猛虎纹,正中央是一个大大的秦字,右下角绣着两个小字——墨麟! 赢广接过先锋旗,站在台边用力的挥舞,台下各军一片沸腾!蒙田更是涨红了脸,抻着脖子在那狂喊。 不多时,台上台下的呐喊声逐渐汇聚成了一个词:“墨麟营!墨麟营!墨麟营!” (沈阳下了一场大雪,可惜老赢大周日的还要在这里值班,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十四章 王维的线索 天气转暖,冰雪融化,细细的水流汇成了道道小溪,在地上犁出了道道沟壑。 赢广与诸葛芸站在长亭之外,任那树枝上滴落的雪水溅湿了衣衫,二人默默无语,倒是巧儿丫头抱着包袱红了眼圈。 赢广哈出一口白气,说道:“天气还是寒冷,这刚出正月,你就要走么?” “我中原游历的目的已到,如今兵荒马乱,战事又起,寻找父亲更是难上加难,不如早些回去陪伴母亲。” 诸葛芸错开了赢广的目光,望向了远方。 赢广有心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吭哧了半天,挤出一句:“那我安排人手送你吧。” 一句话,气的巧儿丫头狠狠的刮了他两眼,心道:“你这呆子倒是挽留一下啊,你在校场上的那些机智头脑都哪去了!嫌我们走的晚不成!” 诸葛芸倒是一笑:“不劳费心,我已经和城内商号约好,跟随他们的商队一起,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赢广张了张嘴,脑袋里一团浆糊,明明理清了头绪,现在又变成了一团乱麻,胡乱的在身上摸了摸,翻手之间已经多了一柄青铜匕首。 这匕首是赢广的贴身之物,青铜鞘身上的雕文已经模糊,柄上的熟牛皮是刚刚换上去的,尾部还雕刻了一个小圆团。 赢广把匕首递给了诸葛芸,道:“相识一场,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这匕首跟了我将近十年,你这次回月氏路途遥远,就送给你防身吧。” “好呀。”诸葛芸嫣然一笑,接过了匕首,忽然看到那个小圆团,凑到眼前仔细一看,“噗嗤。”竟让诸葛芸笑出了声,那哪是什么小圆团,分明就是一个刻得紧紧巴巴的赢字。 赢广涨得脸色通红,结巴道:“本,本来想弄的好看些,可,可地方太小,我这,这姓氏笔画又多...”声音竟是渐渐小了下去,哪有一点还像是个统率万人的先锋大将! 就属巧儿笑声最大,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个平安符是我家小姐前阵子求来的,你这个呆子可是得收好哦。” 赢广目瞪口呆,接过带着香气的平安符,心中似惊似喜,“她竟然送东西给我了!”整个人一时竟是呆住,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诸葛芸主仆二人已经到了商队边上,赢广挥手大喊:“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诸葛芸身子一顿,回头像赢广展颜一笑,顿时如百花盛开,无比惊艳!等赢广回过神,那花中仙子早已登车,随商队走的远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且说赢广魂不守舍,信马由缰,刚回到府中,就见蒙田坐在堂内,典军和许斯邪正在那陪着说话,见赢广回来,蒙田笑道:“看你这一脸的失落样儿,八成被人拒绝了。” 赢广苦笑道:“好啦,好啦,你这么早就来我这,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蒙田嘿嘿一笑道:“还真有正事,二叔将我划到你的麾下,你看给我安排个什么差事?” 赢广故作沉吟,道:“考虑到你自身的实际情况,我决定安排你到火头军中,为大家烧饭!” 本来满脸堆笑,期望能有个美差的蒙田,顿时垮了脸,跳将起来,叫道:“好你个赢广,竟然过河拆桥,枉我叫你一声大哥!” 赢广慢悠悠的找了个椅子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笑道:“瞧你那熊样儿!咱们墨麟营扩编至万人,蒙老爷子给咱们添了两千骑兵,小田儿,这两千人归你了!” 蒙田这才转怒为喜,笑嘻嘻的说:“这还差不多。”转身坐到位子上,揭开茶杯盖,却见杯中水早已喝尽,添水的茶壶又不知哪去了,嘟囔道:“水都不给喝,忒小气。” 赢广也不搭理他,从背后拿出茶壶给自己添上水,道:“斯邪在剩余人中,挑出一千精明能干的好手,组成斥候营,这一千人归你统领。” 许斯邪起身拱手道:“是!统领!” “原墨麟营老兵一千人,还是跟着我,充当亲卫,剩余六千人,典军,你和张朝、卫东每人各领两千。” 典军点了点头:“好!” “小田儿,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蒙田坐直身子道:“粮草辎重已经准备完毕,初步估计一周之后出发,具体调令明后天就能到达军中各部。” “好,这几日都好好准备一下,这次出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田儿,这几天多陪陪老爷子。” “恩,知道。” 送走了蒙田,典军和许斯邪也回城外军营去了,赢广陪母亲吃过午饭,正在后堂休息,就听见门外传来三声轻轻的叩击。 “进来!” 门扉开启,进来一人,单膝跪地,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去调查王维线索的陆大。 “暗影天部首领,陆大,见过少爷。” “起来吧,让你调查的事情办得如何?” “王维此人已被人灭口!据我们调查,那日王维带领千余残军一路向西,最后逃入岭山之中,后来粮草不济,王维冒充山匪到处掳掠,最终被黔灵关守将宋云所擒,当天就被斩于关前,以谢民愤。” “死了?”赢广沉思道。 “后来我们又找到了被打散的溃兵,其中有一人似乎是王维亲卫,我们暗中拿下了他,在他口中得知,王维被擒的头一天,似乎有所预料,以前掠夺的金银财宝随身带了很多,当时他还不太理解,暗地里笑他带这么多东西也不嫌累赘,谁成想,刚出岭山就被黔灵关守军给伏击了。” “哦?有这等事。那亲卫的话可信么?” “属下反复问过数十次,每次回答的都是一样。” “那宋云是军方直系么?” 陆大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军方直系,这宋云与白起一样,都是丞相当初破格提拔的贫寒子弟,他是相府的人。” “又是相府!” 赢广耳边似乎又想起了魏文轩那嚣张的话语,眼前又浮现出了魏冉那平静的脸庞。 “少爷,要继续查下去么?”陆大低声问道。 “先收手吧,相府暂时不是我们能动的了的。”赢广努力的平复了下心情,压下了那阵阵的冲动。 “陆大,你能否抽调十名武功高强的手下过来随我出征,平日里不要被他人看见,我有大用。”沉吟了一会,赢广开口道。 “少爷放心,明日我就带他们过来,平时让他们隐在少爷身边,呼唤之时,少爷打声唿哨即可。” “还有,多留人手,保护好我娘!” “少爷放心!” (就要出征了,精彩剧情马上上演!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老赢在这给各位看官鞠躬啦~) 第二十五章 大战前夕 西阳城本是一座小城,后因为与赵国接壤,秦兵常年驻扎,渐渐变成了一座军城,规模也是渐渐扩大,平日里城内粮草军械也是一应俱全而且数量充足。 伐赵大军进入西阳之后就接管了城防,蒙武将自己的办公地点设在了城内原有的将军府内,此时刚到晌午,堂下各路将官齐聚正厅,不过不是表情严肃的领取军令,而是在——聚餐! 长途行军甚是辛苦,路上倒是能吃饱,可那精细程度就不用提了,让这些过年吃惯了精美食物的将官好是难受,一到了西阳城,在蒙武下令全军休整之后,众将官火速安排好了麾下部队,然后不约而同的急匆匆地都跑到了将军府内,边跑还边看时辰,生怕错过了什么,没办法,谁叫军中最好的厨子在这儿呢! 远远的就闻到正厅大堂内传出的阵阵肉香,营中各将哪还有平时的斯文,个个吃的是满嘴流油。赢广和蒙田两人人挤在一个角落,桌子往一起一拼凑,低着头也不看人,一个劲的猛吃,那蒙田更是抱着一个蹄髈啃的正香,油渍蹭满了面颊,哪还有平时在枫祎馆的那般儒雅,只是可惜了那张小白脸。 白起、王翦坐在赢广的正对面。 看那白起桌面上早已一片狼藉,但扔掉的骨头上全都啃的干干净净,绝无一点浪费;而王翦不知在哪翻出一把小刀,下手又快又准,吃的最是轻松。看得赢广好生羡慕,习惯性的摸向腰间,忽然想到自己的匕首送给了诸葛芸,也不知道她现在行到何处,是否顺利。 众人面前的桌面上各有一个酒盏,不过里面的可不是酒,而是后厨自制的浓汤。在军中,酒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除了医师营,谁要是敢私藏酒水,那可是要杖责的。 蒙武喝了一口浓汤,清了清嗓子,看堂下众将吃的差不多了,这才笑道:“你们的鼻子到灵,知道到我这儿来打秋风!一个个都吃了我的好处,等战事开启,谁要是敢给我装熊,我可决不轻饶!” 堂下一片大笑,众将纷纷叫道:“将军放心,我等跟随将军多年,只有站着死的英魂,没有跪着生的孬种!” 蒙武向下压了压手,道:“如此最好,白起,你为左翼,明日你统率你麾下的锐健营驻扎蔺县;王翦,你为右翼,率麾下赤甲营驻扎兰渝。明日赢广率墨麟营前突挑战,你们二人护住他的两翼,三部互为犄角。可不要小看对面的赵军,赵王特意调了廉颇驻守阳晋,这廉颇有勇有谋,实乃我军劲敌。” 赢广拱手道:“将军放心,我等定会小心谨慎,不让那赵军占了便宜!” 不多久,众将官纷纷离开将军府,各自安排去了,明日首战,任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如果能赢得一个大捷,于各方来讲,都是有极大的好处。 而在那遥远的咸阳城,也有人在记挂着这场对赵战争的胜败,也许可以换个说法,他在记挂着某个人的生死! 城边一所破旧的民房内,残破的桌椅落满了灰,窗棂上破了一个大洞,初春的暖风穿过窗棂发出阵阵的狞笑,使屋内的温度反倒是降低了几分。 屋子的正中站着一个全身包裹的黑袍人,看不出任何的特征,就连面容也躲在袍子的阴影之中模糊不清。 对面跪着一个商人打扮的胖子,额头上的汗顺着脸上那不断抽动的肥肉溅落,而后背更是早已湿透,寒风一吹,脖颈发凉,身子不自主的打着冷战。 沉默了许久,袍子中的神秘人开口说话了,那闷声闷气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内激起了阵阵的回声。 “主人说,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你马上以送物资的名义去西阳城,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务必使这个人死!如果失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那胖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恭敬的说道:“遵命!” 黑袍人扔下了一张画像和一卷通过行文就转身离去。胖子就静静的跪在那,直到脚步声不见,这才全身放松,屁股一斜,歪歪的坐在了地上,就感觉到背后阵阵的发凉。 捡起地上的画像,轻轻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画上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英俊的面容之中透出一种军人的气质,如果有熟悉的人看到这幅画,一定会认出,这画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带兵出征的赢广! 胖子的眼中划过一丝狠色,年轻人,不管你是谁,你必须死! 西阳城外的墨麟营中,赢广突然打了个哆嗦,心道:“奶奶的,这天儿还是真冷,也不知道诸葛芸现在怎么样了。”搓了搓手,静静的想了一会,赢广喊道:“典军、典军!” “来了,来了!”斜靠着椅子犯瞌睡的典军猛的睁开了眼,“老赢,啥事?” “明天就要接战,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会你叫上斯邪他们,去营中巡视,让士兵们带足七天的粮草、军械,斥候远远的都放出去,半个时辰内不能回来的都要详查,这第一战,许胜不许败!” “好嘞,我这就去!”典军转身出了营帐,自去传令去了。 赢广起身在帐中走了两圈,突然站定喊道:“阿二、阿三!”门外的卫兵忽然转身进来,问道:“不知少爷有何吩咐。” 这两人是当初陆大派过来的十人之中功夫最好的两个,名叫陆二、陆三,两人充做赢广亲卫,自赢广随军开拔之日起,这二人更是寸步不离左右,以确保赢广的安全。 “阿二,你安排两人混到白起营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样都要及时回报。阿三,你挑选两个轻身功夫好的,摸进阳晋,一人平时只管监视军中动向,没事不要轻举妄动,除非有重大情况才可暴露。另一人的主要任务是协助策应,以防万一!” “是!少爷!” 安排完,赢广回身落座,这是自己第一次独立带军,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自己的一次大意可能就会导致无数将士魂散异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赢广闭上了眼睛。 (老赢在此鞠躬,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 第二十六章 又见故人 吃过早饭,三通鼓罢,赢广的墨麟营正式出发,先锋营旗居中,赢字大旗环绕,队伍有条不紊的出了城。 许斯邪的斥候都远远的撒了出去,骑兵、步卒都放缓了行进速度,与左右两翼相互呼应,可谓步步为营,稳稳推进。远远望去,黑色麒麟战旗连成了一片,宛如一片墨色的海洋,潮水涌动,慢慢累积着力量,一旦遇到阻碍,就会形成暴风雨般的威势,狠狠的轰击而上。 “报~前方十里发现赵军哨骑!” “好,传令下去,整军备战!”赢广精神一振,向传令兵吩咐道。 “是!” 不多时,营中的牛角号声相继响起,战鼓的鼓点也越加的清晰,本来有些凌乱的方阵开始收缩,步卒们的脚步也变的更加统一。 当一切都凝聚到一点的时候,赢广猛一挥手,“停!”鼓声骤停,全军肃然而立,整个军阵中无一人喧哗,只能听见战旗在风中的怒吼。 远处一片尘土飞扬,身穿胡服的赵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赢广令旗一挥:“护!”战鼓声突变,前排的盾甲兵举起大盾,斜插在地上,用肩膀做支撑,整个人蜷缩在大盾之后,后面的长矛手上前,矛尖向外,矛杆插到土中,人与人之间的空隙由刀斧手添补,整个军阵犹如一头巨兽,向正对面的赵骑露出了獠牙。 赵国骑兵面对早有准备的秦军,没有轻举妄动,缓缓的降下速度,在距离秦阵两箭之地停了下来,阵型两分,从中间出来一将。头戴兽头铜盔,盔顶插着一支花稚尾羽,身披铆钉板甲,熟牛皮的护腰用一条狮蛮带扎紧,手持一条浑铁枪,胯下一匹黄骠马,战靴轻磕马腹,黄骠马一路小跑,来到阵前,一收缰绳,黄骠马扬了扬头,打了个响鼻,前蹄刨地,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秦国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犯我赵国边境,难道不知道我赵国军队天下第一吗?!”那赵将得意洋洋的喊道。 赢广用手遮着眼睛,静静的瞧了一会儿,忽然喊道,“去,把蒙田喊来。” 不多时,从侧面跑来一骑,全身披挂的蒙田翻身下马,跑到赢广跟前,道:“统领,你喊我。” 赢广笑道:“小田儿,觉不觉得对面赵将的声音很是熟悉啊。” 蒙田仔细听了一下,疑惑的说道:“确实有点耳熟,难道还是个熟人不成?” “是不是熟人,一看便知,现在就令你出战!” 蒙田嘿嘿一笑,“得令!” 对面的赵将骂的正爽,忽然见对面秦阵中央让出了一条通道,远远见着一秦将打马飞奔而出。 “区区辱骂都忍受不了,看来对面主将也不过如此。”那赵将暗道,“看我斩了此人,祭我战旗!” 长枪前指,那赵将喊道:“来者何...!蒙田小儿,竟然是你,上天待我不薄啊,哈哈哈哈哈!” 蒙田提着双戟刚到阵前,就听见对面一阵聒噪,还没看仔细,就见那赵将竟然大笑起来,蒙田暗暗琢磨,赵国也算是个大国,怎么还派了个傻子出战,声音还挺耳熟,仔细一瞧——嘿!还真是熟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枫祎馆与蒙田斗气的赵子英! 就见赵子英在那哈哈大笑,“蒙田!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话么!你迟早会落到我的手里!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蒙田用戟尖挑了挑头盔,斜着眼,歪着嘴,一副咸阳流行的经典纨绔表情,含着舌头说道:“唧唧歪歪的在那乱吠,你谁啊,我认识你么!” 赵子英一听,气的鼻子都歪了,好么,自己在这表演了半天,人家愣是不认识自己,这是在两军阵前赤裸裸的打脸啊。今天要是不分出个结果,以后这军中是混不下去了。 “休得逞口舌之利,拿命来!”赵子英一夹马腹,胯下黄骠马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冲蒙田而去。 蒙田早有防备,赵子英刚动,蒙田早已催马上前,两马相交,就听见“铛铛铛铛”,转眼之间两人已交手数个回合。 话说这赵子英虽然狂妄,但也确实有狂妄的本钱,一条浑铁枪舞的是虎虎生风宛如一条怪蟒一般!蒙田也不示弱,两根八棱青铜戟,左遮右挡,抽冷子还击,打的浑铁枪是浑身火花四射。 两匹坐下战马也是斗出了火气,一个打着响鼻一个劲的将尾巴甩向对方,另一匹瞪大马眼直接张嘴去咬。 蒙田咬着牙笑道:“小样儿,我就不相信收拾不了你!”握紧手中铜戟,腰背用力,一下下势大力沉,噼里啪啦的照着脑袋就砸了下去。 赵子英就觉得手中的长枪反震之力越来越大,虎口阵阵发麻,越是用力操控,长枪就越要脱手而出一般! 这样下去不行!赵子英虚晃一枪,忽地掉转马头,打马向本阵逃去。 蒙田哪能轻易就放他回去,夹紧马腹就要上去追杀,忽然听见后面阵阵金鸣!虽有不甘,但军令不可违,蒙田恨恨的看了远去的赵子英一眼,拨马回到了本阵。见到赢广,不由得一阵气恼,抱怨道:“嬴大哥,我马上就要追上去擒了这碎嘴的杂碎,你怎么把我叫回来了!” 赢广摇了摇头,道:“你仔细看看对面。” 蒙田疑惑的向对面望去,只见大批大批的赵兵犹如群蜂出巢一般,漫山遍野,一面乐字大旗在众军之中格外的显眼。 赢广沉声道:“赵军先锋已到,只是不知道是乐家的哪位统领。” 战旗到处,军阵林立,赵军射住了阵脚,门旗处,一名小校扛着一柄小旗来到阵中,高声喊道:“廉大将军麾下,先锋乐乘请对方主将答话。”说完,转身跑回了军中。 蒙田犹豫道:“要不要过去?” 赢广笑道:“去!当然得去,不去不是弱了我们秦国的名气么!” 回头喊道:“典军、阿二、阿三你们陪我去会会那个乐乘!” “是!统领!” (新的一周啦,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偶遇~额...赢广鞠躬!) 第二十七章 先锋营的对决 打马来到阵前,只见对面阵中出来了一个中年将领,身材瘦小穿的却是奢华,头戴红缨凤翅盔,身着崭新的亮银甲,脚上一双蛮纹虎头靴!平时肯定是注意保养,浑身上下那叫一个新!瘦了吧唧的骑着高头大马往太阳底下一站,就像一根竹竿上挂满了宝石,阳光折射,那叫一个璀璨,在军伍之中可真是走到哪,亮到哪,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将士们脚下的路.... 只见这人扬了扬马鞭,嘴角抽动,问道:“对面的小将是何人啊,秦国也真是的,刚断奶的娃娃也放过来送死!” 赢广在这头用手遮住眼睛上方,暂时挡住了对面的强光,仔细打量着这个乐乘,别说,还头一次见到长成这样的,脸无二两肉,双腮深陷,下巴细尖,颧骨突出,鼻梁挺高,鼻头尖小,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沿着鼻梁一直延伸到眉间,鼓眼泡偏还生了一双死鱼眼,是别人看他难受,被他看更难受。 “长成这样得造了多大的孽。”赢广暗暗思量,强忍着不适,答话道:“吾乃秦军先锋,赢广,对面的可是乐乘?” “哈哈,既然知道本将,还敢来犯吾境,真是好大的胆!”料那乐乘是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在马上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喊道,仿佛对面之人对他家女眷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一般。 赢广实在是忍受不了,没想到这赵国厉害啊,派了这么一个先锋出来,再淡定的人也能被他刺激的翻江倒海,左手一挥,下令道:“典军,去,让这厮闭嘴!” 典军早就忍耐不住,一夹胯下马,高举着大斧就朝乐乘而去! 那乐乘也是淡定,旁边早有一将,持着一双六棱青铜锤策马而出,迎向了典军。原来这人也是用的重兵器,看典军擎着一把开山大斧,心中早就起了比试的心思,“看那大斧如车轮般大小,偏偏那汉子使得还那样轻松,十有八九是个样子货,出来吓唬人的,看我斩了此人,抢了头功!” 心中想着手上就越发的用力,借着马势,卯足了力气,一对铜锤对着典军就轮了过去。 “看招!” 典军自从从军以来,比力气就从来没怕过谁,见这厮擦光了自己的鸡蛋脑袋非要往自己这坚石上撞,不成全他似乎也太不给面子,于是深吸口气,握紧大斧,对着锤柄与锤头的交接处,吐气开声:“哈!给我——走你!” 就听见“哐当当”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只见那赵将虎口崩裂,鲜血纷飞,连人带锤都被挑离了马背,那对青铜锤早已拿捏不住,嗖嗖两声飞向了高空,一前一后画了个弧线,重重坠入赵军方阵中,军阵中先是传出一声惨呼,当第二个锤子落地时,惨呼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料想那倒霉军士昨夜定是逛窑子没给钱,否则怎能如此幸运,众人合计今晚回去定把昨夜的欠账补上才是。 且说那赵将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而典军岂能放过如此机会,趁斧势未老,手腕用力,斧柄下压,斧刃上挑,噗嗤一声,破开了那赵将的胸甲,豁开了好大一道口子!血花四溅,那赵将惨呼一声,一个空中转体三百六,外加两个侧空翻,咕噜噜转着圈的重重摔在地上,眼睛一瞪一翻——死了! “万胜!万胜!” 秦军阵中发出阵阵欢呼之声,阵前斩将极大的鼓舞了士气,众将士如闸内洪水一般,只要赢广一声令下,就能奔腾而出! 乐乘本就难看的脸更是紧凑到了一起,见典军趁势而来,便调转马头,向阵内走去。阵内阵旗变化,整个阵型发生了变化,只见大方阵分解成了一个个的小方阵,盾甲兵在外,长矛手在内,前军共分为三排,让出了七八条通道。这时,阵旗再变,从阵内冲出百余乘战车,后面还有数不清的步卒跟在战车之后,凭借战车的掩护冲了出来。 每辆战车由四马挽驾,中间一人操控指挥,左边一人持弓,右边一人持矛,所过之处烟尘滚滚,杀气腾腾直奔秦军方阵而来。 典军见情况不妙,早早就撤回了本阵,和蒙田一左一右站在赢广旁边,蒙田瞧着越来越近的赵国战车,不屑的说道:“赵国就是仗着战车多了一些,总是叫嚣步军天下第一,依我之见,也就那么回事吧,我们秦国铁骑比他们强多了。” 赢广笑道:“战车多了确实是国力强盛的表现之一,但绝对不是唯一,而且如果主将无能,再精锐的士兵也是无法取胜的,小田儿,看我如何破了他的战车!” “阻隔射击!” 赢广阵中令旗连晃,弩兵越阵而出,压住了前排,后面弓手斜斜开弓,对准了斜上方,就听见鼓声一变,“嗡”的一声,黑压压的箭雨激射而出,如一片黑云盖住了战场上空。 “哆哆哆哆。”羽箭落下,任那矛手用力挥拨,奈何箭雨瓢泼,无力回天,或人中箭,或马中箭,刹那间是人仰马翻,倒下了一片,后面的步卒更是悲惨,除了盾甲兵外,其余兵种只能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狠狠的钉死在地上。 战车速度快,很快就冲到了射程之内,车上的射手趁秦军弩手上箭之即,开始还击,数量虽然不多,可道道都是又快又准,前排的弩手开始出现了损伤。 坚持到弩箭第二次射出,阵中鼓声变换,弩手纷纷后撤,而赵国战车利用这短暂的攻击间隙,离军阵越来越近,前排的士兵都能看清中间驾车之人面目上的疯狂。 “掷!” 密密麻麻的短矛从盾甲兵身后飞出,由于矛身比较沉重,这些短矛没飞出多远就重重的扎在地上,像小树林一样,毫无规律的连成了一片。 在箭雨中尤自镇定的挽驾手突然变了脸色,不及变向,只能直冲冲的撞进了这金属丛林,惨烈的一幕发生了,前面的马匹忽然被短矛绊倒,战车失控,狠狠的翻了出去,车上的人措不及防,有的被贯在了短矛之上,有的被侧翻的战车活活压死,还有的比较幸运,捡得一条性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远处的另一辆战车,车轴之间被矛杆卡死,巨大的惯性颠覆了整个车身,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这位幸运儿,脸上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被惊恐覆盖,整个人就像被敲碎的西瓜一样砸的粉碎。 战车兵用他们的牺牲为后面的步卒趟开了一条血路,赵国步卒越过了同僚的尸体,距秦国越加紧密的黑甲军中只有几步之遥! (由于单位工作的安排,老赢刚更完第一章,下班之后开始码第二章,估计会比较晚,请大家多多包涵,新的一周啦,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第二十八章 隐藏的杀机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代,百姓都是最淳朴的一群人,他们不会在意你怎么去统治他们,只要保证了他们的温饱,再树立起一个高尚的目标,这群淳朴的人就会为了当权者的梦想慨然赴死。 孟河入伍三年了,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紧紧的跟在一名总叼着一根稻草的老兵身后,老兵那轻松的样子让他初上战场的紧张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那一战之后,孟河迅速的成长成了一名老兵,而当初挡在他前面的那个人,在那次战役的结尾被一支流失射穿了脖子,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 今天,孟河叼着一根稻草举着大盾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入伍刚刚半年的长矛手,这应该是他的第一战吧,因为自己用余光就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颤抖的矛尖,颤抖的幅度随着赵兵的逼近而越加的明显。 对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孟河吐掉了嘴里的稻草,紧紧的抓住盾牌,深吸了一口气,“哈!”对面的赵兵狠狠的撞在了盾牌之上,青铜剑顺着盾牌之间的缝隙拼命的刺入,孟河尽量的缩小自己的体积,但仍不可避免的被划出了道道血口。 “反击!” 长矛手纷纷出手,根本不用瞄准,长长的矛尖轻易的刺穿了盾牌前面的赵兵,只要盾阵不破,这些长矛手就是安全的。 前排的赵兵被后面的同僚用力的挤到了秦兵面前,进退不得的他们不停的攻击着盾后的秦兵,只有打开一个缺口,他们才有生的希望,但等待他们更多的往往是死亡。 孟河的身上被豁开了数道血口,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鲜血不断的流失,他感觉到了阵阵的眩晕,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后面的新兵像是被吓傻了,长矛当做棍棒一般来回的敲打,孟河甚至闻到了后面还传来的阵阵尿骚气,由于无法有效的杀伤对面的赵兵,孟河感觉压力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盾阵会被破开,而破开的瞬间,就是他们的死期! “出枪!刺!刺!不刺就死!”孟河顶着盾牌大喊!来回拨打的长矛猛地一顿,瞬间的暂停让长矛险些被对面的赵兵抢走,但平时的训练起了作用,只见长矛迅速的收回,又快速的刺出,后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杀!”孟河就感觉前方一轻,有什么东西贴着盾牌滑了下去,直了直腿,微微缓了缓发麻的身子,抽空通过缝隙向盾牌外看了一眼,无数的赵兵仍前仆后继的扑来,孟河低下了头,准备迎接第二次的撞击。 类似的情景在战场各处不停的上演,由于正面暂时没有什么突破,更多的赵兵涌进了秦兵预留的通道之内,被后面的同僚夹带着,前排的赵兵身不由己的向前再向前,直到遇见了一排严阵以待的盾甲兵才停下了脚步,没有路了。 至此,赵兵的一个千人队完完全全的冲进了秦国的军阵,令旗晃动,军阵再变,所有的通道口被迅速的封闭,那千余人就像掉入海中的水滴,激起了一点点的浪花之后,就又恢复了平静。 望着对面整齐而又严丝合缝的秦国军阵,乐乘心中泛起了阵阵的凉气,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千余赵军攻入秦阵,如果不是阵内现在还传来阵阵的惨叫,乐乘说什么也不相信对面匍匐的巨兽已经露出了獠牙。 赵子英默默的骑在马上,他的骑兵是第二梯队,如果第一梯队破开了正面,他的第二梯队就会压上,趁机扩大战果,进而一举击溃秦兵。可惜,他们都小瞧了秦军,也小瞧了这个年轻的将领,第一梯队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战果,而是陷入了战阵,如果骑兵强行突击就成了添油战术,反复权衡之下,第一梯队的千余人只能就这样牺牲掉。 这就是人命,最宝贵而又最廉价,在主将眼中,人命就是一串的数字,只要能取得胜利,人命随时都可以舍弃。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秦国军阵的内的惨呼消失了,通道再现,里面密密麻麻的躺满了赵兵的尸体,秦兵的刀斧手正在里面补刀,而军中的杂役把一具具死透的尸体像砌墙一样堆在了军阵的前方,如果赵兵继续进攻,这些尸体就是现成的拒马。 乐乘阴沉的看着对面,脑海中不断的翻腾,许久,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下令道:“后军变前队,前军变后队,缓缓退回阳晋城下。”副将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将军,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了么?” “不咽能怎么办,我军士气已失,再战下去吃亏更大。”乐乘瞟了副将一眼,“你那么想战,带队押后吧!” 说完竟转过身子,率先走了,那副将哪里知道,这乐乘本就与廉颇有隙,折损了一千人,如果报成正常的战损,还能说的过去,就算廉颇追究,凭自己在朝中的关系还是能周旋一番,如果把先锋营尽数的折了,廉颇就是当场斩了自己,也没人会说些什么,简单一比较,那自然是自保为上。 远远的望着赵军有条不紊的后退,赢广拒绝了蒙田上去追杀的请求,赵军退而不乱,显然是有所准备,追上去不一定能咬上一口,反而可能会被咬下一块肉,这笔买卖不划算,赢广自然不会去做。今天的交锋可以看出,那乐乘也不是个白痴,选择了一个相对最有利的决定,看来这仗有的打了。 可惜,这想法刚到晚上,就被一则情报给改变了。 蒙武接到了咸阳的八百里加急,由于秦归还上庸给楚,秦楚结盟,结果韩、魏、齐三国因楚国擅自毁约而与秦结盟,三国联军讨伐楚国,楚国不敌,遣太子来秦国为质,并送上上庸及周边三城,恳请秦国出兵救楚! 昭王的意思很简单,楚一定得救,但又不能救得太早,让蒙武酌情处理。所以,赢广等人接到的命令就成了逐步后退,固守西阳城! 赢广摇了摇头,叹道:“这就是政治。” 就在秦军各部向西阳城收缩的时候,西阳城内来了一队秦国商人,为首的是个笑眯眯的胖子,说是秦国的义商为了支持秦国伐赵,特意组织了一匹物资送到前线犒军,既然是犒军,守卫自然也就是松懈了许多,检查了一遍,见无异样,也就放行了,任谁都没有发现,那一垛垛物资之中隐藏的冷冷杀机。 (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第二十九章 奇怪的胖子 仿佛有了默契一般,秦赵两国军队都暂停了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在广阔的战场上斥候之间你来我往的绞杀则是愈演愈烈。 城外军营之内,赢广巡视完军中各处之后回到了营帐,摘下头盔,顺手扔到了案几上,这几天除了巡视也没什么大的战事,连带着整个人都松懈了许多,阳晋城内的钉子没有什么大的消息传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赢广正对着地图入神,就见门帘卷起,许斯邪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统领,刚接到蒙大将军的军令,让各部将官去将军府议事。” “知道了。”赢广站起身,捡起头盔,吩咐道:“阿二,你去通知典军带几个亲卫和我一起去。阿三,备马。” 在去往将军府的路上,赢广暗自琢磨,“自古至今,两军对峙,最忌讳的就是死守,士兵们没有仗打,自然会逐渐的松懈,如果状态调整不过来,突然投入到战斗,能发挥出五成的战力就相当不错了,这次将军召集,会不会是想让士兵们动一动呢?” 赢广在马上正犯合计,忽然听见旁边典军叫道:“老赢,想什么呢,到地儿了。”这才抬眼望去,可不是,前方不远处,蒙武的亲兵正守在将军府门口,门前石狮子旁边还站着一个胖子,满脸堆笑的候在那里。 赢广奇怪的打量了那胖子几眼,转头向门口的亲兵问道:“这人是谁,怎么站在这里?” 那亲兵答道:“此人是前些天送物资过来的义商,本来想拜见将军,不巧将军马上就要议事,我就让他在门房边上稍等,谁知道他偏偏不依,非要在外面吹风!真是个怪人。” 赢广想了想,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迈步进了将军府。 守门的亲兵重新关好府门,一回头,却见那石狮子旁边哪里还有人在,搓了搓手,不由得嘀咕道:“这胖子还真是个怪人,这么一会儿,人跑哪去了。” 其实胖子并未走远,在离将军府约莫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家客栈,因为是战时客栈内没什么客人,胖子索性就包下了整家客栈。而此时,在最里面的一间厢房内,挤了十多个人,或坐或站的围在一起,圈子正中间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将军府外见人三分笑的那个胖子。可如今,那胖胖的圆脸上哪还有一丝的笑容,通红的面皮下透出丝丝阴狠,四周伙计模样的众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漆黑的匕首,而在靠窗的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四把单兵弩,这些弩当初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混在物资中偷进城来的。 低沉的声音响起,胖子开口说道:“这次的目标已经确定,此人出行的时候前方会有两名亲卫开路,一个身材魁梧的卫士会在目标的身边,殿后的是七八名骑兵,我的要求是,四把单兵弩全部集火魁梧卫士身旁的目标,射杀之后我会亲自上前检查其身份,其余人等则全力绞杀剩余亲兵,务必不留下一个活口!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设伏的地点就在城外一里的官道旁边,一会所有人陆续出城,弩就藏在垃圾车中,我们天天向城外运送垃圾,守城的士兵不会仔细检查的。另外得手之后所有人就地解散,如果谁倒霉被抓。”胖子顿了顿,扫了周围一眼,这才道:“那就自己了断吧!还能少遭点罪!” 一场针对赢广的杀局渐渐的展开,而天空似乎也在默默的配合,眼看着云层越来越厚,一场春雪就这样没有预兆的挥洒而下。 直到掌灯之时,将军府门才吱扭一声打开,各路的将官陆陆续续的往外走,互相还在议论着刚才的话题。 “王统领,这次留你戍边,可见蒙将军对你是十分的重视啊。”赢广笑着对王翦说道。 “戍边也没什么意思,与赵国是打不起来了,倒是你,可以跟着蒙将军去楚国前线,我看,蒙将军对你好才是真的!”王翦笑着答道,他与赢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加上蒙、王两家世交,两人关系自然也是近了一些。又站着说了一会话,两人这才互相告辞,各自回军中去了。 告别了王翦,赢广刚要上马,阿二忽然走了过来,悄声说道:“少爷,属下感觉不太对。” 赢广一愣,问道:“阿二,发生了什么事。” 阿二摇了摇头,答道:“今天刚到将军府的时候,石狮子旁边有一个胖子,不知道少爷还有没有印象。”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当时我还问了门口的卫兵,说是一名义商,要拜见蒙将军。”赢广想了想回答道。 阿二说道:“如果是拜见将军,现在就应该进去,可是实际情况是人却不知所踪,刚少爷与王将军闲聊的时候,我问过门口卫兵,您刚进了将军府,这胖子就已经不见了。况且我们刚到的时候,这胖子虽然低眉顺目满面笑容,可眼神的余光一直盯着您看,最让我担心的是他在外面迎着寒风站了很久,仍面不改色,就凭这份功力,肯定是一位内家高手!” 阿二换了口气,接着说道:“一位内家高手,在寒风中站立许久,不可能是只为了看您两眼,少爷,不可不防啊。” 赢广也警觉了起来,沉吟道:“在秣陵关之时就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那胖子如果想针对我,那这次来的应该与上次是同一批人,王维的线索断了,阿二,这次怎么也得抓一个活口。” “属下尽力而为!” 赢广停了停,道:“你们在这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眼瞅着这雪是越下越大,城外的官道上漆黑一片,只有西阳城头上的一个个火盆散发出暗淡的光。城门开启,一队人马飞驰而出,前面是两名亲卫手持火把开路,一名身材高大的卫士紧紧的跟在一人身旁,而后面的骑兵人手一个火把,呈散兵队形展开,隐隐的护住了两翼。大家快马加鞭,马蹄声迅速的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官道旁边的灌木丛内,随着马蹄声的渐近,隐隐的起了一丝丝的骚动,黑暗之中,杀机四起! (各位书友,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新人新书,赢广鞠躬啦~) 第三十章 伏杀 马蹄踏碎了积雪溅起无数的淤泥,忽明忽暗的火把下,骑士的面貌变的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的分辨出前后行进的顺序。 周围除了风声,就只剩下马匹的喘息以及那杂乱纷纷的马蹄响,没有人说话,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前方不远处就要经过那片灌木丛,夏日里,官道上的行人经常在那里歇脚,而在冬天,尤其是冬天的夜晚,那灌木丛四外横生的枝桠,就犹如张牙舞爪的鬼怪,在风声中疯狂的摇摆。 最前方的阿二打了一个手势,整个队伍骤然一紧,一股紧张的气氛顿时充斥在队伍之间。所有的人都低伏在马上,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只听见“蹦”的一声,前方的阿二面色大变,狂吼一声:“小心强弩!”可是此时四周黑暗,哪里来得及预防,等看清的时候弩箭早已来到身前,四只弩箭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典军身旁的赢广! “哈!”典军一声大吼,一把拽过了旁边的赢广,右手持刀拼命的挥舞,“铛铛”两声,两只劲弩应声而落,突然,典军身下的赢广忽然抽动了两下,典军急忙用手一摸,两只弩箭就那么直直的插在赢广的背上,鲜血汩汩涌动。 一切发生的都那么的突然,四周窜出了十多个黑衣刺客,手持墨色匕首,向众亲卫袭来。最前面的阿二、阿三在马背上腾身而起,如同大鹏鸟一般,飞身而上,迎向了最靠近典军的两名刺客。其中一人,虽然身体肥胖,但轻身功夫着实了得,几个起落来到典军身旁,错开一对肉掌,直接拍向了典军身下的赢广! 典军一声虎吼,挥刀横批,那刺客左手上抬,借力打力,顺势带偏了典军势大力沉的一刀,右手含着暗劲儿,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到了典军的胸膛,就看典军那偌大的身子,如受重击,被这一只肉掌生生轰飞。 身形一落,正坐在马上,双手抓着赢广的头用力一挫,好大的头颅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了刺客的面前,双目紧闭,空中噙着鲜血,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不是!错了!”胖刺客大惊,赢广的面容早就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个陌生的面孔根本就不是赢广!周围早就杀成了一团,根本就分不清目标在哪,好在自己的手下武艺高强,秦兵虽然悍勇,却只擅长战阵,单打独斗可不是这些江湖好手的对手,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忽然一阵劲风袭来,胖刺客一缩身,就像一个肉球一般,闪电般与那亲卫对了一掌,两人错身而过,心中皆是凛然,高手!而另一侧,另一个亲卫突入到战团,动作狠辣,速度更是奇快无比,眼看着秦兵的劣势被生生扭转。 胖刺客一边递招拆招,一边快速的扫视着周围的情况,越看越是心凉,秦兵们结成了阵势,还有一个亲卫四处游走,自己的手下死伤惨重,已经抵挡不住了。 大势已去!胖刺客发出了一声呼喝,就想抽身离开,忽然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杀了我的人就想这么走了么?” 胖刺客回头,一个穿着亲卫服装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那不知道自己看过多少次的面容,胖刺客发出了一声狞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竟不顾身后袭来的阿二,宁可重伤也要将赢广当场格杀在此! 赢广站在那里不动,就在胖刺客纵身扑上的瞬间,一柄雕花手弩出现在了赢广的手上。这把手弩还是当初校场斗兵的时候,赢广替蒙田在王震老侯爷手上赢过来的,这次出城之前,赢广特意跑回去了一趟,在蒙田手中借了出来。 轻轻扣动扳机,弩箭狠狠的穿过了胖刺客的肩胛骨,胖刺客一声闷哼,脚步一乱,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就泄了,阿二几步赶上,手成鹰爪,狠狠的扣住了胖刺客胳膊,脚步跟上,对着腿弯就是一脚,右掌成刀,狠狠一击,胖刺客眼前一黑,倒在了距离赢广一步之遥的地上。 雪还在下,赢广把亲卫们的尸体聚拢到了一起,典军被击了一掌,虽然皮糙肉厚减去了几成威力,可也受了不轻的伤,此时他整抱着一具年轻的尸体沉默着,尸体的背上还插着两只弩箭。 他叫周一,据说他父母希望以后还有个二和三,小伙子一天天笑眯眯的,典军见着喜欢,就调到了自己的麾下,这次进城参加军议,这小子跟屁虫一样在典军的耳边吵吵着要跟来见见世面,就这么着,周一就跟着众亲卫随赢广进了城。 当知道需要有人做赢广的替身,出城诱敌的时候,这个小伙子挺身而出,原因却又那么的简单,在他心中,赢广是一个守住秣陵关,勇夺先锋旗的大英雄,当时考虑到可能遇到的危险,阿三执意要做赢广的替身,可惜身材差的太多,也只能作罢。 为了尽可能的保证他的安全,典军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可惜,只挡下了两只弩箭,只挡下了两只! 当看到阿二手里提着的那名刺客,典军眼中顿时充满了血丝,一声怒吼,拖着受伤的身子就要手刃此人。赢广连忙挡到了他的面前,喊道:“大个儿!冷静,他还不能死!” 典军犹自呜呜着,好像受伤了的野兽,浑身撒发出一种瘆人的气息,带着赢广一阵的踉跄。 赢广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保证,问完之后,把他交给你!” 典军这才停下了脚步,不再说话,径直回到了年轻的尸体旁边,轻轻的把他的头颅摆正。 赢广长出了一口气,道:“带上所有人的尸体,回营!” 小心的把阵亡同僚的尸体固定在马上,敌人的尸体则是仰面朝天的拖在马后,众人强大起精神,阿二阿三护卫在赢广身旁,整支队伍快速的向营地驰去。 没多久,黑色的夜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各位书友,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新人新书,赢广鞠躬啦~) 第三十一章 发兵陇西郡 胖子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当自己借助别人的势力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了大笔银钱的时候,自己的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该来的终究要来,这次彻底的栽了,带来的手下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走脱,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只是不明白怎么就走漏了风声。 赢广面无表情的坐在大帐之中,典军强撑着靠在一旁,本来让他去好好休息,可是他还是拗着性子,让军中医师简单的看了看,就来到了大帐之上。阿二、阿三提着胖刺客走了进来,手一松,胖子被重重的掼在地上,嘴唇跄出了血水,眼珠微微跳动了一下之后缓缓的睁开。 夜已深,外面风声呼啸,犹如无数的冤魂在周围徘徊,跳动的火光映照着赢广那阴晴不定的脸。 “说吧,谁派你来的。” 胖子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上躺下,丝毫没有做为一个俘虏应有的觉悟,惨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这个该死的货,嘴还挺硬!”典军看到这人,气就不打一处来,揪住衣领,大耳刮子直接就招呼上去,噼啪一轮下来,只见那胖子的脸像开了染坊,红的白的顺着口鼻直往外淌,胖子岔过了气,一阵剧烈的咳嗽,嘴一张,掉出了两颗糟牙。 赢广摆了摆手,让典军下手轻点,别控制不住力道把这脑袋瓜子给开了瓢! 典军这才松手,尤自不解恨,又踩了几脚,这才回到了座位上。 赢广食指轻轻的敲着桌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落到我的手里,我保证,在你证明你的价值之前,死也是一种奢求。我有时间,等你开口。” 说完,向阿二点了点头,阿二会意,出手如电,几下就打断了胖子的四肢,又在他的嘴里塞了个核桃,完毕,赢广说道:“安排人手挖一地窖,把这胖子扔到地窖中,每天三顿米汤吊住他的命,医师每天都要检查他的身体,保证他活着。另外安排人手,每半个时辰叫他一次,不许他睡着。三天之后带来见我。” “是!统领。”阿二躬身施礼,完毕,单手提着胖子,转身就出了大帐。 又与典军说了些话,天色已晚,典军自回去休息,赢广坐在帐中,听着木柴的噼啪声微微发呆。忽然账外传来了陆大的声音,“少爷,陆大求见。” “进来吧。能让你陆大连夜跑来,可见是有大事啊。” 陆大走进营帐,低头道:“是大首领传来的消息,属下接到之后便连夜赶来此处,少爷请看。”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小块竹板,上面只有四个字,“速归入陇。” 赢广疑惑道:“字面意思倒好理解,可是军队调动,不是我能左右,用不了几日我会随军回咸阳,现在韩、魏、齐三国攻楚,不出意外,我会去楚国前线。陇西是去不成的。” 陆大恭敬道:“大首领已经安排好,少爷回咸阳之时,陇西会有人起兵作乱,到时候只需要少爷向蒙武自荐即可。” 赢广点了点头,“告诉墨印,虽然我娘让我相信他,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不好,这是我最后一次按他的意思行事,如果顺利的到了陇西,我想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次,你这就回去吧,把话带到。阿二!” 门帘掀起,阿二走了进来。“属下在!” “陆大,让阿二带你去地窖一趟,今天有人行刺,我们抓了一个活口,你把那个刺客带走,我相信你们能问出些什么。” “是,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告退。”陆大弯腰施了一礼。 赢广摆了摆手,“去吧。” 世间事情始终就是这样,人人都以为自己已经看清,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实际上冥冥之中,还是随着命运之手的推动不断向前,等到了时间的尽头,才发现自己还是那枚棋子,永远也做不了下棋的人。 赢广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再不喜欢,路也得走下去。 就当蒙武大军到达咸阳的当日,陇西突然来了一股流匪,四处攻击当地的守备,偏偏这股流匪的战力极强,当地守备不敌,只能向陇西驻军求援。可就在这时,传来了月氏与羌人结盟,要起兵三十万扣关榆中的流言,闹得整个陇西人心惶惶,未查明事情真假,陇西驻军也不敢轻动,又不能放任那流匪作乱,只能逼迫当地守备尽快平息匪乱,几日之内,陇西就乱成了一锅粥。 昭王闻询大怒,命蒙武派出一部精兵入陇剿匪。当蒙武在军帐中说到此事时,堂下众将官竟个个装聋作哑,一声不吭。大家都知道,剿匪就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活,所谓的匪,不过是一些农民罢了,就算这次的流匪厉害,顶多也就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农民,剿灭了是正常,如果败了,那责任可就大了,堂堂大秦正规军,连一群农夫都不如么?!最终要的是,就算剿灭了,那也是理所当然,没什么战功。没有战功就不能升迁,大家把头系到裤腰带上图的什么,不就是升官发财,封妻荫子么,没有战功,一切都是空话! 蒙武一看这情况,勃然大怒,好嘛,一说去楚国,这群鳖孙就像见了食的王八,一个个冒头冒的飞快,生怕把自己落下捞不到好处,这刚一说去剿匪,就一个个都缩到壳里了!本将军发号施令,竟然敢给我冷场!蒙武刚要点名,就见赢广出列行礼道:“末将愿去陇西剿匪。” “好!”蒙武心中大悦,还是这小子靠谱,关键时刻知道救场,其实大家都知道剿匪没什么油水,是个苦差,自己回头怎么也得补贴点好处给他。 “这次就赢广带领麾下墨麟营去陇西,兵器、辎重优先给你补齐,到了陇西之后,接管当地守备,一切便宜行事,另外,陇西郡的郡尉名叫公孙束,是丞相的门生,陇西驻军归他统辖,你去之后要与他好好配合才是。” “是!赢广谨遵将令!” (新书不易,还请各位书友大力支持!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第三十二章 赢广的身世 陇西地处黄河与渭水的交界处,得利于丰富的水力资源,这里的土地肥沃,民生富足,由于与月氏和羌族接壤,作为咸阳的门户,陇西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要地。 这几年本来月氏和羌族之间相互角力,陇西驻军的压力大减,有时甚至可以坐收渔利,获得很多好处。谁知道,这两个征战多年的部族不知为什么忽然结盟了,随后两族兵犯榆中的流言尘嚣直上,闹得公孙束万分的紧张,连续半个多月都吃住在榆中,连陇西郡中的妻儿都顾不上了。 忙的焦头烂额,偏偏郡守派人过来求援,说是流匪作乱,已经横扫了好几个郡县了,打得地方守备节节败退,苦不堪言。再没有援兵,恐怕整个陇西就要乱成一锅粥,如果这些流匪再去咸阳城下走一圈,大家直接抹脖子算了。 好在用不了多久,援军就要到了。 赢广带着墨麟营到的时候,陇西郡守李崇拉着赢广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了,压力大呀,也不知道这些流匪是哪过来的,神出鬼没,偏偏功夫还都高的离谱,与以往的农民军是大大的不同,这些亲人要是再不来,自己这个郡守只能提头谢罪了。 赢广让李崇摸得一身的鸡皮疙瘩,脖子后面的汗毛是根根直立,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说道:“李大人客气了,都是为大王效力,既然来了,广,自当竭尽全力。” “那就好,那就好,我已经为大军安排好了驻地,诸位请随我来!” “那就谢谢李大人了。” 这李崇确实是个政事好手,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赢广等人来到早已布置妥当的营地,里面早已备好了热乎乎的饭菜,上至将官下至士兵,每人都领到了一份热食。可以说,这是墨麟营征战以来最舒服的一次扎营。 安排好了防务,赢广回到了大帐,阿二走到赢广身边轻轻的说道:“少爷,陆爷来了。” “在哪?” “营外树林。一起来的还有这次乱军的首领。” 营外树林,赢广带着阿二阿三见到了一身泥土的陆大,旁边还有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高仅比典军略矮,身上穿着一套破烂的皮甲,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倒霉蛋的身上拔下来的,一脸的络腮胡子,上面还挂着干黄的草末,铜铃般的眼睛里蕴着与相貌不相仿的精明。 “见过少爷。”陆大恭敬的低下头。 “属下封庄见过少爷。”粗犷大汉施了一礼道。 “恩。”赢广点点头。 “少爷,既然你已来到陇西,这乱匪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两日后在兰干县,少爷只管带兵去剿,保证兵到匪消。” “你们哪来那么多的尸体冒充流匪?” “陇西还是有真的土匪的。”陆大笑道。 “封庄就是陇西人士,这次的乱匪也都是他的兄弟,足有五百余人,以后少爷在陇西立足,这些人也都归少爷统领。” 赢广笑道:“安排的都很到位,但当初我让你带的话,可曾带到?” “回少爷,已转告大首领。”陆大恭敬的说。 “他怎么说?” “想来此刻大首领已经在少爷营帐之中等候了。” “为什么不在这一起见面?”赢广奇怪的问道。 “大首领定是自有理由,属下不敢猜度。”陆大面色古怪的答道。 赢广也不再问,看着旁边的封庄,笑道:“我麾下有一猛将名叫典军,有空你俩可以切磋一下。” 封庄面色一喜,这是赢广已经接受他了。恭敬的施了一礼,直到赢广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才起身。 打马回营,赢广走到大帐之外,突然停住了脚步,吩咐道:“阿二、阿三守住营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少爷!” 安排妥当,赢广撩帘进了大帐。 大帐之内,早有一人立在地图之前,面带青铜鬼纹面具,宽大的黑袍遮住了身子,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立着一个衣服架子。 “墨印!” “呵呵”一阵低沉的笑声在面具后面传出,“陆大说你要见我。” “不错。”赢广大大咧咧的往主座上一仰,“我承认,你帮过我很多,尽管我娘说可以信任你,但是到现在我还是不相信天上会掉下这么一个大馅饼。” “另外...”赢广猛的坐直了身子,“我爹到底是谁!” “我只能说,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如果你现在知道了,你会面对更大的危险和更大的压力。”墨印低沉的说道。 “危险?”赢广笑道,“我现在遇到的危险还少么?陆大带去的那个刺客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吧。我早就让人盯上了,多一个少一个,差别不大。”墨印犹豫了,就那么静静在站在那里沉思。赢广也不说话,默默的等待,过了好一会,墨印开口道:“好吧,既然你已做好准备,告诉你也无妨。你的父亲嬴姓,赵氏,名荡,天生神力,勇武好战,麾下一支黑甲军,南征北战,未尝一败,十九岁即位,称秦武王!而你,就是秦武王的儿子!而你最大的敌人就在秦王宫之内!” “噗!”赢广一口水没咽下去,直接喷了一桌子。 “你说我是谁?秦武王的儿子?你确定你没弄错?有些话能开玩笑,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开什么玩笑,世人都知道武王巨鼎力竭而死,并未有任何子嗣,现在突然有一个鬼面神秘人,异常热心的帮自己,保护自己,然后说自己是武王的儿子,接着应该就是现在昭王的位子应该是我坐,我要起兵云云... 赢广觉得自己的理念都被颠覆了,当初自己在战场上爬回来就已经很幸运了,这是要闹哪样儿?太子? 墨印看到赢广满脸的不信,也有些着急,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其实老妇人也是知道的。” “我娘?”一想到娘亲,赢广也是有了些动摇,娘亲确实有些事情瞒着自己,如果父亲真有这么个身份倒也说得过去。 “你说的实在是太离奇,我还是无法相信,再说,你让我如何相信一个连自己真面目都不能示人的人呢。” “你确定要看我的真面目?看了之后你就能相信我说的话?” “起码可以开诚布公的谈。这也是能让我信任你的基础。”赢广坚持道。 “好吧,希望你不会后悔。”鬼面人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揭下了面具。 (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赢广鞠躬~) 第三十三章 秘闻(上) 赢广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这个生活在黑暗之中的黑社会头子长什么样儿,怎么的也得横眉怒目,满脸横肉,眼神之中凶光四射,杀人如草芥什么的吧。 可惜,赢广猜中了开头,也就仅仅猜中了开头,后面发生的事跟他的原有想象一点关系都没有,自从除下那宽大的黑袍之后,赢广的嘴就没合拢过。 身子不高略显娇小,一身紧身的黑衣显得身材更加凹凸有致,白皙的双手轻轻揭开了脸上的鬼面,却不想后面的锁扣刮掉了头上的束发,乌黑的秀发就如瀑布般散落在肩,精致绝美的面容带着一丝清冷。 看了眼目瞪口呆的赢广,冷冷的说道:“现在我说,你能相信了?”声音清脆,哪里还有半点低沉! 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这墨印竟是一名女子!难怪许斯邪反复查了几个月竟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有,方向压根就不对! “你,你,你,你!”赢广指着墨印哆嗦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你是女人?!” 墨印大方的重新把头发束上,不屑的答道:“你自己不会看?” 赢广懵了,自己带着一万多个大老爷们,被这个女人指挥来指挥去,偏偏自己一直没看出来。 “怎么?你看不起女人?”墨印有点看不惯赢广这大男子主义的嘴脸,女人怎么了,你受我这个小女子的帮助还少了? “这里是军营!你怎么能进军营!”赢广急忙要去撩开帘子看看附近有没有人,还没走出几步才想起,自己早令阿二阿三清场了。军帐之中有女子这要是别人看见,是要掉脑袋的。 “军营怎么了,就你那几个歪瓜裂枣,本小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墨印见赢广的紧张样儿,昂着俏脸把赢广自认为固若金汤的守卫扁的一文不值。 赢广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多,脑袋有点涨,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把事情的原委一件件的说给我听。什么都不要遗漏,我有的是时间。” 时间追朔到秦武王四年,那时候赢广娘,也就是绣姬只不过是孟贲府上的一个小丫鬟,由于面貌秀丽且颇有才情,被孟贲所喜,打算等绣姬再长大些就收为妾室,故而平日里也只安排些轻巧活,吃穿用度那是一样不缺。 这一天,秦武王忽然微服到访,孟贲急忙出迎,却不知武王为何突然到访,心中忐忑,一问才知原来武王在宫内呆的憋闷,就带了三五随从,走偏门,轻装简行,来到孟贲府上,要与他角力为戏。话说这孟贲是齐国人,力大无穷,正对武王胃口,故任命为将。此次武王兴致勃勃而来,孟贲自然是要陪得武王尽兴。 中间过程不表,转眼就到了用饭的时辰,绣姬被安排伺候武王用膳。 玩的尽兴,武王心情不错,看着自己旁边的小侍女俊俏可人,借着酒劲,一把就拉倒了自己的怀里,那小侍女哪经历过这阵仗,想动又不敢动,虽不知道这贵客是谁,可主人家都陪坐在末席,自己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一时间俏脸通红,红晕一直延伸到了粉颈,胸前的雪白也随着呼吸的急促一阵阵起伏。 武王正值壮年,哪能控制得住,拦腰抱起绣姬,大步迈向了堂外,那孟贲更是早早起身,弓着腰在前方引路。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自当珍惜才是,可武王酒劲上涌,顾不得许多,可怜绣姬初经人事,哪经得住武王这般征伐,几经巅峰之后,早已浑身酥软,俏面之上犹挂泪痕。看着躺在身边的男人,绣姬心里有三分甜蜜,七分茫然,抬头看到他的随身玉佩正发着荧光,正上方雕着一只兽头,下方是一个赢字。 “他姓赢!”少女的心思谁人能懂,绣姬明知是奢求,还是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可梦醒时分,床榻之上,除了自己,哪还有他人。 当时大王临幸过谁,按常例报备也就是了,大王想起来就给个名分带入宫中,忘记了的话就注定孤独一生,不可再嫁,晚年注定凄凉。 可惜,一个月后,绣姬发现自己食欲不振,易乏嗜睡,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遂找郎中医治,哪曾想却是有孕了,未婚而有孕,那可是大事,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孟贲心里清楚,武王尚无子嗣,如今绣姬有孕,这是大事中的大事,不敢耽搁,马上更衣,要亲自去宫中报信,没成想,还未到宫门口,就被武王后的贴身近侍给拦下了。就这样消息也就到了武王后的手中。 武王后一直无所出,所以对武王临幸过谁是格外的重视,也许每一个女人对自己子女的关爱都是无微不至,而武王后对于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子女地位的苗头,都会生生扼杀。 就在内侍交代孟贲需要怎么做的时候,路过的绣姬无意中听到了竟然有人要对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不利,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顶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借着雷声的掩护,逃离了孟府。 当孟贲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为保住自家性命,孟贲找了一家年龄相仿的有孕人家,灭了人家满门,用那怀孕的女尸蒙混过关。 后传言武王举鼎力竭而死,孟贲因为唆使武王举鼎,罪不可赦,被诛九族,未留一个活口,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不过,孟贲是真的因为自己的过失被灭满门,还是武王后故意灭口,就谁也不知道了。 话到此处,墨印稍稍的停了一会,见赢广仍在沉思,也就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端了一杯水润喉。 过了一会,赢广抬头道:“前面这些是你和我娘询问过的吧。”见墨印点头,赢广又道:“武王是如何死的,难道真的是举鼎力竭不成?另外你和武王又是什么关系,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武王英雄无双,麾下黑甲军更是善战之师,怎么可能因为举鼎而死!这里面有一个天大的阴谋!至于我。” 墨印眼中露出了一丝骄傲:“我是武王收养的义女,暗影则是义父手中的另一支力量!你以为堂堂的秦国大王,实力就只有明面上的那些么!” (赢广拜求推荐票,求点击呀求收藏!) 第三十四章 秘闻(中) “暗影独立于任何系统,只向武王一人负责,上一任的大首领乃是武王身边的近侍,武功深不可测,武王出事之后,我就被这近侍救走,后来他收我为徒传授武艺,前年师傅弥留之际将事情的原委尽数告知,并将暗影交于我手,我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为武王复仇,不惜一切代价!” 墨印眼光坚定,虽然对义父没什么印象,但师傅说过,自己的命是义父给的,自己此生的全部价值就是为义父报仇,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赢广没有说话,二十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父亲,虽然有些离奇,但直觉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真的。墨印没有必要欺骗自己,自己的母亲也不会骗自己。 “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赢广低声问道,看不清表情。 墨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费劲心思才找到了绣姬和赢广,这期间所花费的代价之大是不可想象的,但一切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那就是赢广的认可。 “武王确实是被人害死的。”墨印缓缓的说道。 在宜阳之战之后,秦国占尽了便宜,楚、韩两国心有不甘,频繁在边境制造事端,并不断的派出死士,暗杀秦军军中高级将领。由于当时大战刚刚结束,秦国无力再挑战端,但以秦人的性格,是绝不可能打碎门牙含血咽,于是武王就派出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另一支部队——暗影,并将执行任务的暗影分为两队,一队截杀对方的死士保护军中将领的安全,而另一队直接潜入两国都城,暗杀在朝堂上有影响力的达官显贵,借此向楚、韩两国施压。 就在双方你来我往,间谍战打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武王后的母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武王四年,魏国大梁,安国公府。 昏暗的烛光在房中摇摆跳动崩起一朵朵烛花,武王后的父亲安国公魏旭呆呆的坐在软椅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 左侧下首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豹眼鹰鼻蛤蟆嘴,说话间还露出两颗黄牙,就见他焦急的说道:“舅舅,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必须提前告知表妹早做准备啊!” 魏旭仿佛才回过神来,急切的说道:“季离你休要胡说!虽然魅儿嫁与武王一直无所出,但总归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武王尚且年轻,以后定会有子嗣,何来的废后之说!” “我的舅舅唉。”季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表妹嫁过去都六年了,就算是表妹没有身孕,那些后宫妃嫔怎么个个都能没有身孕?!这肯定是...”季离突然收声,小心的左右看了看,这才悄声说道:“我估计肯定是武王身有隐疾!” “胡说!”魏旭气的须发喷张,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外甥,恨恨的说道:“你表妹来过信,武王只是痴迷武力,绝不可能是你说的那般!” 季离委屈的说道:“表妹也不一定了解实情啊...” “放屁!难道说你说的就是实情!?” 季离忽然神秘的说道:“舅舅,其实我的消息就是从秦宫内部传出来的。” “什么?” “舅舅,我就跟您说实话吧!”季离突然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走到了魏旭的身边,对着耳朵小声说道:“武王早已身患恶疾,表面看着强壮,实际是透支寿元才得到的假象!宫中之内早就有人开始图谋后路,而表妹身为王后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可以想象,一旦武王殡天,毫无准备的表妹会有何下场!” “身患恶疾!你以为宫内的太医都是吃素的吗!” 见魏旭还是不信,季离忽然笑道:“舅舅你也知道宫内的那些规矩,如果真的是不治之症,哪个太医敢说实话?” 魏旭显得有些犹豫,说道:“就算你所说属实,可宫中众妃皆无子嗣,大家都一样,谁还能威胁到你表妹不成!” 季离对舅舅的顽固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武王确实没有子嗣,可是武王的兄弟众多,完全可以另立新王,那时表妹又该如何自处!废后是他们必行之路!” 魏旭浑身发寒,终于失措,忙乱的说道:“果真如此,你表妹如何是好!” 见终于说动了舅舅,季离突然神秘一笑,说道:“舅舅安心,外甥早有准备。”望着魏旭疑惑的眼神,季离继续说道:“我早已与公子壮取得了联系,只要武王一死,表妹就可以联系朝臣推举公子壮为新王,把持住朝政,排除异己,定可保得一生荣华!” 魏旭想了想,说道:“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既然消息是宫中传出,其他人等定是有所准备,等大家都准备完全,你表妹的胜算也不高啊。” 季离终于说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听得魏旭失手将茶杯打落在地上。 “我们不能决定他的生,但我们能决定他的死!” 赢广的大帐中,墨印说到此处,暂时的歇了歇,帐中再次恢复了宁静,过了许久,赢广开口说道:“祸起萧墙确实难防,但我不信我爹这么容易就被人给算计了,就算你们暗影被牵制住,他的手上还有黑甲军,兵权在手,任那些小丑跳梁,也不可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墨印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秦国确实很强大,可就是因为强大,你低估了周围列国限制秦国的决心。经过师傅的调查,那季离,其实是楚国隐茳的首领,而隐茳是一个与暗影同样的组织。当时,为了引起秦国内乱,减轻边境的压力,楚国与燕国、赵国暗中结盟,楚国当时扶植的是武王后和公子壮,而燕国和赵国扶植的是芈八子和赢则,当今的丞相魏冉,是芈八子同父异母的弟弟,在魏冉的帮助下,赢则战胜了其他的兄弟,最终即位。” 墨印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赢广,“赢则就是当今的昭王,而芈八子就是当今的宣太后!” (新人新书,赢广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啦!) 第三十五章 秘闻(下) 当时时局紧张,各种消息漫天飞舞,让人风声鹤唳。武王当时的确收到了暗影的消息,说后宫不宁,各妃嫔勾心斗角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武王接到消息后,并未在意,当时各国后宫都一样,明面上互敬互爱,暗地里挖坑陷害之事也是时有发生,女人家家的,天天就想着怎么争宠,随她们闹去。 战场上的得利,令秦国风头一时无两,武王受周赧王相邀,出巡周都洛邑。 这一日,武王带着任鄙、孟贲等人,由百乘战车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周都洛邑。周赧王派士兵出城三里列队迎接,身段放的十分的低,态度也十分恭敬。 封翊宫内,黑甲军中最精锐的黑甲卫环绕大殿而立,大殿之上,周赧王与秦武王推杯换盏,交谈甚欢。 “赧王,你太客气了。”酒席之上,武王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武王来访,只要不嫌我这简陋就好,哈哈哈哈。哦对了,寝殿我已经安排好了,希望武王还能够满意。” 武王点头称谢,却没有发现周赧王低垂的眉目之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夜已深,远处偶尔传来一阵孤鸦的嘶鸣,打更的梆子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孤零零的回荡。一队队的黑甲卫在来回的巡视,甲片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是那样的清脆,谁都没有发现,门口的卫兵已经斜斜的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在高高的围墙外,密密麻麻的卫兵已经把寝宫团团的围住。 “大王、大王。”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贴身内侍的呼喊声,武王睁开眼,“蔡叔,怎么了?” “大王,情况不对,门口的卫士已经好久没回来了,包括换防的士兵。现在,大王赶紧更衣,老奴送您出去。” 武王却平静了下来,说道:“周赧王没那么大的胆子,既然他们敢动手,你认为孤还能走脱么?” “大王请放宽心,老奴就算是死,也定为大王杀出一条血路!”内侍老蔡,浑身气劲鼓荡,那里还像一个垂垂老者。 突然之间,就听见外面一声炮响,寝宫大门轰然而开,无数士兵顺着洞开的大门蜂拥而入,巡视的黑甲卫突然受袭却不惊慌,高喊一声,纷纷迎向了数倍于己的敌军。 蔡叔一个箭步守到寝殿门口,大声喊道:“保护大王!” “诺!” 所有没接敌的黑甲卫纷纷收缩到寝殿周围,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将武王保护在了中间。而在前面拼命抵挡的那些黑甲卫,往往砍翻一人,又面对两人,个个浑身浴血,一个身子已经被长槊刺穿的黑甲卫,仍在拼命的挥舞战刀,直到背后被另两只长槊刺透,才用战刀支撑着身躯,怒吼一声,摇晃着倒了下去。此刻,除了寝殿周围,再无一个站立的秦兵。 “蔡叔,你过来。”武王静静的坐在寝殿之上,内侍老蔡急忙走到了武王的身边,道:“大王,有何吩咐。” “自我出生,蔡叔你就一直跟着我,我的心思你最清楚。”武王笑道:“我嬴荡有仇必报,蔡叔你手上还有暗影,一会必乱,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后面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大王,老奴...”老蔡还要再说话,武王摆摆手,抽过自己的佩剑,说道:“周赧王这老小子忒是小气,连把趁手的兵器都没留给我。” “大王...”老蔡跪在地上,泪涕横流,而外面已经是杀声四起。 武王静静的坐在大殿之上,看着外面闪乱的人影,鲜血、惨呼将朦朦的窗纸染成了一朵朵血色的花朵,而蔡叔已经不知所踪。 当外面重新归为寂静,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殿门,打头的一个士兵刚要破门而入,就见一把宝剑破门而出,直直扎在那人的额头之上,整个木门碎屑横飞,一个彪悍的身影猛的冲到殿外,伸手夺过一把长槊,沉腰坐马,长槊一挥,瞬间就清空了一大片空地,无数士兵胸口喷血倒飞而出。 “想要我嬴荡的命,拿人命来填!” “杀!” 无数长槊、短刀拼了命的向嬴荡周身招呼,嬴荡也不抵挡,向前突进只求最大的杀伤,只见无数的士兵捂着喉咙不甘的倒下,他们忘记了,困兽才是最可怕的。 挥舞着长槊,嬴荡来到了广场之上,杀的兴起,仗槊长啸,周围的士兵战战兢兢,抖动着手中的兵器,却再无一人敢于上前。 “来啊!来啊!”嬴荡咆哮着,虎目圆睁,背后如有一只猛虎虚影在仰天怒吼。 周围士兵再也忍受不住这如山般的压力,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一拥而上,就见广场上形成了一个战团,不时的有人飞出,不时的有人倒下,后面的士兵再一个接一个的填上,鲜血在地上咕咕的流淌,汇成了一个个小湖,将广场雪白的理石染的一片血红。 半个时辰之后,嬴荡浑身浴血,高高的站在那尸山之上,白色的寝衣早已破烂,健硕的肌肉被一道道的伤口布满,血淋淋的伤口露着白色的筋腱就那样翻在外面,长槊倒扎在一个头颅之上,望着低下进退不得的士兵狂笑道:“玩弄阴谋的小人!也想染指天下!你们听好,我大秦定当荡平六国,一统天下!” “放箭!给我放箭!” 秦武王四年,嬴荡,卒! 史官记载,秦武王身高体壮,喜好跟人比角力,大力士任鄙、乌获、孟贲等人都因此做了大官。宜阳之战后,秦武王派樗里疾率领百辆战车先到达周都王城(今河南省洛阳市王城公园附近),周赧王派士兵列队迎接,姿态十分恭敬。秦武王随后到达周都王城,与孟贲比赛举“龙纹赤鼎”,结果两眼出血、折断胫骨而死,孟贲因怂恿秦武王举鼎被诛灭三族。同年赢广出生。 大帐之中久久无语,墨印讲述完这件秘辛不再说话,赢广直直的盯着远处的火盆沉默着,许久才对墨印道:“立刻安排人手,送我娘出咸阳!马上!” 墨印眼中爆发出了七彩的神采,起身恭敬道:“是!少爷!” (精彩的剧情就要展开,请各位随赢广征战天下吧!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 第三十六章 风起春羽馆 似乎一夜之间什么事情都变了,赢广身上有着深深地蒙氏痕迹,只要不是罪犯谋逆,蒙氏都会把他保下。可是现在不同了,作为昭王的嫡系,蒙氏一族历代忠良,让他们背弃故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要赢广露出一点不臣之心,第一个死的肯定就是他!退一步说,就算昭王包容了自己,那魏冉呢?宣太后呢?他们能包容一个威胁到昭王正统的太子么! 难怪娘亲与墨印执意不肯告诉自己真相,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如果贸然行事,必定四面楚歌,稍有差池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该怎么做? 安排典军、卫东带军出去“剿匪”,赢广将自己关在营帐内整整一天,派出去接娘亲的人还未出发就被墨印拦了回来,墨印说得对,自己现在不能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只有这样自己才是相对安全的,只要自己还活着,自己就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的亲人! “墨印,你安排人把我家旁边的宅子买下,再修一条暗道直通城外。”赢广用手拄着头,脑子里乱成一团,“墨印,你还有什么想法?” 墨印已是一副亲兵的打扮,就是皮肤白了些,“少爷,你这是关心则乱,咸阳那里属下早已安排妥当,自是不用担心,如今少爷要在陇西站住脚需要做到三点。” 伸出一根俏生生的手指,墨印缓缓说道:“第一就是钱粮!暗影经营到现在自有自己的银钱来源,短时间内足以支持陇西的前期发展,但长时间供应肯定不行。倒是粮食这块不用担心,陇西本就是产粮大户,只要不是灾年,粮草问题不大。第二是兵员,陇西作为咸阳的屏障,与月氏和羌族大战没有,但小冲突不断,所以从来不缺训练有素的兵员,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兵员都在公孙束的手里。这也就是第三点,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征粮征兵,进而占据陇西。” “陇西郡守李崇,是陇西本地大族,在陇西可谓是根深蒂固,想要得到陇西,必须得到李崇的支持。” 墨印用手指粘着水,在桌上写下了李崇两个字。 赢广想了一会儿,道:“李崇为人谨慎,虽为一方大员,在朝中却是少有人提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是看看他为我们准备的营盘,再想想近几年战事不断而陇西却始终太平,要不是兵权不在他手里,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来到陇西。所以,这个李崇,绝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直接接近李崇是行不通的,看来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墨印笑道:“李崇有一个儿子名叫李瑶,而最近他正在迷一个叫做苏媚儿的烟花女子。” 赢广笑道:“能控制住这个苏媚儿么?” 墨印故意顿了顿,吊了吊赢广的胃口,看赢广突然淡定起来的模样,这才撇了撇嘴,说道:“那苏媚儿乃是春羽馆的头牌,而那春羽馆嘛,恭喜少爷,现在那里是您的产业了。” 赢广大手一挥,“管他什么馆,只要能把李崇拉上我们的战车,算你首功!” “墨印。”赢广正色道:“我麾下尽是战将,战场上拼杀是个好手,可论到情报、政事还得请你多多帮忙!” 墨印连忙起身,“少爷言重了,都是墨印的本分。” 入夜时分的酝柳巷热闹非凡,春羽馆门口莺莺燕燕香风扑鼻,一位位花枝招展的烟花女子正在门口招揽客人,娇声艳语并退了初春的寒风,春羽馆内热气腾腾好不热闹! 二楼雅间之内,一名身着武将便服的年轻男子正在大发脾气! “让我等?好!我等了!如今苏媚儿人呢!当我李瑶是什么人!来人!来人!” “来啦,来啦!”浓妆艳抹的**连忙跑了过来,“哎呦,我的李大少爷,苏媚儿马上就过来啦,您就再等等,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都等了半个时辰了!还要我等多久!谁那么大胆敢让我等!” “我敢!” 门外转进来一名年轻的纨绔,怀里搂着一名娇艳的女子,倚在门框边上,斜着眼,向李瑶撇了撇嘴,“苏媚儿在我这儿,不服……你来抢啊!” 李瑶气的嘴角一阵抽动,公孙无敌我招你惹你了啊?事事和我作对,你说你不随你爹守城去,天天在这陇西城里乱转什么啊!我爹什么事都让着你爹,要什么给什么,让十万大军无后顾之忧,你倒好,还真以为我老李家欠你们公孙家的不成! “公孙无敌,你为何处处针对,真以为我李瑶好欺负的不成!” “切!”公孙无敌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子,指着李瑶的鼻子,说道:“你爹是郡守,我爹是郡尉,明面上是比你爹低了半级,但谁人不知,这整个陇西郡能得这长久的太平,那是我爹边境御敌的结果,没有我爹,你们还想在这春羽馆喝花酒,玩女人?我呸!和我争?李瑶,你凭什么和我争!” “你!”李瑶额头青筋乱跳,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拳头攥的是咯咯作响,恨不得一拳挥到这混蛋的脸上! “呦!还想打我!”公孙无敌见李瑶不服,唯恐天下不乱,两步走到李瑶跟前,面对着面,嘴里的一股酒气直接喷了李瑶一脸。“大家同为武将,不服可以比比啊!啊?哈哈哈哈!” 李瑶是一股子怒火直冲脑门,父亲的教诲早就丢到一边,一门心思就像揍面前的家伙一个满面桃花开!这拳头刚挥出,哪想公孙无敌早有准备,就等着李瑶出招呢,这拳还没到,公孙无敌早就一脚飞出,正中李瑶心窝,李瑶是倒飞而出!刚郁闷之时喝的酒水,早就顺着喉头喷涌而出,是吐了一身一地,李瑶试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就那么着躺在了一地污秽之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公孙无敌走了过来,俯视着他,嘲笑道:“记着!让你那爹爹好好的伺候我爹,以后你到我要行跪拜礼,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敢和我争!滚!” 李瑶是咬碎了一嘴钢牙,也不吭声,摇晃着冲出了房门,背后传来公孙无敌嚣张的笑声。而在门框边,一双美目暗暗的记下了这一切。 (今天老赢去丈母娘家刚回来,更新的有点少,有点晚,大家抱歉,老赢正在努力的码字,谢谢大家支持!) 第三十七章 李崇的疑虑 “你是说,公孙无敌与李瑶不合!”赢广左手食指轻轻的在桌上扣着,墨印坐在旁边,捧着一个杯在那一口一口的抿着水。 “但那李崇却是个精明的人,分得清轻重,如今各国之间征伐频繁,公孙束能守得边境保得陇西一地安宁,李崇功不可没。而这公孙无敌与李瑶不合,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小儿之间的玩闹罢了。” 赢广停下了手指,看着墨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忽然笑道:“小墨儿,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墨印俏目一瞪,“叫谁小墨儿那!小墨儿也是你能叫的!” “叫一声又不会掉一块肉!” “你...” 门口的阿二和阿三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堵住了耳朵。 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那是不能和她讲道理的,比干和妲己讲道理,让纣王挖了心。伍子胥和西施讲道理,最后拎着把剑自杀了。赢广和墨印讲道理,结果可以说是最好的一个,就是屁股上有个脚印若隐若现,隐隐作痛。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事小事,经过有心人的利用,小事也会变成大事。 话说那日李瑶气冲冲的回府,不但在屋内掀了桌子,就连上好的铜镜都被他砸的稀烂,破开的洞口总能让他想起公孙无敌那张嚣张的大脸,少不得又狠狠的锤了一遍。 外面的下人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惹得少爷不高兴,一身怒火发到自家身上。 李崇默默的走到儿子的房门外,下人们见老爷过来,纷纷行礼,李崇摆了摆手,让下人们都退了下去。稍等了一会,听到屋内的响动渐渐平息,只留下阵阵粗重的喘息,李崇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自己的儿子涨红着脸,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像一头不得发泄的公牛,眼中凶光闪烁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直到看见了自己的老子,这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李崇找了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扶正,自己稳稳的坐了上去,挥挥手,示意儿子站到自己的跟前。 “气消的差不多了?”李崇淡淡的问道,声音中听不出一丝的火气,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爹!我不懂!他们公孙家凭什么看不起我们李家,没有我们李家,他能在战场上无所顾忌么?什么都只知道向我们伸手,全然不管我们的艰辛,晚到一天,轻则骂娘,重则动手,他也不想想,没有我们李家的支持,他公孙家能坚持半个月我都跟他姓!”李瑶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拳头攥的是吱吱作响。 “瑶儿,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李家能在陇西屹立百年而不倒么?”李崇老神在在的说道。 “爹,孩儿不过是一员武将,想不清那些东西。” “愚蠢!武将就不用动脑子么!枉我平时如此教你!”波澜不惊的李崇突然大怒,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还是这么一根筋,这让打算让李瑶接班的老李怎能甘心,至于外面流传的那些虚名哪有儿子的悟性重要,偏偏自己的儿子钻进虚名的牛角尖里不肯自拔。 见到父亲突然生气,李瑶羞的满脸通红,哪里还有刚才的火气,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不吭声了。 李崇骂了一会,喘了口气,看见儿子如同幼时犯错一般,乖乖的站在自己面前,心中不由得一痛,儿子都比自己高出一头了,自己也老了,李家终究还得交到他的手上,指了指四角朝天的椅子,李崇放缓了语气说道:“摆好椅子,坐!” “是,父亲。”李瑶连忙扶起了椅子,低着头坐在父亲的旁边,以前犯错之后,都是被父亲抱着放到腿上,成人之后,父亲再没打骂过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父亲的鬓角都白了一片了。 “隐忍、本分这是我们李家立足的资本。一时血气之勇,固然畅快,可是后续的麻烦接连不断,人就难免为其所累,无法抽身事外。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抓住把柄,那就是处处被动,少不得被人当做开路先锋,等到了那时,刀里火里还由得你不去么!” 李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接着道:“而本分,就是要做好应做的事宜,学得屠龙术,卖与帝王家,享得荣华富贵,那就得有所付出,干好你分内之事,让君上觉得你有用,这才是你的生存之本。” 叹了口气,用手指着李瑶低垂的脑袋,道:“如今世道无武力则不足以自保,所以我让你跟随名师学得一身本事,但不是让你用来好勇斗狠的!这里,才能决定最终的成败!” “一时荣辱算的了什么,我李氏一脉要存续下去,武力、智谋都缺一不可,可你呢,勇武有余,智谋不足,偏偏自己还不知上进,难道要生生气死老父不成!” 见到父亲是动了真火,李瑶连忙跪倒父亲跟前,将头叩到父亲足前,喊道:“父亲息怒!孩儿知错了!”一下下的,额头叩到青砖之上是砰砰作响。 李崇拉起自己的儿子,心痛的替他扫了扫额前的灰渍,只是片刻,李瑶的额头就已经有些红肿了。 “那公孙家仗着有丞相撑腰,目中无人,殊不知其钱粮命脉尽在我手,如果不是为父顾全大局,灭他公孙如杀只鸡!瑶儿你是我李家长子,需要牢牢记得,太平盛世我李氏必要隐忍、牢守本分,万不可做那出头之鸟,直到有朝一日天下大乱,那时才是我李氏逐鹿天下的时机!” “是!孩儿记下了。” “恩。现在心情好些了么?”李崇慈祥的看着儿子,这孩子打小就是头倔驴,如果不能让他心服口服,那定是鞭赶不走打着倒退,不过还好,李瑶红着脸,点着头,显然是记到心里了。 望向窗外,李崇心里闪过一片阴霾,辖内流匪起的蹊跷,战力与寻常土匪截然不同,而那赢广的墨麟营一入陇西,却是所向披靡,顺利的一塌糊涂,要说中间没有什么,做为一个官场的老油条那是万万不信的,可是说那赢广有谋反之心却是万万不能,无他,区区一营兵,他没那个实力。他来陇西到底所图为何? 李崇陷入了深深的疑虑。 (书中的剧情有了些调整,赢广在设计矛盾上又加了些新的东西,更新有些缓慢,望众书友见谅。厚颜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十八章 行与不行 “小墨儿,最近典军那小子剿匪剿的怎么样了。”赢广躺在软椅上,拿着一个包子正往嘴里塞,引得墨印一阵白眼。 “托您老儿鸿福,典军撵得封庄到处跑,俩人打得热闹着呢。开始典军那小子一根筋,次次扑空,还总能吃着一下口甜头,半个月下来,估计那小子摸着点门道了,哪次出去都是不慌不急,像回自己家一样,到了就拿,拿了就走,自在着呢!” 听到这儿,赢广突然坐直了身子,说道:“连典军这神经大条的汉子都嗅到些味道,李崇那老狐狸能不起疑心么?最近那头有什么动静?” “最近陇西郡内还如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倒是李瑶此人稳重了很多,任苏媚儿如何挑逗,也决口不提那日之事,春羽馆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墨印手托香腮,沉吟了一会,说道:“看来李老狐狸是先安家宅,然后以不变应万变,剿匪总有完成的一天,时间拖的过久那就是我们办事不利,蒙将军那里也不好看。” 赢广笑道:“有道是东边不亮西边亮,一个巴掌拍不响,李崇教子有方,我们甘拜下风,不过人不招事,事找人,我想公孙无敌最近又闲得慌了吧,也该让他听到点风声了。” 墨印甜甜一笑,道:“少爷,刚才叫奴家什么?” 赢广手捂臀后,连道:“没什么,没什么。” 阿二、阿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耳朵。 陇西郡内一条香艳的流言尘嚣之上,一跃成为百姓饭后谈资之首,大概的意思是这样的,一日,郡守家公子李瑶在春羽馆与花魁苏媚儿春宵一度,一番云雨过后,心满意足的苏媚儿趴在李瑶胸前,任胸前的柔软被那坚实的胸肌挤压成了一个半球,李瑶看着苏媚儿眼角的春光淫笑道:“宝贝,可还满意。”苏媚儿妩媚之间含着娇羞,拧了李瑶一把,“死相儿,难得你如此精壮。”李瑶拉着苏媚儿的小手,笑道:“比那公孙无敌如何?”苏媚儿白了他一眼,不屑道:“就他?不行,一般而已。” 男人,才学可以一般,武艺可以一般,甚至人品都可以一般,唯独这个...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酒楼茶肆,到处都可以见到人们交头接耳,捂嘴窃笑,更有个七尺汉子,在酒楼学那苏媚儿事后娇羞的媚态,尤其是那一句不屑的“不行,一般”,更是惟妙惟肖。 公孙无敌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就觉得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自己的眼光都是怪怪的,鄙视之中带着惋惜,如此雄健的身子却不行.... 暴怒的公孙无敌闯进了春羽馆,**自然不会承认这谣言是在这传出去的,苏媚儿更是以泪洗面,说有人败坏其名声,污了公孙公子的名节,听得后面的龟公嘴角一阵抽搐,这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入行多年还谈什么名声、名节。 看着苏媚儿泪流满面,妆容都被泪水犁出了道道沟壑,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一口浊气压在心头,不吐不快,安慰了几句,就出门上马,直奔李府而去,他要问问事件的当事人,他堂堂公孙家的少爷,哪里不行!殊不知,就算李瑶承认,两个堂堂男儿,互执双手,含情脉脉的说,你行,还是你行,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流言刚出现的时候,李崇就瞥见矛头不对,给李瑶下了禁足令,命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少招惹是非。哪想到郡衙有事,他这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是麻烦登门。 李瑶刚在后院打了一趟拳,热身完毕,拿起钢刀准备练习下刀法,就听见前厅一声巨响,其中还夹杂着家中杂役的惨呼,光天化日竟然有人敢强闯郡守府! 还没到前厅,就听见一人大呼小叫,“李瑶小贼,赶紧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拆了你这郡守府!”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朗朗乾坤之下竟要强拆朝廷大员的府邸!李瑶气的是三尸暴跳七窃生烟,一个箭步窜到门外,就见到公孙无敌站在院中喝五邀六,家中的杂役躺了一地。 还没等李瑶说话,公孙无敌倒是先跳起脚来,指着李瑶鼻子大骂:“好你个泼才,那门子说你不在府中,死活拦着就是不让本大爷进来,你若不是心亏,躲起来作甚!”说完,一脚将那门子踢出老远,这武将的全力一脚,普通小老百姓哪能受得了,眼瞅着那门子口吐鲜血,有出气没进气了。 原来李崇走的时候担心有人前来招李瑶出去耍耍,故安排门子,凡找少爷的一律推脱不在,哪想到公孙无敌根本不讲礼法,破门而入,枉送了门子的性命。 李瑶气的牙根痒痒,站在台阶上吼道:“公孙无敌你屡次挑衅,我百般忍让,这次你竟然毁我府门,杀我家丁,你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话语间就要上前,却被家中下人紧紧抱住,老爷临走有命,定要看好少爷,万不可与人动手争执。 正说话间,李崇夫人于氏在外面街上回来,见自家大门外一群平民在那里围观,朱漆大门歪歪斜斜的挂在门轴之上,轻风一扶摇摇欲坠,大惊之下急忙在丫鬟搀扶下走进院子,就见院子正中一名年轻人正在打砸,家中仆役扑倒在地,惨叫之声不绝,心中不由火气,这陇西郡何时有人这么大胆,敢在郡守家中撒野,大喊一声:“住手!”挣开丫鬟的搀扶,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公孙无敌的胳膊,道:“哪里来的野人,不知道这是郡守府中么!” 公孙无敌正砸的起劲,猛然间被人抓住胳膊,哪里还有好脸色,胳膊一挥,对准来人的脸上就是一巴掌,随后飞起一脚。 可怜那于氏手无缚鸡之力,挨了一记耳光不说,还被踹出七八步远,好巧不巧,一头撞在了院中储水的大缸之上!顿时额头见血,昏迷不醒。 “夫人!夫人!”小丫鬟见大事不好,呼天抢地的扑上跟前,拼命的摇晃。 公孙无敌一愣神,还没反应过劲来,就听见后面一声咆哮:“公孙小儿,你敢伤我娘!” 回头一看,原来李瑶见母亲被打,顿时如火山爆发一般,拉住他的健仆哪还控制得住,一边一个,呼呼两声就被他甩到了一边。 李瑶手提钢刀对着公孙无敌一刀劈下,公孙无敌从头顶到小腹出现了一条血线,鲜血如不要钱的一般喷涌而出,李瑶怒目横刀,宛如一个血人! 第三十九章 赢广的背背山 李崇是被人喊回来的,看那报信的下人浑身汗水仿佛在水中捞出来一样,话也说不完全,一个劲儿的哆嗦,李崇心中的不祥就越发的浓烈,边走边听下人的述说,当听到下人颠三倒四的说李瑶怒劈公孙无敌的时候,李崇就觉得头部受了一记重击,一阵眩晕,好悬没有摔倒。 “快走!回府!”李府的下人扶着自家老爷,两人踉踉跄跄的回到府中,大门早已修好,可李瑶怒劈公孙无敌的消息就像瘟疫一般随着围观的人群散去而飞速的扩散,相信用不了多久,公孙束就会上门问罪。 府内院中,公孙无敌的尸体被抬到了一旁,李瑶扶着自己的母亲,好在刚才只是晕过去了,除了头上还有个肿块,现在已无大碍。 见到父亲满头大汗的飞奔回来的狼狈样儿,李瑶让母亲的贴身丫鬟照顾好母亲,胡乱的擦了擦脸,平静的走到父亲面前,单膝跪地,说道:“孩儿有负父亲教导,已闯下弥天大祸,请父亲交出孩儿,已保李氏一脉太平!” 李崇自家人知自家事,这孩子虽然心思粗犷,但还干不出当众杀人的勾当,见自己的娘子犹自昏迷,知道其中定有隐情,缓了几口气,让下人将夫人扶到后堂,这才走到儿子身边,狠踹了两脚,开口道:“滚过来!” 李瑶在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跟在父亲身后进了后院的李氏宗祠。 宗祠之内,李瑶跪在地当中,低着头,一声不吭。再看李崇自在家主位上端坐,气息平缓,早已恢复了冷静,睿智的眼中闪着精光,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把你如何与公孙无敌起隙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为父,万不可有丁点遗漏。” 李瑶疑惑的抬起头,到现在为止他还如在雾中,见父亲盯着自己这不开窍的脑袋大有一巴掌呼下来的趋势,李瑶急忙将自己在春羽馆见苏媚儿、如何被公孙无敌羞辱,就连和艳妓用了什么姿势等等都告诉了自己的父亲,看着父亲隐隐抽动的眉角,李瑶声音越来越低,脸色羞的通红,只是不知道父亲问自己和烟花女子切磋技艺的细节作甚。 李崇强止着暴揍这小子一顿的冲动,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额头,自己这白痴儿子是被人算计了,目的就是挑起李家与公孙家的冲突,而那个苏媚儿就是其中关键的一枚棋子,可笑自己这儿子已入彀中犹不自知,还在那讲那些烟花女子的技术如何,难道老子是要听自家小子的**么! 李瑶红着脸,悄悄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从小到大,父亲就是自己心中强大的代名词,他用他的智慧解决了许多自己打破头也闹不明白的难题,父亲现在定是在为自己想办法,既然没有把自己交出去的意思,那自己的小命也就是保住了。见跪了一会也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李瑶悄悄的动了动腿,让自己跪的舒服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瑶觉得自己的腿已经离自己而去的时候,李崇终于想明白了什么,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苦心孤诣的放下钓饵,诱我上钩,如今大势已成,不吞是不行的了,瑶儿,你这就走,骑快马闯出城门,去赢广营中某个差事吧。如今能在公孙束手中保下你的,也就只有他了,估计他现在正等你上门呢。” 李瑶猛的抬头,说道:“父亲,你是说?” 李崇摆了摆手,打断了李瑶的话,“现在还没办法证明为父的猜测,不过如今能保你的确实只有他,只是不知道为何要针对我李家,你且前去避祸,为父不久也会过去,到时候自会水落石出!” 而在赢广营内,墨印正在那掰着手指算时辰,今天听到了李瑶怒劈公孙无敌的消息,墨印就开始算上了,看着时辰,李瑶这会也该到了。 赢广笑道:“小墨儿,你就那么有把握李崇会让他儿子来咱们这儿?” 墨印翻了翻白眼,对赢广问出这么不信任她的问题非常的不满,“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干脆自我了结了算了,你以为暗影的头领那么好当么?不过算计个人而已,整个陇西,能救李瑶的就你一个!” “错!你就没算计一下,万一李崇带着儿子回咸阳呢?只要说服了昭王,保他儿子一命不难。” 墨印不屑的看了赢广一眼,“李崇才没那么笨呢,能不能到咸阳暂且不说,昭王就一定会偏向他,保他儿子不死么?就算昭王偏心,留李瑶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么着也得弄个发配什么的吧,以公孙家的性格,能活到发配之地都算李瑶命大!” 看赢广笑眯眯的瞧着自己,仿佛自己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才要紧银牙,哼哼道:“又装晒充愣骗我在这劳心劳力是不是,你那是什么表情!还有,小墨儿是你能叫的吗!” 与赢广接触的这段日子里,墨印早就恢复了原有的性子,暗影是师父交给自己的,如今找到了义父的亲子,可以说任务已完成了一半,有了赢广这面大旗,墨印也就不用整天带个面具在一帮大老爷子面前装深沉,于是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对于赢广来说,墨印可以算是自己的姐姐,这是好事,如今除了母亲自己又多添了一位亲人,只是这位姐姐虽然足智多谋,但接触的阴暗面太多,明明大不了自己几岁,总是一副不苟言笑,老气横秋的样子,好在最近逐渐恢复了女孩子应有的模样,赢广更是时不时的以刺激她一下为乐。 两人正在营帐中笑闹,就听见帐外阿二禀报:“少爷,李瑶求见。” 话说最近阿二、阿三比较郁闷,军中最近盛传赢广赢大少爷好男风,成天跟一个相貌俊俏的亲卫打情骂俏形影不离,底下人嚼嚼舌头让各军头管教一下也就是了,偏偏长相一般的张朝、卫东拉着最俊的许斯邪问东问西,说的许斯邪满脸通红嗷嗷直叫,说什么要和这俩损友断交。还是典军最直接,直接把阿二阿三拎到一旁,问事情是否属实,如果有人造谣,他非扒了那人的皮不可!阿二阿三心里明镜一样,却什么都不能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憋的五官聚集一副便秘的模样,惹得典军面色苍白,以为传言为真,顺便看这两人的表情也是格外的怪异。 这俩人是亲兵啊,天天守着那个帐门,再往深想想...典军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一个劲的蹭手。 (新书,尤其是新人的新书,需要大家的支持,免费的推荐票每天都有,希望喜爱本书的书友多多支持,老赢在此鞠躬了。) 第四十章 父与子 月氏与羌族的联军并没有出现在大地的尽头,这让神经紧张的公孙束放松了许多,下了城头没走多远,就见自家的老张头挥着仅剩的一个胳膊急急忙忙的向自己跑了过来。老张头以前是自己的亲卫,跟了自己多年,一只胳膊也是为了替自己挡刀才被砍断的,养好伤后就安排他退了下来,在自己宅内做一份清闲差事。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莫非家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快到近前,才发现老张头满身风尘,双目通红,还未说话,泪水先充满了眼眶,是什么天大的事让这铁打的汉子如此激动,公孙束心中一阵不安,紧走几步来到了老张头跟前,还未说话,老张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公孙束大急,一把拽起老张头,急促的问道:“快说,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老张结结巴巴的说道:“老爷,无敌,无敌他,人没了。” 咣当一声,手中的长槊重重的摔在地上,公孙束扶着胸口踉跄的退了几步,颤抖着嘴唇,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爷...”老张泪流满面。 “不对,不对!”公孙束双目圆睁,眼角挣开了道道血丝,“无敌身子强健,绝不可能是死于病患,说!是谁?!” 公孙束一把抓住老张的衣领,生生的提到自己身前,如同一头凶兽要择人而噬一般。 “是李崇之子!李瑶!” 李瑶现在是彻底迷惑了,甚至脊梁骨都阵阵发凉,自打进了的大营,他就被引进了赢广的大帐,看着赢广带着一个俊俏的小亲卫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一名军中憋了三年的色狼,直勾勾的看着一头颇有姿色的母猪,那眼睛都绿了。刚来的时候听说这墨麟营的统领喜爱年轻精壮的男子,父亲让自己来这岂不是羊入虎口...李瑶不敢再想了。 感觉屁股一阵发紧,李瑶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个嬴大哥,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啊?” “唉唉,不用那么客气。”赢广大大咧咧的笑着,伸着手拍了拍李瑶的肩膀,就看那李瑶手上的汗毛像受了刺激似的突然间就根根直立,格外坚挺,嗖的一下缩回了手,李瑶哆嗦着说:“没客气,没客气...” 赢广看着李瑶的奇怪反应,没听说这小子有洁癖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脏啊。 “没事,没事,你先在我这安心的住着,城里的事儿我也略有耳闻,干得不错!是个爷们!”赢广笑道。 这几句说的李瑶心头的阴霾被狂风吹的一干二净,如此看来待在这儿貌似也不错,这赢广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如果没有那个什么的特殊嗜好,倒是值得一交。 而在不远的城内,郡守府已经被公孙家的亲兵团团围住,郡守李崇站在府门口,对面高头大马上端坐着面色阴沉的公孙束。 “李崇,我不想说第二遍,把害我儿子的凶手交出来,我马上撤兵。” “公孙大人,我说的很清楚,郡守府没有凶手,如果你要找瑶儿,他早已在赢广的墨麟营谋得了差事,一直在外剿匪,不在家中。”李崇答得不卑不亢,站在那是一步不退。而在院子内部,无数的家丁手持利器,紧紧的盯着李崇,只要一有不对,就立刻一涌而出。 “哼,好!那就请李大人随我一起去那赢广营中,将贵公子亲手交到我的手上。”公孙束在马上阴沉沉的说道,一挥手,旁边的亲兵牵过来一匹马,一躬身,“请大人上马!” 李崇也不多言,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出发!” 行出老远,郡守府内才传出了阵阵压抑着的哭声。 “报!有一支骑兵向我大营而来,距离已不足十里!” 赢广与墨印相视一笑,“走,出去看看去!” 大营之外,一千铁骑整齐的站成一列,右手空握成拳,一下一下的敲着胸甲,“空空空空”的响声连成一片,辕门开启,两列骑兵左右而出,黑甲黑马清一色的刺枪,与对面铁骑遥遥相对,中门处赢广带着墨印、典军走到阵前站定。 对面的公孙束一抬手中长槊,敲击声骤然一停,全军肃立,鸦雀无声。 “你就是赢广?”将长槊横在马上,轻敲马腹,战马向前小跑了几步,带着公孙束来到了阵前。对面的将领穿着便装笑嘻嘻的骑在马上,也没有带兵器,怎么看也不像一位统领,而旁边一个俊俏的后生紧跟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在这众多军汉之中怎么还有这么白皙的人,皮肤细腻的如同女子一般,倒是最后那个壮汉像个军人,手中偌大的斧头仿佛没什么斤两,就那么轻飘飘的拿在手上。 赢广在马上拱了拱手,笑道:“不知道公孙大人跑到我的防区有何公干啊?” 公孙束冷笑道:“赢统领就不要在这明知故问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交出李瑶我公孙家承你一个人情。” 赢广面做惊讶状:“公孙大人说的哪里话,只要赢广能办到,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公孙大人来得不巧,李瑶这小子随军剿匪去了,属实不在军中,不如公孙大人到我处坐坐,我这就派人去把他喊回来如何。” 公孙束摆了摆手,道:“赢统领的盛情款待就留在下次吧,老夫现在没心情吃喝,这李瑶赢统领如果有心交到我的手上,即使我不进军营也能见到那挨千刀的小贼;如果无意交于我手,相信我就是在营中坐上一年,也见不到他的丝毫人影,赢统领以为如何?” 赢广忽然坐直了身子,拱手道:“既然如此,公孙大人还是请回吧,李瑶确实出去剿匪不在营中,公孙大人可以在整个陇西转一转,说不准就能碰到了呢!” “既然赢统领铁了心的庇护,老夫也就不再多言了,相信丞相自会给我一个公道!只是赢统领,你确定要与丞相为敌么?”公孙束面色一冷,话语间也就少了许多客气,陪这个小年轻费了许多口舌,早就磨尽了公孙束为数不多的耐心。 “那公孙大人还来我这作甚,听说月氏和羌族就要扣边,公孙大人难道不担心么?”赢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调侃道,“只怕丞相知道了,也会先治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吧。” “哈哈哈哈!”公孙束忽然仰天大笑,眼泪似乎都止不住的流下来,赢广一阵纳闷,自己不过讽刺了他几句,这老头子不会是疯了吧。 只见长槊一挑,冰冷的枪尖直刺李崇的咽喉,在那皮肤表面才堪堪停住,公孙束咆哮道:“让李瑶这个孽畜速速出来受死,否则,老夫就用他老爹的头颅,祭奠我儿子的在天之灵!” 赢广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背过气去,这老匹夫都要杀朝廷大员了,看样子是真被刺激的要疯了。 (今天收到了第一份打赏,谢谢大家对赢广的支持,谢谢,谢谢。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一章 公孙束之死 赢广眼睛一眯,看来确实是把公孙束逼急了,他要真敢杀了李崇,任那魏冉权势滔天也保不住他,这是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 远处的公孙束双目赤红,仅有的一丝理智也被怒火湮没,既然出手他就没想过退让,他只知道儿子的仇必须得报,别说是一个郡守,就算是皇亲国戚他也照杀不误! 墨印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事情发展到现在都还在掌握之中,借公孙束之手杀了李崇,这样少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擒拿公孙束,然而刀剑无眼,公孙束负隅顽抗死于乱军之中,一日之间郡守、郡尉全被干掉,整个陇西定然是乱成一锅粥,这时少爷临危受命保一地安宁,名正言顺,任谁都挑不出毛病。况且,就算公孙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下杀手,自己也有后手将他逼到这一步。 心中暗暗盘算,脸上却是一副焦急的表情,然而赢广后面的一句话,却将墨印是真的惹急了。 就见赢广伸手制止住了公孙束的接下去的举动,说道:“公孙大人有话好说,赢广保证半柱香之内,李瑶定然出现在公孙大人面前,还请公孙大人冷静一下,稍安勿躁。” 这个笨蛋怎能临时更改计划!自己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将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大好局面,这个笨蛋竟然连和自己说都不说一声,自己做主说变就变了。墨印恨得牙根痒痒,如果不是在大军阵前,自己早就扑上去咬下两块肉出出气。 赢广听着身后咯吱咯吱的磨牙声,没有理会墨印的反应,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打算按着墨印的计谋实施,墨印虽然有时候耍耍性子,但大事上绝不含糊,一切都以自己利益最大化为准绳,包括牺牲掉李崇,都是早都计划好的,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陇西的军政大权,但是,当赢广看到李崇始终淡然的双目,甚至长槊刺喉的时候眼睛里都没有一丝的波动,赢广忽然改变了想法,决定保下李崇,因为他不但是个好官,而且是个好父亲,或许墨印事后会骂自己妇人之仁,可赢广觉得值,没有理由只是直觉。 微微侧过身,用细小的声音对墨印说:“小墨儿,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有后手。” 墨印心中有气,故意嘟着嘴不吭声,赢广无奈,表情严肃的说道:“这李崇我有大用,暂时还不能死。” 见赢广表情认真,墨印知道不是任性的时候,便附到赢广耳边轻声说道:“他那里有我的人。”说完还朝赢广眨了眨眼睛。 典军离得最近,看这俩人在大军之前还肆无忌惮的大秀亲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想起近几日军中的流言,便不动声色的向旁边挪了几步,目光直直的盯着对面,心里还默默念叨着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赢广得到了墨印的肯定回答,心中大定,一挥手,阿二、阿三题着五花大绑的李瑶从营中走到了阵前,李瑶嘴里塞了块也不知道多久没洗的破布,口中呜呜叫着,双目中满是愤怒和不解。 一直平静的李崇眼中终于出现了波动,难道自己猜错了,他要把氏族门阀连根拔起?可是如果这样,陇西就成了一个彻底的烂摊子,绝对是得不偿失。赢广进入陇西之后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他绝对不是一个蠢人,不会不明白自己和公孙束的两条命会给他带来的偌大好处,可为什么还要添上瑶儿呢?这样只会让各大门阀同仇敌忾的对付他,要知道规则就是用来遵守的,赢广这么做是犯了忌讳。 再怎么想也阻止不了李瑶被送过来的步伐,李崇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送到公孙束的面前。 公孙束如夜枭一般的仰天长啸,颤抖的声音凸显了他现在心中的沸腾,儿子一人走的太过孤单,马上,就要李家的小子下去陪葬! 就在这头刚舞起长槊的时候,那头坐在马上的墨印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公孙束就觉得身后突然起了一阵怪风,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大手从背后伸出,死死锁住了自己的双臂,看那护臂的样式,后面之人分明是自己的亲兵! 公孙束大惊,深吸一口气,就要发力挣开亲兵的束缚,哪想到那人双臂如同铁锁一般,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而出!就在这时,身后的亲兵忽然浑身扭动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大喊:“老爷,这贼子万不能您亲自动手啊,否则传回咸阳,必将对您是大大的不利!小的愿替您出手,还请老爷三思!” 公孙束刚要张嘴说话,身子却被带动的失去了平衡,两人在马上一头栽了下来,如果换做平时,就算是落马,人体也会本能的调整姿势,用双臂护住要害,保护自己不受到损伤,可是现在,双臂非但起不到什么作用,歪倒之时,那亲兵还用腿一绊,俩人的脚就那么卡到了镫子里,借着惯性,呼地一声,直冲冲的对着脚下那厚厚的冻土而去。公孙束就觉得眼前的景色是越来越大,拼命的想扭转脖子以躲开这致命一击,哪成想后颈被那亲兵用额头死死抵住,竟是动弹不了分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余的亲兵还没来得及考虑,就听见“咔吧”一声,在看公孙束,一只脚吊在马镫之中,身子斜斜的插在地上,脖子歪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怒目向天,似乎在诉说这命运的不公。而在他后面的那名亲兵,由于用头死死的抵住了公孙束,落地之时,巨大的反冲力将他的脖子生生砸入到腔子之中,只留个脑袋卡在肩膀上,七窍流血已然气绝了。 “哄”的一声,剩余的亲兵顿时大乱,任谁也万万想不到,身为武将的公孙束会是这么一个憋屈的死法。 粗线条的大兵们根本想不清楚那些弯弯绕绕,他们只知道出手的是自己的袍泽,理由还是要替将军背一个乱杀大臣的黑锅,结果两人失足从马上跌下,不幸摔断了脖子,一切都是巧合,巧合的那么自然。 乱成一团的亲兵纷纷围到了自家将军的跟前,任由阿二、阿三提着李瑶回到了赢广大营,甚至李崇骑着马慢悠悠的随着离去也没有人多看一眼。 第四十二章 李崇的心思 坐在大帐之内,李崇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脸上一片波澜不惊,而李瑶则抱着一桶清水,撅着屁股在账外漱口,不时的还干呕几声。 赢广坐在帐中主位之上,墨印陪坐在一旁,谁都没有说话,都在那自顾自的喝着茶水,赢广不急,李崇就更不急,仿佛刚才军门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留下墨印转动着两只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干呕的声音消失了,李瑶手捂着胃,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下首,见老爹瞟了一眼过来,连忙又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在了一边。 “老夫代犬子谢过赢统领的救命之恩。”李崇说完,起身离座,躬身施了一礼。 赢广连忙走过去扶住,朗声道:“李大人客气了,那公孙无敌咎由自取,令公子为民除害,乃是大大的善事。”回过头,看向李瑶说道:“手下人,出手没个轻重,还望不要见怪。” 李瑶哪敢有二话,连忙摇着头说道:“无妨,无妨。” 李崇这时接过话头,正色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赢统领解惑。” “李大人请讲。”在帐中装了半天深沉,终于要聊到戏肉了,赢广回到座位上,正视着李崇。 李崇自嘲的一笑,说道:“听到瑶儿劈了公孙无敌,老夫就知道已无退路,如果交出瑶儿貌似可以换得一时平安,但李氏一族必将人心涣散,其他门阀也不会放过痛击我李氏的机会,此乃自取灭亡之道,我不能取。如果不交出瑶儿,与公孙家拼死硬抗,或许可以换个两败俱伤,但陇西之地必将大乱,如再加上外敌入侵,他公孙家占着理且有丞相庇护,那么我李家必然成为整件事情的牺牲品,从此陇西再无李氏,这也是灭亡之道,我亦不能取。既然如此,我只能寻找外力援驰,只要能保住李氏,哪怕要了我的性命也无妨。起初流匪兴起的时候我就奇怪,这股战力非凡的土匪是哪里来的,后来赢统领带兵入陇西之后,我就似有所悟,却又抓不住什么,直到今天,李崇才算恍然!赢统领,好一个连环计,赢统领你好大的野心!” 墨印猛地抬起眼皮,眼中杀气毕露,仿佛只要赢广一声令下,她就马上出手,无论如何也要这帐中的父子横尸当场,任何可能威胁到赢广的苗头,墨印都会在第一时间摧毁,保护赢广是她留在赢广身边的目的所在。 李瑶就算神经再粗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听父亲的言语,自己一家分明是被眼前之人逼上了绝路!身子一横,挡在父亲身前,眼中哪里还有刚才救命之恩的点滴感激。 李崇拍了怕儿子的肩膀,示意不要紧,走上前来说道:“傻小子,咱们死不了。”回过头,望着赢广,李崇沉声道:“如果你真有不臣之心,刚才在军门之外我就已经死了,死了的郡守比活着的有用的多,所以我又不解了,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步步连环,是你赢统领设计的,还是旁边这位姑娘设计的?” 赢广哈哈一笑,看向墨印,调侃道:“小墨儿,你不说你的易容天衣无缝么,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李大人一眼看穿了!?” 墨印白了赢广一眼,忽然恢复了女声,对李崇说道:“李大人,此计确实是出于我手,我家统领说了,李大人将整个陇西打理的井井有条,实有大才,大家同为大秦臣子,自当互相协助,至于那公孙家,我家统领得罪了丞相,跑到陇西避祸,公孙家是丞相的死忠,自然还是除了方便。” “连蒙大将军都保不住你,看来你闯的祸不小啊!”李崇哪那么容易糊弄,略一思索,就发现了疑点。 “李大人。”赢广走上前来,对李崇施了一礼,起身说道:“赢广就是一介武夫,军队就是大王手中的刀,刀起刀落之间总避免不了惹上一些是非,李大人宦海沉浮多年,趋吉避凶,想来有些事不用明说,大人也是体会得到。再者,军人以守土为本职,既然来到了陇西,自然需要李大人的大力支持,公孙家的事情李大人不用多虑,我已安排人手报于蒙大将军,相信将军自有安排。” 李崇疑惑的看了赢广一眼,这个与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大的年轻人,气度沉稳,说话有理有节,不像有什么阴谋,倒是旁边那个丫头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不得不多加提防。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儿子闯了祸,赢广替自己家扛了下来,这是不争的事实,只要有军令安排墨麟营在此驻防,其中的弯弯绕李崇也就懒得深究,做好自己的本职也就是了。 话已至此,也就不用多说,与赢广说了几句闲话,李崇就准备带李瑶回府几日,这半日没回去,府中估计已经乱成一团,需要好好安顿。另外,安排好家里之后,李瑶还是要回到赢广麾下,也只有这样,赢广才能安心。 眼见李崇要走,墨印实在憋不住了,连声问道:“等一等,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看穿我的身份的?!” 李崇回身看了墨印一眼,说道:“姑娘的易容拟声之术的确算得一绝,只不过...”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也不多说,转身带着李瑶出辕门而去。 墨印看着李崇父子的背影,咬牙说道:“回头我就让铁匠做套颈甲!” 李瑶没走多远,就感到背后一阵刺寒,定是那赢广在背后打自家老子的主意,紧了紧衣服,李瑶闷声问道:“爹,那赢广算计了我们,您为何还送我到他的麾下呢?” 李崇长叹一声,“为父知道不沾惹这些是非才是上上之选,可是在外人眼中,赢广替我们李家出头,若强说我们之间没有关联,谁听了都不会信的,既然如此,索性让你在他那谋些功名,他的粮草军械还得仰仗着我们,想来也不会难为你。” 又往前走了几步,李崇突然正色道:“瑶儿,你切记,到了军营,一切听赢广安排,但也得有自己的主意,如果想不明白,就托人回来,为父自会替你思虑周全,但万万要离墨印那女人远些!越远越好!” 可世上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贪慕大秦的富有,认为离的大秦越近越好,如果能将陇西都划到他们这边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在那无边的草场上,月氏和羌族的使团已经能够远远的看到榆中的城墙,两族这次联袂而来,带来的不一定是朝贡的珠宝,也有可能是无边战火。 第四十三章 人命的价值 公孙束死了,偏偏还不是战死的,先后丧子丧夫的公孙夫人在一系列的耍泼骂街无果之后,果断的收拾行李向魏丞相求援去了,而公孙束麾下的两万驻军则由李崇暂管。 最近昭王总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的,早晨议事,御史大夫程颐第一个出列,弹劾陇西郡守李崇之子杀人,说着说着就牵扯出了赢广包庇人犯,并逼迫郡尉公孙束含冤自杀,讲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如歌如泣,就像亲眼所见一般,并最终提议,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就应车裂而死,以儆效尤。话音刚落,蒙冲蒙老侯爷早就忍耐不住,错身而出,指着程颐的鼻子就骂:“你知道个屁!那公孙束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有时候连我的军令都不听,放在过去在老子的军营,早就劈成八段了,好在他有自知之明,羞愧自杀,也算是个大秦的爷们!再说,一个小小的郡尉自杀,你竟然想车裂我麾下的统领,小魏,你说,是不是你让他这么干的!” 丞相魏冉出列,先对着昭王施了一礼,说道:“国家既有法度,那就该依律而行,不是说看着谁的面子就可以无视法度,蒙老侯爷以为如何?” “我呸!”蒙冲气的须发皆张,也不顾昭王就在台上,卷起袖子,叉着腰,对着魏冉就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那公孙束是你的人,李崇又是文官,整个陇西让你经营得水泼不进,犹如铁桶一般,如今赢广正在陇西,而他又是老夫的人,你分明就是借此机会,打压异己!” “打压异己?侯爷是说本丞相结党营私喽?”魏冉阴阴一笑,忽然正色起来,大声道:“大王,我对大王的忠心可昭日月,况且只不过是照章办事,蒙老侯爷却百般的阻拦,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放屁!要论忠心,老夫当年随先王驰骋沙场的时候,你小子还撒尿和泥玩呢!老王,别拉我!我非揍这小子不可!” 昏昏欲睡的王震老侯爷,被蒙冲一嗓子吼醒,虽然刚才与周公摔跤没听清朝堂上在吵什么,不过就凭与老蒙多年在一起搅马勺的交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睁着朦胧的睡眼,嘴角的口水都没来得及擦,上前一把抓住蒙冲的袍袖,喊的那叫一个凄凉:“大哥,消消气,你可不能想不开啊,嫂子正值花一般的年纪,你放心去,老弟会帮你照顾好的!” 蒙冲一个趔趄,回手给了王震一个脑勺,眼珠乱动,一个劲的向对面的魏冉那瞟,摆着口型:“那边儿,那边儿!” 王震恍然大悟,对着魏冉喊道:“虽然我嫂子年过五旬,正当妙龄!但怎么也比你大了十余岁,小魏你怎能如此贪心,生出这等龌龊念头!”说完还满脸的惋惜之情,也不知道是替他嫂子惋惜还是替他自己。 可怜那魏冉,脸色乌漆墨黑的像个锅底,他不怕言官讽刺,也不怕武将动粗,唯独就怕这胡搅蛮缠的傻粗,根本没道理可讲,最好的结果就是你说你的,他说他的,无疾而终。 昭王头疼的揉了揉前额,猛的一拍桌子!骂道:“一个侯爷!一个丞相!在这大殿之上如此胡闹,成何体统!”一挥手,将桌上的一卷竹简狠狠的摔到堂下,大声道:“那公孙束是个什么成色你们自己不清楚?都当孤是傻子不成!分明就是李瑶见母受辱,误杀公孙无敌,而那公孙束是失足落马而死!虽然他教子无方,但念在他戍边多年,就按战亡抚恤。至于赢广,不分缘由,包庇李瑶,就罚他暂领郡尉之职,就老老实实的在陇西戍边吧!” 见魏冉还要说话,昭王突然冷冷的说道:“丞相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魏冉悚然一惊,知道昭王对自己把手伸到军队当中已经不满,虽然自己有从龙之功,但蒙家代代忠良,为历届先王出生入死,军队在蒙氏手中大王是十分放心,自己已经触到大王的底线,不能再有逾越。 “微臣无异议。”魏冉比刚才还要恭敬,施礼完毕就回到队中站好。大王已经盖棺定论,公孙束这个倒霉蛋算是白死了,朝堂之上争得是各个集团的利益,大王要的是既要相互制约,又要团结稳定。人命这种廉价的物品就是牺牲用的,只要能换到足够的利益,这种廉价的物品对于各大集团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没有人会去在意那个仍在驿馆之中苦苦等待,妄想得到公正待遇的苦主。 果然直到散朝,再也没人提起陇西的变动,仿佛所有人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个地方,出了大殿,魏冉脸色如常,与蒙冲并肩而行谈笑风生,王震老头也是在旁边笑眯眯的插科打诨,有谁会相信,就在刚刚的朝堂之上,这两人争的面红耳赤,就要大打出手了呢? 在普通人看来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平了,就连公孙夫人都没了音信,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像丢入深潭的石子,除了激起点涟漪,没有人会关心石子的去向。 日子总得要过下去,无论是远在陇西的赢广,还是坐镇咸阳的昭王,大家的要求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平衡。只要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能够相互制肘,昭王就可以以自己为中心,与两大集团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况且目前昭王的焦点集中到了楚国边境,蒙武大军支援的很及时,已经帮楚国稳定住了局势,战争再拖上几个月也就会结束,仅目前得到的好处就已经远超当初的付出,怎么样才能榨干楚国最后一点油水才是昭王现在最想做的事。至于陇西郡尉是赢广还是赵广,对昭王来说,都一样。 想想此次出兵楚国的收获,昭王的心情就是一阵舒畅,坐收渔利的感觉就是好。只是这个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一件事给破坏了——月氏和羌族的使团已经进了咸阳城,要求也很简单,羌族的王子要迎娶月氏的公主,请秦王将榆中、临洮做为贺礼赐予羌、月两族,否则两族必将自取之! 第四十四章 月氏公主 又是初春,天山的冰雪渐渐消融,清澈的雪水如同快乐的孩子,奔跑着,欢笑着,沿着吐谷河的河床,涌进了广阔的塞罗湖。 塞罗湖烟波百里,绿树成林,丰富的水源和充足的食物养活了无数的月氏人,进而诞生了草原上唯一的一个固定的城市——月氏王城! 由于地处中原与西域的交通要塞上,月氏王城与中原的各国都城都不太一样,城内最大的不是王宫,而是一座座巨大的坊市,南来北往的客商熙熙攘攘,用不同的语言、手势努力的交流着,精致的金器、硝好的毛皮、美丽的胡姬换成了一匹匹的绸缎、美酒和成套的青铜器。每个人都露出满意的笑容,大型的马队、驼队进进出出,载着商人们的梦想,走上了归途,等到回到故土,这些货物又将变成海量的银钱,撑满了一个又一个的钱库。 城中的建筑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风格,既有中原的方正庭院,也有西域的挑檐胡风,既有楼兰的白漆圆顶,也有巴蜀的吊脚楼阁,总之,在巨大利益的驱动下,放下矛盾的各个民族都在这月氏王城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外城那些用黏土筑成的城墙禁得起风沙却淋不得雨,月氏人就在遥远的西域运来了精美的白砖,一层一层的筑在城墙外侧加以保护,阳光下,绿草白墙是这里的主色调。而在内城的宫墙,则是用了更加奢华的白漆,涂抹之后光滑平整,经多年风吹雨打仍安然无恙。一队队的卫兵在这宫墙之外来回巡视,皮铠藤盔,顶上还插着一支长长的鸟羽,虽然着装与中原各国相比有些简陋,可那裸露在外的坚实肌肉和道道疤痕,证明了这些尽是骁勇之士。 在王宫的一个角楼上,一名身穿华服的女子静静的坐着,呆呆的看着太阳从头顶慢慢滑落到塞罗湖中,传说有无数的月氏勇士想穿过塞罗湖看看太阳到底沉在了哪里,结果活着回来的人寥寥无几,那些幸运儿说,塞罗湖的另一侧是一个不毛之地,只需一日的功夫就会进到一个漫天黄沙的世界,黄沙的下面隐藏着无数的恶兽,它们会把活人和牲畜扯到黄沙下面活生生的吃掉。可自己知道,那不过是些流沙罢了,就和蜀地的沼泽差不多。 “公主,您都在这坐了小半天了,下去歇歇吧。”女子身后,一个俊俏的小丫头低声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夜风起了,您会着凉的。” “恩。”女子站起身,后面的小丫头上前扶着她的胳膊,周围的内侍摆开了仪仗,前呼后拥,抬着女子向深宫走去。 软毛皮的轿椅很是舒服,女子用手撑着左腮,软软的斜靠在那,微低的眉眼中没有什么神采,显然她仍陷在思绪之中。 母亲原是一大户人家的女儿,有幸嫁了一个好夫婿,原本会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哪想到那年入冬月氏铁骑杀入陇西,烧杀劫掠,母亲未来得及躲藏,被铁骑掠走,幸而父亲远赴咸阳访友未回,故躲过一劫。 初见母亲,月氏头人顿时惊为天人,非但没有用强,而且以礼相待,将自己接入王城,哪成想刚到王城,母亲就发现自己已有身孕,这事如果让头人知道,自己与那肚中的孩儿定是性命不保!情急之下,为了肚中的骨肉,母亲只好着艳装邀请月氏头人赴宴,头人以为母亲改变了想法,大喜过望,当时就封母亲为妃并于当夜留宿母亲房中。 时间如白驹过隙,自己如今已长大成人,母亲早已告知自己的身世,只可惜,隐姓埋名的在中原游历,也未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突然间,一张英俊的脸跳入了自己的脑海,临别时那支支吾吾,欲语还休的样儿,想想就让自己发笑,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来月氏找自己,且不说那遥远的距离,就算来了,就凭诸葛芸这三个字也是万万找不到自己的,因为那是自己的中原名字,而诸葛是自己亲生父亲的姓氏,芸字则是与自己月氏姓氏的谐音,在这里,自己是月氏的三公主妘淑! 旁边的巧儿丫头看自家公主在那时悲时喜的样子有些担心,也不知道那个坏家伙有什么好,分别这么久了,还时时牵着自家公主的心,只是如今公主已经许配给羌族的五王子了,真不知道头人怎么想的,自己偷偷看过那个五王子,肥头大耳的简直就是一头野猪!偏偏还挑了最漂亮的三公主,扬言非她不娶!那羌王也是个混蛋,用这个做为联盟的筹码,逼迫头人将公主下嫁!估计到时候自己也得陪嫁过去,想想那个五王子,巧儿激零零的打了个寒颤。听宫里的人说,两国联军就要与秦国交战,这样一来公主和那个坏人的缘分定是尽了,自己得想办法开导公主一下,该放下的总归得放下。 长长的宫道怎么也走不到头,夕阳的余晖早已散尽,一行人渐渐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用长长的竹竿挑着气死风灯,赢广站在榆中的城墙上,费力的将灯挂的高高的,今天朝中传来的消息,月氏和羌族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想趁着大军援楚调转缓慢的机会,来敲昭王的竹杠,说什么用榆中、临洮做那个劳什子王子的新婚贺礼!昭王当场就把秦国汉子的彪悍展现的淋漓尽致,一竹简飞出正中使者的鼻子,蒙冲老爷子向来都是冲锋在前,见自己老大都出手了,哪还跟他客气,几巴掌下去就让那使者的脸上桃花朵朵开,据说糟牙混着血水四处飞溅,那场面是壮观之极! 最后还是昭王下令说要礼待外邦,蒙侯爷不得无礼,听了王命,蒙老爷子这才住手,把烂泥一般的使者丢到了殿外,昭王亲笔写了四个大字,一把呼在了使者的脸上,让那些随从带着滚回月氏。 要战便战! 第四十五章 莫名的心慌 清晨,长长的商队从榆中出发,绵延数里,浩浩荡荡的向月氏王城进发。最近大战将起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用不了多久商道就会封闭,再次开启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南北的各大货商都想利用这最后的时间狠狠的赚上一笔。 商队前头是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此时正时而朝前,时而跑后,招呼着左右的护卫看护着一车车的货品,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之中,赢广斜倚着车厢,手里不停,把车中间的暖炉拨弄的火光明亮,整个车厢暖意盎然。 墨印气鼓鼓的坐在赢广对面,自己费尽了口舌也没能说动他,美其名曰是要打入敌人内部,取得一手资料,我呸,这事儿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么?自己早就办得妥妥当当,看他那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儿,墨印脚下就一个劲的痒痒,切,不就是怕战火波及到你的那个相好的么,还以为我不知道,摆什么大义凛然的臭谱! 挑开车帘的一角,旁边的阿二见状赶忙贴了过来,墨印清了清嗓子,对阿二说道:“告诉封庄,少爷体恤下人,怕大家辛苦,让大家伙都在路边歇了吧,半个时辰之后再走。” “是!小姐!”阿二也不多问,打马向队伍的前头跑去。赢广在车里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可看到墨印那杀人的眼神,马上就泄了底气,反正也晚不了几天,索性就由得她去。 封庄接到护卫的传话,好阵发愣,抬头看了看天,日上三竿,晴空万里,又回头望了望,出城不过五里,隐隐的还能看见高高耸立的城墙。如果换了典军,大白天的不抓紧时间赶路,难道要晚上抹黑前进不成?这憨货肯定得把赢广揪出来问个清楚。封庄却不同,不解归不解,还是依令让队伍让开主路,找了处阴凉,护卫三三两两的散开,隐隐的把赢广和墨印乘坐的小马车护在了中间。 墨印坐在车内没动,见赢广专心致志的拨弄着炭火,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仿佛那炭盆里面蕴藏着无穷的乐趣,难不成那黝黑的木炭比自己的魅力还要大? 长出了一口气,墨印决定打破沉默,再好好劝劝这个被美色迷惑的可怜娃。 “你知不知道私自离开大军是要被砍头的,你点头做什么,意思是你知道呗!既然你知道还这么做,就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你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你肩负着多大的责任你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以如此任性!”墨印开始还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结果到后面实在控制不住,对着赢广就是一脚,赢广一闪,反手就是一拳,由于空间狭小,俩人动作幅度都不能太大,于是就双臂交叉的纠缠到了一起。 看着摇晃的马车,阿二阿三很明智的扩大了防护的范围,封庄本打算凑过来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启程,见到这阵势,很明智的调转过身,让众护卫再多休息半个时辰,估摸着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紧紧的锁住墨印的双臂,看墨印仍自呲牙咧嘴的像个暴怒的小母兽,不就是不小心碰到胸口一下么,也不会掉块肉,大不了我让你碰回来就是,忒是小气。用力挤了挤青紫的眼眶,赢广哀叹一声,这几天是见不了人了。 喘了一会儿,见墨印不再挣扎,赢广慢慢松开了墨印的双臂,见她坐在一边整理衣服,理都不理自己,心里也是一阵感动,知道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可是就算明知此行危险,也必须得去。 “她救过我的命,大战将起,我必须找到她,带她脱离险境。”赢广呆呆的望着窗外,忽然对墨印真诚的说道,“如果换做是你,我也一样回去。” 墨印没有出声,只是自顾自的在那揉着肩膀,刚才不小心撞到窗角了,可是如果自己不撞上去,某个笨蛋的脑袋就得撞上去了,也不知道那脑袋什么做的,直直撞在自己的胸口上,早知道他脑袋这么硬,自己就不替他挡那一下了,闹得现在自己胸口还一个劲的疼痛。 远处的封庄见马车停止了晃动,也没过去询问,直接做主让众护卫起身,准备启程,偷瞄了马车几眼,见无丝毫的动静,鄙视的摇了摇头,看着挺壮实,结果才半柱香都不到就结束了。 “启程喽!”封庄甩了下马鞭,商队又缓缓的向前驶去。 这几日月氏王城中是格外的热闹,羌族的五王子带着丰厚的聘礼已经来到了驿馆,就等着月氏的大祭司选定一个黄道吉日迎娶三公主过门,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只有一件事不太尽如人意,秦王那个老家伙忒不识好歹,给了他机会还不知道珍惜,中原六国对他虎视眈眈,这老家伙不但不主动来求自己结盟,反而把使臣殴打了一顿,等大婚过后,就让父亲给自己安排个军职,到时候兵困咸阳,让昭王那个老头把自己的鞋子舔干净!五王子一会儿意淫着如何羞辱昭王,抢夺大秦的美女,一会儿又幻想着和三公主如何的颠鸾倒凤,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侍女含着眼泪,雪白的胳膊已经被自己掐的块块青紫。 王宫之内,巧儿丫头已经记不清自己问过了多少次,公主始终是那么的淡然,仿佛出嫁的是另外一个人,也对,诸葛芸会在月氏王城一直等待着赢广的到来,两人会在坊市中擦肩而过,永不相见。而月氏的三公主妘淑会嫁给羌族的五王子,换来两族的联合,然后与赢广所在的大秦刀兵相见。 命运是如此的残忍,既然已经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为什么又偏偏让自己遇见了他?自己每天晚上对月祈祷,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大祭司已经算出了黄道吉日,下个月初八,自己就要出嫁了,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赢广,你会出现么? 而就在诸葛芸心中念念的同时,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一支中原的商队渐渐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他们满面风尘,不顾劳累的连续奔波了三天,终于在第四日的下午看到了月氏王城那雪白的城墙。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快速的行进,就连赢广自己也说不清楚,只为那莫名的心慌。 第四十六章 公主,妘淑 四方苑——月氏王城里最大的酒楼,赢广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落脚,自己不是来真的做买卖的,不是应该越隐蔽越好么?自己刚提出建议,就被墨印白了两眼,赤裸裸的无视了。这么下去不行啊,现在深入敌境,稍有不慎,大家都会被碾成齑粉,赢广强忍着说话的冲动,耐心的等一行人全都安排妥当,刚回到上房,就一把拉住墨印的胳膊就拽进了自己的屋,留下外面的护卫面面相觑。 “我说小墨儿啊,我江湖经验虽然没有你们多,但我感觉应该和我带兵差不太多,你说你明目张胆的住进了最大的酒楼不说,是不是先安排人手看看周围的环境,调查调查酒楼里都住了些什么人,我也不用你把斥候撒在五里以外,起码整个店内也得有自己的耳目吧,还有...”赢广还要再说什么,就见墨印粗暴的一挥手,直接打断了赢广的絮叨,啪啪拍了两下,就听见吱纽一声门响,打外面躬身进来一人,仔细一瞧,却是刚才见过的店内掌柜,墨印也不说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指头点了点赢广,那掌柜更是恭敬,弯腰施了一礼,“暗影人部胡十四,拜见少爷!” 赢广目瞪口呆的看着墨印挥手将胡十四赶出了房,想问些什么,还未出口,就见墨印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向自己点了点头,又做了鬼脸,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赢广在那摇头苦笑,看来自己想的有点多了。 翌日,吃了一顿充满异域风情的早饭,赢广擦着嘴上的油走到了酒楼之外,暗影的卫士散在四周,来来回回如同路人,严密的防护让赢广一阵苦笑,前面的那位仁兄,你已经在我面前走过三次了,你以为你换了个帽子我就认不出你了么? 把手背在身后,慢慢的摇了摇,周围的护卫见状,犹豫了一下,便慢慢的散到了远处,给赢广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自己今天是要找人的,至于刺探消息那是墨印应该负责的事儿。 月氏王城很大,各地的商人你来我往川流不息,要在一座人口流动如此之大的城市里寻找一个人,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站在大街当中,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赢广在心中暗暗祈祷,如果苍天不弃,就请让我与她在人海中再次相遇吧。 公主大婚,宫中所需具是天下极品,羌族王子送来的稀奇珍宝更是不计其数,偏偏妘淑公主视这些奇珍如浮云,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安排巧儿出宫去买一些中原的小玩意儿,以后的日子还长,听说羌人的王庭是随水草迁徙的,这些东西还是提前准备得好。 越是平静,心情就越是压抑,巧儿不忍见自家的公主那愈加清冷的表情,于是早早的来到坊市,只要是贩卖中原物品的店铺就会进去搜寻一番。将看上眼的货品包好,让身后的侍卫捧着,仔细地摞到车上,巧儿提着裙角回到街中,就见前面一个瘦高的男子背对着自己,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道路中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虽然有些挡路,不过见他也是无心,况且旁边的空档也足够推车经过,巧儿自然不会与其计较,摆摆手带着推车的护卫继续向前走去,快到晌午了,再买些小吃就得赶快回去。 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喜的叫喊,“前方可是巧儿姑娘?” 巧儿一回头,禁不住一声惊呼,那张无数次出现在公主画纸上的熟悉脸孔,正带着惊喜之色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身后的护卫早已挡在身前,手按刀柄,将赢广团团围住,只要赢广稍有异动就得血溅当场。 巧儿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他是大秦将领,怎么突然跑到了敌国王城?就算他听说月氏公主就要出嫁,可他并不知道,他认识诸葛芸其实就是马上出嫁的月氏妘淑公主!怎么办?电光石火之间,来不及太多思考,巧儿挥手让侍卫退开一些,平淡的说道:“你很眼熟。” 赢广一愣,再看看这阵势,似乎一切和自己预想的都不一样,向本地的商人询问过,根本就没人认识诸葛芸这个人,可偏偏离别的时候,她又说只要到城中打听一下就可以找到自己,正迷惑间忽然发现前方的女子特别像诸葛芸身边的巧儿丫头,谁又能想到一名小小的丫头身边竟然会有宫中的侍卫相随?!赢广闭口不言,心思急转,巧儿故意装作不认得自己,肯定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出口,这诸葛芸到底是什么人! 巧儿慢慢的走到赢广跟前,似乎在仔细的分辨眼前人的身份,忽然一笑,说道:“哦,我记得你了,你是上次非要卖给妘公主一把青铜匕首的那个客商。”巧儿撇了撇嘴,“要不是公主可怜你衣食无着,怎么会花大价钱买你的破烂匕首,今天你可糊弄不了本姑娘!”说完朝赢广狠狠的瞪了两眼,对众侍卫喊道:“公主还等我去侍候,带着东西,回宫!” 众侍卫松开刀柄上的手,鄙视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奸商,哭穷来骗得公主同情,这些中原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如果不是巧儿姑娘着急回宫,今天必须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赢广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浑身就如三九天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公主、匕首、回宫!巧儿已经把全部想要传递的消息都说了出来,这下全都明白了,怪不得无人认得诸葛芸,怪不得她又说人人都认得她,自己想尽办法要带着脱离战火的人,原来就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妘淑公主,你骗的我好苦! 面色阴沉的回到酒楼,也不说话,就那样径直回到了房间,胡十四疑惑的看着少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又回头看了暗中跟随的护卫一眼,勾了勾手,那护卫走了过来,跟着胡十四进了后堂。 赢广站在窗前,一言不发,而一向以打击赢广为乐事的墨印,此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杀气,在后面用手按住赢广的肩膀,说道:“需要我杀谁!?” 第四十七章 墨印的计策 听完赢广的讲述,墨印也忍不住的挠了挠头,这不是简单的杀一个人的问题,按少爷的意思,这是要抢亲,而且被抢的对象还是个敌国公主。 “少爷,公主出嫁肯定会有大军护送,仅靠封庄他们几个,恐难成事,所以我们现在第一个要解决的是怎么样才能有充足的人手。”墨印进入状态的速度非常快,再确定了赢广抢亲的决心之后,墨印就开始了行动计划的制定。 “第二个难点是如何才能与宫内取得消息,顺便问一句,您确定妘淑公主会跟您走么?”墨印抬起头,看着赢广,眼中的神色古怪,口气中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赢广望着墨印,忽然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护身符,交到墨印的手上,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有门路,想办法把这个送到妘淑公主的手上,如果没有回应,我们马上就走。” 接过护符,墨印也笑了,可以说是头一次对赢广笑的那样妩媚,低下头,墨印轻声问道:“我确实可以办到,甚至有办法把妘淑公主偷出城外,但少爷,我只问一次,这么做会给暗影造成很大的损失,甚至损失大到我们无法承受的程度,如果是这样,您还要继续下去么?” 赢广点了点头,说道:“我说不清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形容心中的滋味,我只知道我不去做,我会很难受。” 墨印低头施了一礼,嘴角带着凄美的笑,说道:“少爷,放心,我会全力完成您交代的任何事!”说完,低着头退了出去。 可惜赢广仍沉浸在思绪之中,并没有看到墨印离去时眼角闪过的晶莹。 接下来的几天,墨印似乎突然忙碌起来,并第一时间让封庄带着赢广离开了月氏王城,驻扎在了距离秦国边境三十里的一个小部落,部落里有封庄的五百手下,一人双马,只待接了妘淑就逃回秦国,而典军收到消息之后,早早带着两千骑兵驻扎在了边境,以便随时支援。 赢广总想要做些什么,可墨印说这些都是些阴谋手段,上不得台面,少爷安心等待就好。距离妘淑出嫁还有两天,墨印突然消失了,就在头一天她还笑着对赢广说,这事办成之后,少爷可要记她一辈子的好。 四方苑的酒菜在整个月氏王城里都是一绝,王室年年贺岁的餐席都是由四方苑提供,如今公主出嫁,是大事,四方苑的厨子更是被提前调到宫中,连夜整治中原酒食,以满足宫中所需。 三更刚过,羌族的五王子早早的来到了王宫正殿,按习俗,旭日升起之前,新娘一定要接到城外的。正等的心焦,就远远的见到两队宫人掌着宫灯在前引路,一顶火红的绫罗大伞缓缓的向五王子处行来,伞下,妘淑公主面前挡着团扇,身上披着七**丝纹的喜服,在侍女巧儿的服侍下三步一停,五步一礼,慢慢的停在了接亲队伍的前方,五王子偷瞧了一眼,见那绝色美人嘴角含笑,心中狂喜,举起手中的喜棒,高声呼喝:“呦——呦吘!” 整个接亲队伍顿时一片吵杂,无数的羌族战士仰头应和。更有两名强壮的战士,四肢着地,跪伏在巨大的喜车旁边,巧儿扶着妘淑公主踩着他们的脊背,登上了车辕,回头向父亲遥遥一拜,八匹雄壮的骏马在奴仆的牵引下拖着喜车,缓缓的离开了王宫。 而在王宫的侧门,四方苑的厨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把一袋子银钱塞进了守卫的口袋,他身后几辆大车依次从王宫中驶出,上面载满了头人给予的赏赐。 刚刚出了月氏王城,矮胖黑粗的羌族五王子就迫不及待的爬上了马车,还叮嘱周围的卫士,没有他的吩咐,不准靠近! 马车剧烈的摇晃,中间还伴随着妘淑的惊呼!周围的卫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默默保护着喜车,三千人的接亲队伍,排成了一支长队,在草原上缓缓的前行。 赢广焦急的等待,因为今天就是妘淑出嫁的日子。自己不止一次问过墨印要怎么做,墨印总是插开话题,说都是机密,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可能性越高,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让赢广把疑虑压到了心底。 远处扬起了一阵尘土,封庄警惕的看了一会,笑道:“少爷,他们回来了!”赢广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不知道墨印给她们喂了什么,在马背的黑色布袋中,妘淑和巧儿睡的正熟。 “墨印呢!让她来见我,干得不错!”赢广嘿嘿笑着,回头拍了封庄一下,见封庄假装没听到,自顾自的骑马要走,赢广飞起一脚把封庄踹了个马趴,“臭小子,敢假装没听到,说,墨印呢?” 封庄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眼珠子一个劲的乱转,赢广渐渐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拎着封庄的脖子,冷冷的问道:“说,墨印呢!” 封庄一张大脸憋的通红,喘着粗气说:“首领,说她先回榆中了...”话还没说完,赢广噌的一下拽出了战刀,贴着封庄的脖子,“我再问一次,墨印呢。”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直直的看着暴怒的赢广,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封庄见根本就瞒不过赢广,狠狠的吐了口气,说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少爷,首领为了偷出公主,偷梁换柱,自己带了个护卫进了那喜车!” “你放屁!”赢广咆哮道:“她们俩的模样根本就...”猛然间,墨印带着鬼面的样子浮现在了脑海,她懂易容,她还能模仿别人的声音! “你们几个带公主回榆中!”赢广抽出战刀翻身上马,指着刚刚回来的几人喊道,封庄急忙拉住马的嚼子,急道:“少爷,你这是去哪?” “你说那!”赢广回手就是一鞭子,“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马,去救你家主子!” 封庄挨了一鞭子,却笑出了声,拉过自己的战马,大笑道:“我就知道少爷不会放弃首领的!” “出发!”五百铁骑迅速消失在了淡淡的晨光之中。 别说对方有三千人,就是三万人,我也非去不可!墨印,你说的对,这损失我承受不起。 第四十八章 逃 蓝蓝的天空上,一团团的云朵驾驭着春风,互相追逐嬉戏。白云下方,长长的接亲队伍如同一条长蛇,蜿蜒在碧绿的草原上。 喜车挑檐上的风铃随着车厢的摇晃叮叮当当,羌族的勇士骑在马上大声的说笑,有人手里握着半只羊腿,肥油顺着粗糙的皮肤挂在了油腻腻的胡子上,还有人一口口的喝着水囊里的烈酒,粗犷的歌声引起了周围的阵阵呼喝。所有人都在狂欢,在这辽阔的草原上,他们就是这里的王! 天空上的雄鹰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鸣叫,它发现了一处小山坡的背后聚集着大量的人类,出于对危险本能的反应,雄鹰开始拔高,打了个旋,渐渐的飞向了远方。 赢广叼着草根,一下下磨着战刀,封庄躬着腰跑到赢广身前,低声道:“少爷,已经见着那辆大红色的喜车了。” “嚓!” 收刀入鞘,赢广猛地站起身,浑身甲片铿锵,强行压制的杀气如井喷般爆发!望着身前一队队的壮汉,赢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前方整整有三千人,全部都是我们的敌人!此次凶多吉少,而且起因在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赢广,不怨大家!” 封庄一整衣甲,恭声道:“少爷言重了,咱们打小就被组织收养,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况且少爷有情有义,为了救首领甘愿亲身赴险。少爷,其实你有所不知,小姐小的时候就和我们一起玩耍,大了之后接管暗影,对大家更是多加照顾。当时少爷如果放弃了小姐,大家伙不会说些什么,但整个暗影必将人心涣散,名存实亡。没说的,从今往后,封庄部愿为少爷效死!” “愿为少爷效死!” 望着这些热血汉子,任何感谢的话都显得那么的苍白,重重的抱了抱拳,赢广打马跑上了坡顶,坡下的羌族众人犹自乱饮,整个车队早已没了阵型。一名醉眼朦胧的蛮子一抬头,看到坡顶上站着一人一骑,挥手甩掉了手上的羊肉,嘴中喊了些什么,周围几名羌族汉子仰天大笑起来,纷纷拿起弓箭,竟然想比一比看谁能将这人射杀! 弯弓搭箭,那羌人头一次感觉自己应该是喝多了,明明对准的是一个人,怎么眼中出现了这么多的重影,正迷惑间,就听到旁边传来了惊怒的大吼:“敌袭!” 赢广冲在最前方,封庄紧紧的护在他的旁边,整个队伍就像凿子一样,狠狠地插进了混乱的羌人之中,手起刀落,无数的羌人纷纷倒在马下,五王子的亲兵紧紧的围住了巨大的喜车,队伍前后的羌族勇士赤裸着上身,挥舞着马刀,层层叠叠的围向了冲向喜车的赢广等人!前方的阻力越来越大,赢广用力劈翻了一名阻路的羌兵,见那车中毫无动静,心中焦急,也不知道墨印现在怎么样了,格开了两把弯刀,赢广扯开嗓子喊道:“小墨儿!再不走我可就不要你了!” 话音刚落,窗帘响处,两道身影自喜车中激射而出,打头一人身穿大红喜服,脚尖轻点踩着羌族亲兵的脑袋奔着赢广的方向而去。掌风轻舞,几名围攻赢广的羌兵如遭重击,口吐鲜血飞落马下。身形下坠,只见墨印轻轻巧巧的落在赢广身后,而那侍女左手一把短匕,右手一把战刀,胯下一匹战马,左冲右突竟是骁勇异常。 墨印一声轻笑,双臂紧紧得环住赢广的腰,脸颊贴在冰凉的甲片上不再出声,赢广见人已救出,大吼一声:“突围!”封庄一马当先,狠狠对着马股就是一鞭,战马吃痛,速度顿时提升,封庄左劈右砍,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众人刚刚冲出,就听见后面传来一片怒吼,本来陷入混乱的羌族人,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个个得甩掉了皮衣,更有凶悍者竟然用战刀在胸前划了几道血口,嘴里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不再保护喜车,疯狂的追向前方逃窜的赢广等人。 五王子的贴身近侍颤抖着跪在车辕上,车厢内,五王子赤着上身,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似乎公主服侍的十分舒坦,可扭曲的脖子把那暖媚的场景破坏殆尽,白色的颈椎已经刺破了皮肤,就那样血淋淋的戳在那名贵的毛毯上,讽刺的是,就算是这样,那张肥黑的面孔上还挂着丝丝的淫笑。 跨下战马的气息越加的沉重,背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赢广的战袍,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出发时的那个小部落,只要坚持到达,战士们就可以更换马匹,到那时,长途奔波的羌族骑兵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 可是,更换马匹需要时间,后面羌族人追得很紧,稍有停顿,就会被跑的最快的羌族骑兵追上,一旦陷入了纠缠,源源不断的后续追兵会像一头暴怒的巨兽,把这五百人吃的不剩分毫。 就在这时封庄忽然打了一声唿哨,跑在后面的二百余骑忽然勒住了缰绳,齐齐的向赢广和墨印施了一礼,喊道:“少爷、小姐,多多保重!”说完,也不等赢广回话,掉转马头,高举战刀,义无反顾的冲向了追来的羌族骑兵。 墨印的双臂紧紧的搂着赢广的腰,颤抖的胳膊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赢广望着身后用生命为自己争取时间的铁血汉子,咬了咬牙,紧紧的夹住马腹,俯下身子,带着剩余的人,冲向了前方的部落。 先前飞走的雄鹰再次飞了回来,俯视着下面胡乱的战场,前面逃跑的那些人分出了一下股,向后面追击的箭头发起了自杀式的冲击,撞击的一刹那,人的躯体像拍在礁石上的浪花,高高的飞起,又重重的落下,他们用自己的躯体,用战马的死尸,拼命的纠缠住追兵的脚步,鲜血的香味刺激着雄鹰那饥肠辘辘的胃,惹得它不住的发出阵阵鹰啼,最后一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牢牢的抓住身边的马蹄... 前面逃跑的人已经躲进了一个小小的部落,后面的追兵打乱了阵型远远的追了上去,烟尘渐消,雄鹰落在了一匹死马的肚子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忽然张开双翼,扬起头颅,发出了一阵骄傲的鸣叫! (周日得定期去丈母娘家陪二老打屁聊天,更新的有点少,请各位多多包涵,以后老赢会努力的在周六多写一点,保证每天二更,赢广鞠躬,求推荐,求收藏!) 第四十九章 麻烦的开始 典军挠着头,焦急地在许斯邪的面前来回的转着圈,两千铁骑在毫无遮挡的大草原上是那么的醒目,根本就是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其实仔细想想,也只有这样一个无险可依的草场,才会成为秦国和月氏默认的缓冲地。 许斯邪的斥候队已经剿灭了两股月氏人的探马,用不了多久,驻防的月氏人就会发现这里的异样,当大批人马到来的时候,典军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陷坑,非但起不到支援的作用,还很有可能导致赢广一头扎进月氏人的大军之中。 转的心烦,许斯邪一把抓住了毛驴转磨般的典军,说道:“大个儿,先别转了,我的斥候已经放出去很远了,如果有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传递回来,你转来转去的,惹得我头疼。” 正说话间,就见远处跑来了一骑,高举着红旗大声呼喊着什么,许斯邪分开众人来到阵前,屏息凝神,就听见风中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喊声:“来了...接应...” 朝着身边的典军点了点头,典军面露喜色,翻身上马,高举着大斧吼道:“整军!迎敌!” 转眼间,训练有素的秦国铁骑已经整装待发,在宽广的草场上排成一列,典军站在最前头,在草场的尽头,已经可以看到渐渐升起的尘埃。 赢广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这帮羌人像受了刺激似的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不就是抢了个公主么,难道他们都不需要保护那个野猪般的王子么? 后面的追兵也是有苦难言,战马的鼻子已经开始有血沫流出,就算现在停下来,这战马也是废了,可是他们不能停,如果不能抓住杀死王子的贼人,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暴怒的头人活生生的制成战鼓。 前面就是大秦的边境,自己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矗立的秦国铁骑刀尖上的寒光,杀死王子的凶手躲进了秦国的军阵,筋疲力尽的羌族士兵,嚎叫着催动马匹发起了死亡冲锋,只可惜,战马早已油尽灯枯,没冲出去多远,就纷纷倒毙,一名名羌兵像滚地葫芦一样翻了一地,狼狈的起身,还没站直,就被好整以暇的秦兵一一射杀。 这不是战争,这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后续的羌兵惊恐的收住了脚步,马力不足无法冲锋,而步战就更不是秦军的对手,在死亡的面前,号称悍勇的羌族人退步了,虽然他们不畏惧死亡,但他们不是笨蛋,白白的上去送死,只会让自己的死亡毫无价值。 见对面的羌兵已无战意,典军还想趁机来一个反冲锋,将这些羌兵全部吃下,赢广却没有同意,已经占了大便宜,万一引出了驻防的羌族人,缠斗在了一起,弄不好还是会吃亏的,与羌族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随着两军的离去,草场之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太阳快要落山,一群群的乌鸦在不断的盘旋,迟迟不敢落下,而在远处的昏暗中,出现了一对对油绿的眼睛,那是出来觅食的野狼。 榆中城内,军营中一片喧哗,封庄见过赢广的一干亲信,算是正式的进入了墨麟营的编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粗犷的封庄一下子赢得了众人的认同,典军更是弄来了一只大木桶,两人赤着上身,扎着马步,在那里比拼腕力,周围的将士有的为这个加油,有的说那个威武,更有人大着胆子开出了盘口,现场是一片沸腾。 与热闹的军营相比,赢广临时下榻的府邸内,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赢广坐在厅上主位,揉着眉头,看墨印和巧儿像发怒的猫儿一样互相对视,妘淑倒是平静下来,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巧儿丫头一脸的激愤,看着赢广就像看到了某个忘恩负义的臭男人一样,实际上在巧儿的心中,赢广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自己和小姐辛辛苦苦在战场边上把他捡回来,治好,知道他要上战场,小姐亲自跑去求的平安符,甚至就在要嫁给那头野猪的头一天,小姐还好好的擦拭了那混蛋送的匕首,害得自己一步步的跟着小姐,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他可倒好,小姐走后,身边就多了个妖艳的女子,肯定是享尽了艳福!更可气的是,自己见到他之后,竟然就断了联系,直到小姐穿喜服的时辰才安排这妖艳女子突然出现,迷昏了小姐不说,还趁机在自己脸上掐了两把,一看到她,巧儿就觉得自己的脸还在隐隐作痛!总结起来,赢广就是天下第一负心汉! 墨印显然城府就深了许多,刚还和巧儿丫头怒目相对呢,这会儿望着赢广的眼神是楚楚可怜,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好嘛,人家冒死救了你的相好,才出险境,你就要这样对待人家?那眼神中的幽怨看得赢广一阵心虚。 清了清嗓子,赢广摆出了一军主将的架子,说道:“那个,既然大家都安然无恙,你们就早点休息,我去军营看看...” 话还没说完,巧儿第一个蹦了起来,“不许去!我们家小姐怎么说也是一国的公主!就被你这么稀里糊涂的绑了来,你到底是何居心!要是说不清楚,你今天哪都别想去!” 旁边的墨印更是眼眶含泪,委屈的说道:“少爷,你就这样走了,难道真的不要小墨儿了么?”怎么看怎么像赢广对人家做了什么坏事,最后来了一招始乱终弃。 赢广满脑袋的黑线,平时看巧儿挺乖巧可爱的,这发起怒来还真像那么回事,还有墨印,平时叫嚣的比谁都厉害,自己的尊臀也被踢过好几次,现在倒是唯恐天下不乱,这就装起淑女来了。我不过就是按着本心走了那么一回,你们两个至于么。 看赢广左右为难的拉着一张臭脸,妘淑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吟吟的说道:“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敢抢了羌族的婚车,不过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迎接马上来临的暴风骤雨。抢公主,我想羌族肯定会好好利用这个借口,月氏也不会没有表示,两族占着大义,带兵讨伐你这个淫贼,秦君保你就是包庇,不保则是承认此事属实,如此定会失了大国颜面,我很好奇,你将怎么在这件事中脱身?” 看着面前的三个女人,赢广懊恼的捂住了头,她们的清纯、可爱、娇蛮都跑到哪去了?你们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么! 第五十章 昭王的态度 巍峨的秦王宫内,蛟首炭火炉散发着暖暖的火光,照的整座大殿明亮了许多,内侍躬着身子,在案几上摆了几盘点心,重新添好酒水,转过身,倒退着出了殿门。殿门关闭,空荡荡的大殿内,只留下昭王、蒙冲和魏冉三人相视而坐。 “大王。” 魏冉起身施礼,就见昭王摆了摆手,道:“这里没有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魏冉称谢,重新坐好,整了整衣袖,说道:“大王,今天早朝时候,月氏和羌族的使者一起递交国书,声称我大秦派人强抢月氏公主并杀死了羌族的五王子,老臣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哦?”昭王微微一笑,对魏冉说道:“魏相说来听听。” 魏冉拱手,敬声道:“见大王深夜叫我等来此,想必已有打算,老臣就不多嘴了吧。” “哈哈哈。”昭王大笑,用手点了点魏冉,说道:“魏相还是如此谨慎,今夜孤王只叫了你们二人,就是想对白天的事听听你们的意见,但说无妨!” 整了整思绪,魏冉说道:“如果能够暗中破坏月氏与羌族的联姻,对我大秦来说是一件好事,这样可以重新挑起两族的纷争,使其无暇东顾,陇西可保数年太平,我们也可以集中兵力对付六国。只是老臣不解,两族使者言之凿凿,说他们亲眼所见抢公主杀王子的凶手就是我大秦的陇西驻军。早晨退朝之后,老臣问过蒙侯爷,并无上命发出,如果两族使者没有说谎,那么这就应该是陇西驻军的私自行为。” 喘了口气,魏冉继续说道:“老臣的不解之处就是,墨麟营的统领赢广带兵颇有急智,如果是他的手笔,必将是谋定而后动,怎么会手脚如此不干净,让人抓住了把柄?” 昭王不答,见蒙冲嘴角含笑,就问道:“看样子,老侯爷似乎有话要说。” 蒙冲笑道:“其实老臣也不甚明了,不过早朝过后,老臣还是查了一查,赢广抢回来的公主名叫妘淑,曾化名诸葛芸游历各国,而且颇有才名,引得无数贵公子追捧,后来赢广与其相识,似乎颇得诸葛芸的青睐,两人互生情愫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赢广是怎么知道妘淑就是诸葛芸,老臣能力有限,暂时不得而知。” 昭王拍了拍手,笑道:“不错,孤王得到的消息和老侯爷的差不多,不管如何,搅了两族联姻就是好事!”声音一变,昭王狠狠的道:“空口白牙,难道说我大秦抢了公主,我们就真的抢了?孤还说他抢了我的草场呢!” 魏冉犹豫道:“话虽如此,可蒙武大军在楚国边境无法返回,贸然与两族开战,一旦陇西失利,我大秦无可援之兵,那赢广若能守住还好,若是守不住,陇西郡生灵涂炭不说,咸阳也将面临兵祸。” 昭王点头道:“这也是孤的忧心之处,我大秦不可能向那些小国认错,那么此战就是避无可避,这仗该怎么打,你二位有什么看法。” 魏冉道:“粮草辎重老臣回去就会安排,明日整理完毕,就陆续向陇西进发。陇西李崇是个能吏,想来可保赢广后勤无虞。” 蒙冲接口道:“赢广的墨麟营满员三万人,加上原有驻军,兵力足有四万,依墙而守,只要粮草充足,问题不会太大。这仗,可以打。” “好!”昭王笑道:“有了这话,孤就安心了,明日款待两族使者,尽量多拖延几日,也让赢广有个准备。时候已经不早,你二人就在宫内留宿吧。” 先送走了蒙冲,魏冉转了一圈,赶在昭王回寝宫之前拦住了王驾,在一处偏殿内,屏退了左右,昭王不解的看着自己的舅舅,问道:“舅舅不早早安歇,可是还有什么要紧事?” “唉!”长叹了一口气,魏冉疲惫的说道:“有一件事,舅舅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武王举鼎力竭而亡,舅舅与你母亲为保你即位,杀了很多人,他们有的是无辜的,有的是自愿的,可是万万没想到,我们都算漏了,武王还有一个儿子!” “什么?!”昭王瞪大了眼睛,面上阴晴不定,脑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他是谁?” 魏冉赞许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的外甥起了杀心,说道:“他就是墨麟营统领,赢广!”顿了一下,魏冉接着说道:“我已经安排了几次狙杀,可惜此子命大,都逃了出去。” 昭王没有说话,在殿内慢慢的踱着步子,魏冉也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昭王。 过了好一会,昭王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暗中控制住赢广的府邸,看都有什么人进出,粮草辎重不要多拨,满足日常所需就好,先让他为孤好好的戍边吧。” 魏冉有些着急,说道:“大王,还是尽快的斩草除根为妙,可以少生很多的事端。” 摆了摆手,昭王的眼中迸发出了一阵光芒,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听从魏冉建议的打算。 “秦国在孤的领导下日益强盛,就算他是武王之子,孤也有信心让他为孤所用。”用力的攥了攥拳头,望着担心自己的舅舅,昭王笑道:“舅舅还请安心,如果那赢广真有不臣之心,孤定会将他碾成齑粉!” 榆中城内,妘淑公主的话似乎没起到应有的作用,赢广和往常一样,吃得好,睡得香,一点都没有为自己前途担忧的意思。至于墨印,像影子一样的跟着赢广,美其名曰,赢广功夫太差,需要高手护卫,巧儿不忿,替自家公主争了几次,后来发现确实不是墨印对手,索性就关了府门,把赢广撵到了军中住宿。 典军等人都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不由得替赢广担心,这事可大可小,如果朝中有人那此事做文章,单单私自出兵一条,就可以要了赢广的脑袋。 对于众兄弟的担心,赢广笑道:“你们都把心放到肚子,关外那两族肯定已经磨刀霍霍了,大王就算责罚也得是咱们打退敌军之后,如果能侥幸立了战功,是奖是罚还不一定呢。” 自己昨天就和李崇商议过了,陇西郡内的庄户都回到了各个城内,粮草军械也准备的充足,榆中就像是一座桥头堡,屹立在大秦的边境,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冲击。 (接到父亲生病的电话,虽然不能确诊,但实在是心焦,最近几天得带父亲去看病,希望医大二院的大夫能够确诊,希望之前是误诊。今天只有一更,抱歉了各位。) 第五十一章 榆中血战(一) 悠扬的号角声响彻榆中城外,蓝天白云碧草,无数的羌族人在来回的驰骋,羌族头人诺阿并未与月氏合兵一处,而是早早的就来到了榆中城下,他需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至于儿子,他还有好多,大不了回头多生几个也就是了。 自古至今,为了领土的扩展,无数民族之间都展开过激烈的厮杀,这是文明之间的殊死较量,结果只有两个,生存或者灭亡。榆中城上,赢广带着典军、封庄看着十里开外的羌族营寨,依稀可见营寨中林立的攻城器械,草原民族不善攻城,能在短时间内凑出这么多辎重,可见羌族犯秦是早有预谋,就算王子不死,这仗也是非打不可。还是昭王远见,早早发来王令,中间没有什么责罚,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战便战,决不妥协! 看样子今天肯定是不会有大战的,羌族人忙着安营扎寨,诺阿也要先探清榆中的虚实,将士们也需要整顿,除了负责防卫的铁骑,所有人都在为了明天的大战而忙碌。 “典军!” “末将在!” “你部的骨干都是原来墨麟营的老兵,明天的第一战,正面城墙上全部用你的人!我只有一个要求,寸土不失!”赢广收起了以往的嬉笑,严肃的说道。 “统领放心!除非我死,否则正面城墙定然无恙!”典军提着大斧,粗声粗气的答道。 “张朝、卫东!” “末将在!” “你二人带领本部人马护住左右两翼城墙,多多配备弓弩,城角的箭楼更是不可丢失,务必要减轻正面城墙的压力!” “末将领命!” “许斯邪!” “末将在!” “你的斥候营组成救火队,配备手弩,哪段城墙出现危急,你就去哪,灵活机动!” “末将领命!” 封庄做为新融入的一份子,见始终未给自己分配任务不由得有些着急,偷偷看了墨印一眼,见往日里连少爷都不放在眼中的墨大首领,此刻也满脸严肃,安安份份的站在赢广身后充当护卫,这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赢广的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封庄身上。 “封庄听命!” 封庄精神一震,大步跨出,拱手而立,“末将在!” “你部下新兵居多,故安排你为预备队,随时听候调用!” 封庄张了张嘴,想要争辩些什么,忽然看到墨印瞪着眼睛看自己,就又泄了气,拱手道,“末将领命!” 赢广走向城头,望着城内黑压压的秦兵,大声喊道:“各位!仔细看清你身边的人!他们是你的袍泽!你的兄弟!也是明天会替你挡刀的人!你们要做的就是互相扶持,绞杀敌军,最终都要活下去!想那弹丸小国也敢犯我大秦领土,做为守土之士,我们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万胜!” “万胜!” 诺阿听到榆中城内那惊人的呼喊声,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羊肉,诺阿踱到大帐之外眺望着榆中的城头,那里有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迎风招展,那是秦军精锐部队才拥有的先锋战旗,只是不知道这城内驻扎的是哪一支。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晨光刚刚照亮城外的草场,激昂的战鼓声中,一队队的兵马自营内而出,渐渐汇成了一个个方阵。集结完毕,阵中一名战将举着战旗,打马来到了战场正中,右手用力一挥,将战旗狠狠的钉在地上,完毕也不在乎会不会有冷箭袭击,大摇大摆的对着城墙比了个下流的手势,转身而回。方阵中传来阵阵大笑,无形中,羌兵的士气在节节攀升。 诺阿站在中军的指挥台上,满意的看着麾下战将的表演,见士兵们的士气已经升到了临界点,这才高喊一声:“攻击!” 周围的鼓声顿时一变,节奏变的又快又急,无数的羌族步卒扛着云梯冲向了城墙。可是一旦奔跑起来,差距就显现出来,羌兵各个都是马上好手,下了马,单兵素质就变的参差不齐,有的跑的快,有的速度慢,前后脱节严重,好好的方阵也都变了形。甚至本应在后方的长矛手都跑到了盾甲兵的前头,赢广怎么可能放掉这样的好机会,一声令下,漫天的箭雨顷刻而下,在重力的作用下,高速降落的箭矢带着可怕的穿透力,普通的牛皮盾根本无法阻止箭雨的射杀,往往都是盾毁人亡的下场。没有盾牌防护的羌兵更惨,身上的皮甲就和纸糊的一般,如果直接命中的裸露的部位,就形成了一个贯通伤,士兵往往中箭之后还要向前奔跑几步才倒地气绝。 当羌族士兵冲到距离城墙两千步以内,城头的数十架城防弩开始发威,长长的弩箭带着特有的破空声,袭向扛着云梯的羌兵,有些机灵的放弃了肩上的云梯就地一滚,侥幸逃得性命,更多的是眼睁睁的看着弩箭扎入人群,带起一溜血花,后面的倒霉蛋被钉在地上哀嚎,而前面的人则愣愣的看着胸口破开的大洞,破碎的脏器伴着血水从洞口流出,那人吃力的用手想要接住自己的内脏,却不想被后续的羽箭射中额头,腿还在直直的站着,额头却顺着羽箭的惯性向后倒去。 两千步的死亡地带,羌兵终于出现了大批的伤亡。 诺阿好像没有看到族人的死亡的惨烈,面无表情的指挥着后续的羌兵继续冲锋。踏着同伴的尸体,捡起同伴的盾牌,羌兵们用前人的鲜血学会了什么叫做集团冲锋,云梯被护在了中间,外面的肉盾还是不停的倒下,但他们终于冲到了千步之内,阵中的射手开始向城头反击,不可否认,羌兵的射箭技艺比秦兵高出了不止一筹,墙头的射手往往刚一露头,就会被城下的冷箭准确射杀。 见到正面城墙被压制,张朝、卫东所在的两翼加大了对城下羌兵的打击,可惜,只是稍稍滞缓了一下羌兵的攻击速度,第一个云梯成功的靠近了城边,架上了城头。 第五十二章 榆中血战(二) 羌族士兵悍不畏死,如同蚂蚁一般开始顺着云梯向上爬去。城上的秦兵顶着城下射上来的冷箭,强行反击。 “放滚木!” 胳膊粗的麻绳吊着粗大的木料沿着云梯从城头上坠落,云梯上的羌兵如同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的纷纷掉落,爬的最快的那人更是被直接击中,当时就死透了。被刮中的人虽然受创较轻,但从十多米高的地方跌下来,断手断脚那是在所难免,一时之间,城头下哀嚎一片。 滚木很快又被城头上的守军收起,当云梯上爬满羌兵的时候又再次放下,砸翻了一片,不过这回羌兵聪明了许多,四五个汉子死死的按住滚木不放,其余人乱刀将麻绳砍断。少了滚木的威胁,后续的羌兵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攀登。 “投石!” 人头大小的石料早就放置在垛口附近,听到命令,秦兵纷纷举起石块向城下掷去,由于石块的打击面小,为了精准的杀伤敌军,胆大的秦军将身子探出了垛口,而不幸的是,凡是这样做的秦军都被城下的羌族弓手一一射杀,一时间城头上躺满了面部中箭的士兵,医师们只能将这些勇士的尸体拖走,甚至侥幸未死的人也与众多尸体排在了一起,因为这样的创伤根本无法医治。 终于,一名幸运的羌兵第一个爬上了城墙,刚一露头,就见到两个年轻的秦兵将手中的长矛直直的刺了过来,挥刀格挡开了其中的一支,这羌兵猛的撒开了握着云梯的左手,顺势抓住了另一支长矛,那秦兵一愣神,下意识的往回收,想要夺回自己的兵刃,羌兵却借势而行,翻身就上了城墙,挥舞着弯刀,恶狠狠的向面前的秦兵扑来。 失去兵器的秦兵也是悍勇,弓着身一个箭步上前,紧紧的搂住了羌兵的腰,丝毫不顾背部受到的重击,凭借一股狠劲,将那羌兵死死的顶到了垛口边上。这时,第二个羌兵刚刚露头,就见面前一道黑影闪过,就不由自己的被带下了城头,惨叫声中三个人重重的砸在了下面的人群中,最下面的人已然气绝,而那年轻的秦兵侥幸未死却身受重伤,勉强摸起一把弯刀,斜倚着城根,不甘的怒吼道:“杀!”周围的羌兵早就一拥而上,乱刀之下,血肉横飞! 在城墙的边缘,斯格鲁带着一队精锐冲到了云梯旁边,长长的城墙上到处都在激战,就算有侥幸冲上城墙的羌兵也会立刻面对数倍于自己的秦军,根本无法立足。这时候就需要像斯格鲁这样的精锐部队偷上城墙来打破僵局,只要能成功的守住一段,源源不断的增援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了那时,破城就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口中叼着利刃,左臂上挽着一面青铜盾,斯格鲁像一只灵活的猿猴,快速的爬向城头,对于上面飞落的石块,斯格鲁则是尽力的贴近云梯,减少自己被砸中的几率,对于那些无法躲避的落石,则是将左臂的青铜盾倾斜,弹飞石块的同时,将冲击力分解到全身,最大限度的减少自己的损伤。 城头上的秦兵还是那样的凶悍,趁斯格鲁落地未稳,长矛战刀一股脑的罩向斯格鲁的全身,没想到这人却是滑溜,就地一滚,不但杀招尽数的躲过,而且还冲到了众秦军的脚下,寒光乍现,周围的秦军尽数倒地,脚脖之上鲜血淋漓。斯格鲁动作飞快,不等反应,手起刀落,受伤的秦军就感觉到脖颈一凉,就看到了漫天四射的鲜血。 斯格鲁一人一刀稳稳的守在垛口之前,在他的后面,一名又一名的羌族精锐爬上了城头。 典军提着大斧站在城楼的高处,四处眺望,忽然见城墙偏角处一阵骚乱,一名羌族猛将手提砍刀正顺着城墙一路杀来,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而在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羌兵汇集到一起,形势危急! “跟我来!” 典军一声大吼,身边的亲卫纷纷提刀持盾紧紧跟随。 斯格鲁心中高兴,自己已经牢牢的控制住了一段城墙,而且战果还在渐渐的扩大,看来破城的首功要归于自己了。心中有了奔头,手上更是用力,猛力一刀,就听见铛的一声,虎口一阵发麻,却没有丝毫入肉的感觉,接着面前出现了一道黑影挡住了前方的光线,斯格鲁一抬头,就见到一个光头大汉,身披重铠,单手提着一把大斧,轻描淡写的挡住了自己的全力一击。 斯格鲁被激起了凶性,张嘴刚要发出嘶吼,就见对面的守将飞起一脚,直直的踹在自己胸口,整个人就像被破门锤撞了一般,倒飞而出,口中的嘶吼也被生生的憋了回去,撞翻了四五名羌兵才堪堪停住,缓了口气,斯格鲁慢慢的爬起身,就见那壮汉如虎入羊群,挥舞着大斧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周围的羌兵要么被当成劈死,要么勉强招架却被击弯了兵刃,连人带刀被击飞出老远,侥幸躲过的羌兵举着弯刀战战兢兢,不但不敢前进,反而随着对方的脚步不断的后退,与后面上来的羌兵挤到了一处。 眼看苦心打出的一片成果就要化为虚无,斯格鲁大吼一声,鼓起余勇,带着众羌兵冲向了那壮汉,壮汉身后也冲出了无数精锐,刀劈盾挡,与众羌兵杀到了一处! 鲜血四溅!怒吼与刀枪碰撞的声音,惨呼与利器入肉的声音,各种声音混合在了一起,充斥着战场的上空,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砍向所有与自己不同服饰的人。 斯格鲁的挣扎只为他争取到了一点点的时间,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高高的飞起,下面一具无头的尸体跪在地上,腔子中的鲜血喷的老高,不远处,城墙上的羌兵死伤殆尽,云梯也被推翻,摔死砸伤无数。 视线翻滚着,斯格鲁看到了蓝蓝的天空,看到了帐中的阿妈和小妹,这就是飞翔的感觉么?眼前一黑,一颗斗大的人头摔落在了城下的尸堆中,翻滚了两下,占满了猩红的血泥,紧接着就被狼狈撤退的大脚踢的老远,不知滚向了哪里。 第五十三章 榆中血战(三) 第一天的进攻以羌族人的后撤而告终,城墙下的泥土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刚刚露头的青嫩草芽已被践踏的支离破碎,只有些特别幸运的挺立在尸群之中随风摇曳。 城内的伤兵营内,许多身受重伤的秦兵在低低的**,军中只有一些止血的伤药,医师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包扎,至于最终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伤兵自身的抵抗力,剩下的就只能看上天是否眷顾了。 诺阿面色阴沉的坐在大帐之中,白天的进攻损失很大,两个方阵整整五千人,在第一天的进攻中就损失殆尽,榆中城城高墙厚,要拿下它,还不知道得用多少人命去填。 羌族大祭司巴坦见头人面色不渝,伸手摸了摸胡子,笑道:“头人不用心焦,明日月氏人就会与我们汇合,到时候让他们也打上一打,看看情况再说。” 诺阿焦虑的揉了揉头,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能不能拿下榆中,而是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拿下榆中后,我们能不能顶住秦军的反扑,毕竟秦军的主力并不在这儿,蒙武,才是我们的劲敌。” 巴坦笑道:“这次与月氏联盟,说白了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已,秦国战力乃是七国之首,我们不能赌上整个羌族的命运,和他们硬拼。所以在拿下榆中之后,我们就可以与秦国和谈,秦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的六国,无暇顾及我们,定然会同意我们的要求,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西方积蓄力量,伺机而动,另外...”巴坦停了一下,说道:“西方的草原有我们一个羌族就已经足够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榆中城上的箭楼,城外羌族的大营内人喊马嘶一片沸腾,就在昨天傍晚,月氏的大军与羌族人合兵一处,连营十数里,强盛的兵威将昨日失败的低迷之气一扫而空,在空荡荡的草场上,白色衣甲的月氏大军早早的集结完毕,强壮的鼓手敲起了激昂的鼓点,月氏大军在巨盾的遮掩下缓缓的向城墙靠近。 诺阿与月氏头人格鲁木坐在大帐之内,听着外面的鼓声,诺阿笑着对格鲁木说道:“看月氏兵强马壮,想来大兄此次前来,带的尽是帐中精锐吧。” 格鲁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要说精锐,我月氏的帐兵怎么能与你羌族狼骑向媲美,如果不是你给哥哥留面子,想来这榆中城昨日就被你攻破了吧,哈哈!” “唉,大兄谦虚了。”诺阿摆了摆手,低身端起了一碗奶酒,对格鲁木说道:“在此先预祝大兄旗开得胜,干!” 江雷是最早跟着赢广的老兵之一,如今已经是典军的亲卫了,昨天的一场大战,典军麾下足足折损了千余人,晚上回营之后,统领就从城中青壮中挑选了千人给予补齐,说只要经过战火的洗礼,这些人就能够快速的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至于这些青壮能活下来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但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有老兵的庇护,这些人的折损会尽可能的降低,如果等到老兵折损殆尽,再派上这些人,那就等于送这些人去死。 此时江雷的身边就是一名新兵,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白色衣甲,新兵脸色煞白,双腿不自觉的发抖,已经迈不开步子了。就这种状态,不用说,一旦接战,死亡那是唯一的结果。江雷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城内堆放尸体的营地,说道:“看到了没,如果不尽力死战,你,我,最后都得躺在那!”看到新兵的脸色更白了,江雷笑了,把他的脑袋按到城垛之上,指着城外的月氏方阵,笑道:“没事,有那么多人为你陪葬,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你战死了你也是大英雄,你的兄弟姐妹都会因为你的努力而过上好日子,你的父母也会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你的名字会刻在宗祠的牌坊上受万世香火,值不值?简直太值了!” 那新兵被江雷说的满面通红,哪里还有刚才战战兢兢的样子,虽然腿还在发抖,但眼神却坚定了许多。江雷满意的笑了笑,只要刺出第一枪,这些菜鸟就会忘记所有的恐惧,有坚城可依,他们活下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月氏大军复制了昨日羌族人的战绩,他们数次登上了城墙,又一次次的被撵了下来,每一次都让月氏人看到希望,然后又一次次的残忍打破。格鲁木一脸沉重,他已经派上了麾下的大将苏格,苏格也很争气,顺利的登上了城头,就在格鲁木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典军雄壮的身影出现在了苏格的面前,苏格比昨日的斯格鲁强了许多,足足支撑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被典军一斧头劈下了城墙。 大将被斩,月氏军气势已泄,见事不可违,格鲁木停止了无谓的添油战术,鸣金收兵。 大帐之内一片沉闷,能做到一族的头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格鲁木淡淡的看了诺阿一眼,昨日羌族人损兵折将,自己是知道的,可是一见面,诺阿就极尽奉承于能事,把月氏帐兵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致使格鲁木不得不单独派兵出战,事实证明,对面的大秦守军确实是秦军中的一支精锐,两日血战,城内防守丝毫不乱,没有一丁点后力不济的征兆,这仗不太好打。 帐中的将领正在我一言你一语的争论,翻来覆去无外乎是拿人命去填,这些人野外对战是把好手,可轮到攻城,就没有一个有主意的。 大祭司巴坦看帐中议论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二位头人,我这有一计,可破那榆中城!” 诺阿眼睛一亮,感兴趣的问道:“大祭司有何高见?” 格鲁木插话道:“如果还是用人命去填,就不必说了,明日我族会与你们一起攻城。” 巴坦笑道:“一起攻城那是自然,不过我的计策却不用拿大量的人命来填,我们只需要....” 一番计议,诺阿兴奋的一拍大腿,旁边的格鲁木也是露出了笑纹,“就依大祭司所言!明日再攻榆中城!” (父亲的病暂时控制住,目前还是比较稳定,结果要周一才能知道,这几天都只有一更,赢广在这里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第五十四章 榆中血战(四) 天刚蒙蒙亮,两族的大营里早早燃起了炊烟,与以往不同的是,捧着海碗拼命吞咽的不是精壮的战士,而是那些运送辎重的奴隶。 在营帐的后方,装满泥土的麻袋胡乱的堆放在一处,不远的地方还有奴隶不停的在掘土填装。诺阿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巴坦的办法虽然笨了些,但是却是有效,可以想象,只要用麻袋填平城墙,别说是人,就是马都能冲的上去。 三通鼓罢,饱餐过后的奴隶被集中到了一起,简易的牛皮盾一件件的发到了奴隶们的手中,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扛着装满泥土的麻袋,快速的冲到城下,扔下之后,然后用尽最大的力气跑回军营。 “呜~”沉闷的牛角号揭开了新一日攻杀的序幕,奴隶们背起身边的麻袋,快速的冲出了军阵,向城下全力冲去。榆中城上箭如雨下,典军在城墙上笑道:“蛮子就是蛮子,竟然想出这么笨的法子。”赢广摆了摆手,说道:“大个儿,你却是看错了,他们一点都不笨,这个法子虽然费时,但对付我们这种城墙不够高的坚城却最是有效。大个儿啊,做好苦战的准备吧。” “冲啊!”奴隶们举着牛皮盾护住了头颅,躬着身拼命的向前跑着,城头上的羽箭对装备简陋的奴隶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城防弩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召唤,无数奴隶的尸体直立着钉在了地上,形成了一片小树林,幸存的奴隶就在这树林中穿梭,尽可能的躲避着羽箭的侵袭。在一批批奴隶的努力下,城墙下很快积累起一层厚厚的麻袋,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奴隶的尸体。 看着墙下斜斜的垒起了一道斜坡,诺阿满意的笑了,虽然榆中守军对奴隶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这些完全在羌族的承受能力之内,奴隶嘛,就是炮灰,还不比牛羊值钱,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照这样子下去,用不了两日,麻袋就可以填到城头,那时候就是拿下榆中的最好时机。 赢广双眉紧皱,这样下去,城破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必须得出去反冲击一次,目前典军守住正面不能轻离,张朝、卫东护住两翼,此时能用的只剩下许思邪和封庄,考虑了片刻,赢广将封庄叫到了自己面前。 “老封,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如果死守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现在需要你带领一支敢死之士出去进行反冲锋,你可敢接?” 封庄豪爽一笑,说道:“少...统领,尽情放心,老封我不怕死战就怕清闲,统领尽管安排就是!” “好!”赢广笑道,“我自不会让你们去送死,我军骑兵不足,能派出去的也只有步军,冲锋出去尽量砍杀敌方奴隶,但不许追出五百步,因为城门开启,对方必定会派骑兵冲城门,你们要尽快往回跑,不要被对方的骑兵纠缠住,明白了吗?” “统领放心!老封记住了!”封庄抱了抱拳,郑重说道。 “传令,命张朝、卫东组织所有弓弩手,全力掩护封庄撤退!” 一行五百人悄悄的来到城门附近,城外不远,蚂蚁般的奴隶正扛着麻袋,气喘吁吁的奔向城墙前高高垒起的斜坡,将麻袋一甩,转身便跑,有一些不走运的,刚刚跑上坡顶便被弓箭命中,骨碌碌的滚落,有些当场毙命,变成了填坡的一部分,有些未命中要害,躺在地上哀嚎求救,但这个时候哪有人会顾及到伤员,因为这个时候自己的命也不是自己的了。 “吱扭扭”城门突然开启了一道缝隙,封庄拎着链子锤第一个冲了出来,嚎叫着杀向了面前的奴隶。 突如其来的反击让闷头前进的奴隶们大吃一惊,短暂的失神之后,奴隶军顿时大乱,纷纷丢下麻袋,转身便逃,且不说奴隶军没有武器,就算装备精良,扛着麻袋跑了这么远也没了力气厮杀。 封庄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尽可能的杀光敌方的奴隶。队形并未深入,转身插向了斜坡的底下,挡住了几百奴隶的退路,一声呐喊,五百秦兵与几百奴隶杀在了一处,那些奴隶慌成了一团,有的拼命的冲向面前的秦兵,有的狼狈的跑回了城头,可不管怎样,谁也没办法逃出秦军的包围。 封庄挥舞着链子锤一头扎进了奴隶群中,这种重型的武器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几十斤的锤头借着抡起来的惯性对奴隶们造成了大量的杀伤,一路冲过,身后便留下了一条血胡同和满地的残肢。 回过头,见后面尘头大起,目标正是自己,当下操着破锣嗓子一声大吼:“大家往回跑啊!” 跟出来的秦兵有一大部分都是跟着封庄的老人了,一听见命令,根本就不顾什么阵型,一个个撒开丫子跑的飞快,封庄缀在最后,掩护着众人入城。张朝、卫东早就准备就绪,对着追出来的月氏骑兵一顿狂射,月氏骑兵个个也是弓马娴熟,一个镫里藏身,借着马速躲开了不少的箭矢,只有少数人被射落马下,张朝、卫东的狙击并没有去到应有的战果。 不过封庄撤退的时间刚刚好,在月氏骑兵追上来之前,大部分的秦兵都已逃回了城中,这是封庄第一次代表秦军出战,任务顺利完成不说,士卒更是没有什么损伤,效果是出奇的好。心中正暗自得意,忽然听到赢广在城头大喊:“老封小心!” 封庄就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刺痛,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来不及回头,封庄顺势向前一趴,一根长矛擦着头皮钉在了城门之上,一个懒驴打滚,斜斜的滚出丈余,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却看到离他不远处,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月氏大汉拔出了腰刀正对自己而来。 封庄挡在城门口,这时只要后退几步就可以顺利的撤入城中,但这是他的入营第一战,怎能如此简单的结束,封庄提着链子锤不退反进,大吼着迎向了面前的月氏大汉,可是,如果不能在一个回合将其斩杀,封庄就会被后续的骑兵围住,彻底的失去回城的希望。 第五十五章 榆中血战(五) 说时迟那时快,那月氏大汉转眼间就冲到了近前,马蹄高高扬起,长刀带着风声,借助马力对着封庄的脑袋呼啸劈下,城头上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弓弩手还在努力的延迟着后续骑兵的冲击,战场上双方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单挑之上。 封庄一声大吼,手中的链子锤轮的飞快,看准时机胳膊这么往前一送,人头大小的锤头瞬间飞出,重重的击在了战马的头上,就听见一声闷响,马蹄仍在下落,可马头却扬成了几乎九十度的角,身子一歪,这匹上好的草原战马已然毙命,那月氏大汉猝不及防,长刀劈歪,刀面击在了封庄的头盔之上,锋刃擦着盔甲蹭出了一溜火花。 封庄踉跄的后退两步,束发连着头盔早被击飞,额头上也泛出了淡淡的血色。远远看去,整个人是乱发飞舞,怒目圆睁!这还没完,封庄提气纵身,几步来到倒地的月氏大汉身旁,用那铰链狠狠地套住了那人的脖子,双臂发力,一声虎吼,那壮汉用双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脖子,想挣开脖子上的束缚,可封庄哪能如他所愿,胳膊上青筋迸跳,手指骨白中泛青,显然是用上了全力。 月氏壮汉徒劳的蹬着腿,口中发出“呃...呃...”的声音,双目充血,张着大嘴,口水顺着舌头滴滴掉落,整个人脸变成了一副酱紫色。挣扎的双手无力的扣动了几下,终于停止了呼吸,眼角的皮肤都已经挣裂,鲜血混着泪水淌了一脸。 后续骑兵早就赶到,打马上前想要毙了这秦朝凶将,就见封庄披头撒发,目露凶光,呲着牙对着月氏骑兵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吼声。面对着这个人形凶兽,敏感的战马发出了胆怯的嘶鸣,本能的要远离凶险,任身上的骑士如何操控也不听指挥,转身扬蹄,竟朝着营地方向奔去。 厮杀了半天的战场最终以这种方式暂时告一段落,封庄被接上了城头,典军没多说话,只是用拳头重重的锤了锤封庄的胸甲,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封庄的认同。周围的秦军也露出了钦佩的目光,秦人以武著称,封庄的表现足以赢得秦军的尊敬。 赢广大步走到封庄面前,郑重的将头盔重新替他带好,如此礼遇让一向思敏的封庄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刚动了动嘴唇,就见赢广对着周围的秦军朗声说道:“凡是跟着我的老兵都清楚,我墨麟营的典军是公认的全营第一悍将,而今天我郑重宣布,封庄为我墨麟营的第一凶将,此战过后,典军、封庄将独统万人,独立成军,正式成为我墨麟营的精锐之师!” 封庄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能够成为与典军一样的赢广心腹,在周围一片万胜声中,封庄单膝跪地,重重的一抱拳,高声道:“愿为统领效死!” 与榆中城内的欢腾不同,两族营地内却是一片萧条,诺阿与格鲁木相顾失色,谁也没想到大秦竟然有这样的虎狼之士,月氏骑兵的退逃让格鲁木颜面尽失,虽然最后确认是战马受惊所致,但却激起了格鲁木胸中的戾气,休整过后,竟然不再用奴隶运土,而是改用月氏的轻骑,城头的弓弩确实造成了不少的损失,但运土的效率却大大提升,而且也让城内的步军突袭没了可能。 很快,两日之后,在夕阳收起最后一缕阳光之前,格鲁木终于用人命填出了一条通往榆中城主墙的大路,这两日可以说是大小冲突不断,城墙上下不断厮杀,就连暗暗保存实力的诺阿都被打出了血性,惨重的伤亡让两族的头人几乎失去了理性,好在今天,榆中已经是一名脱去了所有防护的美女,虽然会有所反抗,可也摆脱不了被蹂躏的命运。 “血洗榆中!血洗榆中!”城外的蛮兵高声呼喊着,城头上的秦兵尽皆骇然,天险已失,眼瞅着就剩下了与两族硬碰硬的唯一选择。 赢广将手搭在城墙之上,初春乍暖还寒,在夜风的吹袭下,裸露的皮肤阵阵发紧,愁啊,榆中守军人少,如果与两族硬磕,就算是一比一的战损,自己也是承受不起的,可是如果不做些什么,等明日天一亮,就只剩下死战一途可行,一定得想个办法。 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赢广扭头一看,却是墨印来到了自己身边,这几日墨印也没少费心,白皙的皮肤黑了许多,轻甲上也落满了烟灰,眉眼里愁云深锁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洒脱。不过今日的墨印似乎有了什么高兴事,笑吟吟的望着赢广。 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赢广问道:“怎么,我身上长出花来了不成?” 墨印噗嗤一笑,说道:“那倒没有,不过见你发愁有些好笑而已。” 见赢广翻了翻白眼,不再理她,墨印这才慢慢悠悠的说道:“你担心的事,我有办法解决,你要不要听啊?” 赢广猛一回头,见墨印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正色说道:“如今这榆中已无险阻,你可有办法守住这危城?” 墨印点点头说道:“可命人将水龙运到城头,连夜向城外斜坡浇水,务必浇透,现在夜间温度还低,足以结冰。然后...” 没等墨印说完,赢广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我也想过,如果是寒冬,镜面一般的陡坡人马根本不能立足,可是现在是初春,只要太阳升起,气温回暖,冰水就会融化,泥土吸饱了水就会发软,虽然不能跑马,但上人还是没问题的,这样并不能阻止对方的步卒攻城。” 墨印没好气的说道:“你都能想到的问题,难道我就想不到么?枉你还带军打过几次大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胜的。” 赢广奇道:“难道你还有后手不成?” 墨印得意的一笑,说道:“暗影中人,就没有一个庸手!听好了,我的计策是....” 夜色之中,原本安静的军营突然又派出了两队人马,这些人奔向了城头,悄悄的预备着什么。 第五十六章 榆中血战(六) 正如赢广所料,饱吸了水分的泥土在寒露的作用下冻得十分结实,原本打算一早攻城的羌月两族也都放弃了原有的打算,用不了多久,充足的日光就会将这些冻土融化,没有必要白白的折损人马。 大帐之中,巴坦得意的对两位头人说道:“看那秦军的表现可知其计已穷,不得已使出这些拖延时间的伎俩,可惜天佑我草原民族,用不了半天,我族勇士就可出战攻城,想来日落之时榆中定可尽入我手,巴坦在这先恭贺二位头人了。” 诺阿与格鲁木相视一笑,点了点头,抬手让巴坦就坐,诺阿开口说道:“据在楚国的探子回报,三国攻楚之战在秦国的参与下不了了之,用不了几日,秦国蒙武就会带兵返回咸阳,好在我们今日就能拿下榆中,控制住了进入陇西的门户,进可攻,退可守,这也就有了与秦国对话的资本。” 格鲁木颔首道:“不错,我两族联合,势力之大不弱于其他六国,加之拿下榆中,等于握住了秦国西进的咽喉,秦国自当忌惮。” “恭贺头人获此大胜,从此当与秦国平起平坐。”巴坦拜倒在地,大帐中笑声一片。 或许真的是上天庇佑,午时不到,城墙下斜坡的冻土就已化冻,淋漓的泥水将城外的战场变成了一片泽国,到处都是泥泞不堪,马不能行。两族步军的皮靴上挂满了黄泥,平地的时候还好,一旦冲上斜坡,脚就深深的陷在泥中,费尽气力拔出一只脚的同时,另一只脚只会陷的更深,加上头上弩箭攒射,避无可避,可谓是苦不堪言。 可是两族的头人不可能因为这些困难而暂缓攻城,反而派出了族中精锐,务必要一鼓而下。于是残酷的攻城战刚刚开始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密密麻麻的步军一股脑的挤在一起,手脚并用的拼命向上攀爬,城头上的守军根本就不用瞄准,只要将弓箭射出去,就肯定会对敌人造成杀伤,不少受伤未死的蛮兵倒卧在斜坡上,来不及喊叫就被后面跟上的步军踩进了泥土,或踩死或窒息,在杀红了眼的蛮兵不计损失的进攻下,层层叠叠的尸体终于铺满了斜坡,后面的人不用再为了陷入泥泞而烦恼,因为下面满满的都是死尸。 第一个冲到墙头边的是一名羌族勇士,许是受到了战场上惨烈气息的影响,他赤红着双目,口中发出不知名的嘶吼,一只手挥舞着弯刀,另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垛口,就在他准备翻上城头与秦军死战的时候,一只大木桶从天而降将已经到手的希望砸的粉碎,紧接着一条条水龙对准了城下的蛮兵,刺鼻的火油喷射而出,溅满了蛮兵身上的皮甲,城下破损的木桶里汩汩的向外流淌着同样的液体,仿佛按下了静止键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破损的木桶上,附近的一名蛮兵小心的用手指沾了些液体放到鼻子下面,下一秒,城头上射下无数的火箭,火油一遇明火顿时剧烈的燃烧了起来,火蛇顺着斜坡快速的蔓延,短短几秒斜坡上就多了无数如同火炬一般的火人,他们惨嚎着,奔跑着,重重的摔倒在地,仍拼命的向前爬行,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股烤肉的味道。 融化的冰水成了最好的助火剂,麻袋裹着尸油剧烈的燃烧,城头上的守军不得不远远的退避,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喷吐的火舌点亮了半个夜空,映照着城外两族那惨白的脸。 大帐之内,诺阿已经打翻了所有可以打翻的东西,巴坦战战兢兢的跪在角落,格鲁木阴沉着脸不吭声,帐内只能听见诺阿那粗重的喘息。 “好狠的手段!可惜了我那整整一千的羌族精锐!” “哼!”格鲁木猛的一拍大腿,气哄哄的说道:“我月氏精锐也损失了八百余人!” 诺阿努力的使自己冷静下来,狠狠的道:“传我军令,明日破城之后,屠城三日,鸡犬不留!” 巴坦颤抖着说道:“头人,明日恐怕无法顺利攻城了。” 诺阿大怒,上前一脚将巴坦踹出老远,阴着嗓子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乱我军心者,死罪么!” 巴坦大惊,将头死死的扣在地上,颤声说道:“头人有所不知,那斜坡下的泥土经过冰冻火烧早已脆弱不堪,加之束缚的麻袋已被烧尽,稍加碰撞就会化为细粉,根本就承受不住人力。” 深吸一口气,巴坦大着胆子说道:“换句话讲,就是斜坡的高度恐怕会下降好多,够不到城头了。” “你给我滚!别让我看到你!”随着一声怒吼,只见巴坦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大帐,慌乱之间竟然连自己的帽子掉落都没有发觉。 榆中城内,赢广趴在墙头,将手中的石块丢到城下,果然,脆弱的泥土渣根本无法承重,夜风一吹飘出去老远,可以说,羌族人的这招筑土攻城之计算是彻底的破去了。赢广心中大定,只要还有城墙可依,自己就能将两族联军牢牢的耗死在这儿! 算算日子,明日来自咸阳的辎重也该运抵了,到时候守城将变的更加容易。 咸阳秦王宫,昭王看着前面送回来的战报,面上虽无表情,但心里却是暗自点头,赢广在榆中之战中的表现可圈可点,是一个可造之才,不过他的身份始终是昭王的一块心病,在殿内来回走了几圈,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一份密令传出了秦王宫,飞速递到了蒙武的案头。 此时的蒙武大军距离咸阳还有四十里,刚扎下营寨,宫中的内侍快马加鞭的给自己送来了一封昭王密令,屏退左右之后,蒙武打开了密封的竹简,上面的大致内容是:“蒙武全军在霸上补充粮草,随后不必回咸阳复命,直接起兵奔陇西替换赢广,到陇西之后,令赢广火速回咸阳复命,如赢广抗命不从,斩立决!” 蒙武看后大惊,这是大王对赢广起了疑心,只是不知道赢广在陇西到底做了些什么,引得大王如此猜忌!思量再三,蒙武召蒙田进账,也不知道交代了些什么,只见没过多久,蒙田带着自家的族兵,快马出营而去。 第五十七章 回咸阳 阳光明媚,宽阔的官道两侧,嫩柳的枝桠刚刚开始泛青,偶尔春风轻抚,远望宛如少女腰姿。在两侧农田内,勤劳的农人则早早的下到了田里,现在冻土融化,需得早早犁开,待得春雨过后就可以把一年的希望播种下去。 来到地头,最前方的农夫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忽然见官道上远远的来了一辆马车,车身上没有什么装饰,普普通通,与寻常用的马车并无两样,只不过那名前方开路的骑兵却是格外扎眼,满脸络腮胡,一身凶煞气,左手带着缰绳,右手提着一件亮银色的链子锤!再看看马车周围环绕的护卫,那是各个虎背熊腰,一身的杀气,一见就知都是战场上打过滚,手头上沾着不少人命的悍卒,别看人数不多,想来里面却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这年头战乱不断,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那农夫赶忙低垂下了眼睑,继续忙叨着手中的农活,生怕多看了几眼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回咸阳述职的赢广,而打头开路的则是封庄。 话说,蒙田前脚刚到榆中,就听说赢广守城殚精竭虑突然患了急症,蒙田匆匆见了赢广一面之后,赢广就闭门谢客,将榆中的大小事务尽数交给了蒙田与典军,反正城内物资充足,只要不犯大错,羌月两族短时间内还吃不下榆中。 其实自从赢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暗影就加大了对咸阳的渗透,所以当蒙武收到密令的时候,赢广也收到了一份相关的情报,早早就做出了安排,所以当蒙武大军刚到榆中的时候,身体抱恙的赢广拖着病躯交接了关防,然后就带着封庄及十多名护卫痛痛快快地踏上了回咸阳的路途。 虽然表面上赢广是一辆马车十几名护卫相随,实际上整个暗影都已经早早运作起来,这一路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暗影的掌控之下。原本按墨印的意思,回咸阳那是绝对的九死一生,是万万不能回去的。可是赢广却不这么认为,不回去或许能保得一时性命,但接下来必然是昭王暴风骤雨般的打击,躲是躲不过的,那还不如坦然面对。 时间回朔到蒙田到达榆中之前,城中将军府的中厅之内。 “这件事我是反复考虑多次的。”赢广耐心的向墨印解释道:“昭王的王命来的突然,想来八成是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如果不去则落实了心存反叛的罪名,魏冉是昭王的舅舅,暗中下手的时候就招招要我性命,要是有了王命在身,更是可以明目张胆的对我下手,而我们如今羽翼未丰,强打是打不过的,所以,这咸阳,得去。” 话锋一转,赢广接着道:“既然决定去,那就必须做好准备,首先就是要让昭王认为我毫无威胁。兵强马壮的回去肯定不行,要是这样估计还没进咸阳我就得被赐死了。所以,我得病着回去。”赢广嘿嘿一笑,“小墨儿,这就需要你的手艺了,不但需要我样子看起来憔悴,脉象也要能瞒过太医令。” 墨印沉吟道:“这倒是不难,可是,就算你得了绝症,只要你还未死,对昭王就是个威胁,做为一名君王,怎么可能不斩草除根?” “其实也简单。”赢广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脑袋,说道:“只要让昭王感到一件更有威胁的事情就可以了。” 墨印静静的思索了一阵,说道:“眼下秦国国势强盛,刚刚得利于楚国,不战而得二郡之地,前些年又数次战胜东方的强齐,至于三晋之兵更不是我大秦铁骑的对手,西方羌族、月氏两部又刚刚折戟,短时间内无法对秦国形成威胁,可以说是暂无外患。所以能让昭王感到威胁的也就只有内忧了。” 见赢广不断的点头,知道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墨印笑道:“我们暗影在朝中有一暗子,名叫王稽,前阵子出使魏国,顺手救回来了一位大才,如今朝中虽然人才济济,但实际上是宣后与四贵掌权,想要得到昭王的重用可谓难比登天,这位大才四处碰壁,最后又求到了王稽那里,想来我们不妨助他一臂之力,只要能够成功的在朝堂上掀起波澜,想来昭王是无暇顾及你这只病猫的。” 赢广哈哈一笑:“那我这病可得再重一些,尽量在路上拖延些时日,让那大才有充分施展的空间才好。” 商定了正事,墨印忽然问道:“你这样回了咸阳,那妘淑...你打算怎么安排?” 赢广苦恼的挠了挠头,妘淑来到府上也有一段日子,近期忙着守城也没顾得上她,不知不觉间两人似乎中间多了一层隔膜,以前那种无话不谈的默契随着双方身份地位的变化而渐渐变淡,只有巧儿丫头还是如以前一样简单,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她们小姐好的人就是君子,而像自己这样有美女随行的就是小人。 “咸阳是个是非之地,我决定让她留在榆中,她与蒙田也是旧识,有小田儿照应,想来也应无事。”赢广思索了一阵,说道:“典军与许斯邪统率墨麟营留守,如果有什么意外,也能保得她们主仆二人平安。” 墨印不屑的撅了噘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吭声,一转身,也没和赢广打招呼,径自出去不提。 却说赢广被巧儿反复刁难之后,才见到了妘淑公主,说明来意之后,妘淑原本冷淡的眉间挂满了愁容,被冷落的不满也被深深的担忧所取代,望着吃了巧儿的憋还满脸傻笑的赢广,妘淑幽幽的说道:“你这就是在送死,她也同意你去么?” 她口中的“她”,赢广自是知道是谁,这两人都救过自己的命,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自己父亲的义女,偏偏两女对自己还都有情有义,如果是寻常男子能娶一个都是天大的福分,更何况这一娶就是两个。可自己现在群敌环绕,朝不保夕,墨印武功高强尚可自保,可是妘淑... “墨印会和我同往。”话一出口,赢广就后悔了,自己这是犯浑啊,这话能说出来么!果然,妘淑眼中泛起了雾气,转过头,忽然清冷的说道:“赢统领既然已经安排妥当,我们主仆二人在此谢过赢统领,时候不早,赢统领在此多有不便,巧儿,送客!” 赢广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巧儿硬生生的推了出来,望着头顶上大大的太阳一阵发呆。 第五十八章 范睢自荐 天气渐暖,泾水河畔的柳林内停满了外出踏春的文人骚客的马车,而在不远处的一块探入水中的礁石上,范雎一个人正望着水中嬉戏的野鸭发呆。 来到咸阳城已经有些时日,自己用尽了心机却还是难以跻身秦庭,整个文官系统被丞相魏冉牢牢的把持,别说面见秦王,就是上书的竹简都到不了秦王的案头。自己空怀治世之才,原本以为在魏国就可以得到重用,哪成想因此差点丢了性命!后又冒着生命危险逃到秦国,却一样是无用武之地。一日日的在客舍中焦虑等待,数着日升日落,得到的却始终是无尽的失望。 “要是能像那些野鸭一样无忧无虑、远离纷扰那该有多好。”范睢喃喃道。 “范兄怎有了这归隐的想法。”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范睢回头,只见王稽正笑眯眯的站在自己的旁边。 范睢拱手道:“原来是王兄,唉,说来惭愧,睢来到咸阳已有些时日,可是空有治国良策却无门路递于庭前,心灰意冷之下便出来闲游,本想换个心情见识一下泾水美景,不料触景生情引出了一肚子的牢骚,倒是叫王兄笑话。” 王稽故作惊讶,连声问道:“范兄此言差矣,你那引荐的文书早在数日之前就已递上王庭,大王向来求贤若渴,见到范兄大才,必然会派人立刻接范兄进宫,万万不会拖延到今日。莫非...” 见王稽面色不似作假,言语吞吞吐吐似乎有所顾忌,范睢心底暗暗嘀咕,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当下也不再多说,拉起王稽的袖袍,来到林中一僻静之处,躬身一揖到底,王稽大惊,连忙抓住范睢的双臂,口中道:“范兄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范睢死死抵住王稽的搀扶,低着头道:“王兄有甚顾忌,不妨直说,此处并无外人,出的兄口,入得睢耳,除却天地,再无人知,还请王兄教我,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王稽长叹一声,道:“也罢,你先起身,听我细细道来。” 先说这大秦的丞相,穰侯魏冉乃宣太后之弟,秦昭王之舅;把持朝政,专国用事,是秦国头号权臣,与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并称“四贵”。他每年都要带着大队车马,代其王周行全国,巡察官吏,省视城池,校阅车马,扬威作福。权位已经登峰造极,炙手可热。 而范睢原本自荐的竹简确实也无人阻挠,顺利抵达了昭王的案头,不过在此之前,这竹简丞相魏冉已经先行看过了。 范睢本想耍些手段,故作危言,耸人听闻,意在引起秦昭王的重视,就在竹简上如此写道:“现有魏国范睢先生;智谋出众,为天下辩士;今拜见大王,只因秦国势如累卵,失范睢则危,得范睢则安。然其言只可面陈,不可代传。” 魏冉看后不觉失笑,这样的狂人他见得多了,顺手就将范睢的自荐丢到了一旁。要知道昭王身为一国之君,每天要处理的政务繁多,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这区分的工作就交由魏冉来做,重要的信息单独一摞,不重要的则放在一侧,一般情况下,这不重要的政事昭王只会随手抽看几份。不巧的是,范睢的自荐书简就在这次要的一堆之中。其实这也是难免,只因这范睢来自魏国,本就不与魏冉等人同根,而入秦之后又恃才傲物,认为凭自己的才学足已让秦王倒履相迎,根本就没有刻意去融入魏冉等外戚的圈子,如此一名不懂规矩的臭鱼,能被魏冉接纳才怪。加之朝堂之上自荐的谋士、说客多如过江之鲫,这样就难免鱼龙混杂,良莠不分。因此,在秦国上层中对来自诸侯各国的宾客辩士并没有多少好的印象,以为无信者居多。因而,就算是范雎用尽心机,只要没有四贵的支持,还是难以跻身秦廷,向秦昭王陈述安邦治国之大计。 见范睢牙关紧咬,强压怒气,王稽顺势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范兄,我也曾向丞相进言,想为范兄谋一职位,只是丞相知晓我的来意之后,留了一句话给我。”王稽突然调整了一下语气,模仿魏冉的口吻,不屑的说道:“睢?狂徒耳!” 范睢双拳紧握,面色通红,深吸了几口气,狂笑道:“秦有外戚专权,看似强大,实则隐患渐现,长此以往必将不存,不去也罢!” 王稽见时机成熟,忽然说道:“我有一计,可让范兄见到昭王,不过此行凶险,如果不能得到昭王的认可,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是否采纳,还请范兄自行决定。” ...... 这一日早朝,议定诸多政务之后,昭王按例询问臣下有无启奏,这时王稽忽然跨步而出,恭声道:“大王,臣有事启奏。” 昭王抬了抬手,道:“讲!” 王稽低头道:“昨日臣下路过酒肆,听到一狂徒说我大秦国危,臣下当时大怒,就进去与其理论,没想到那人条理清晰,陈词有力,最后臣下被驳的哑口无言,狼狈退走,回去后,臣下心中难平,将此人言论整理成卷,请大王过目。” 昭王大奇,令身边的大监取了王稽递过来的竹简,只见上面写道:“魏国范睢,欲见大王而不得,却得狂徒之称!呜呼...吾闻明君主政,对有功于国者给予赏赐,有能力者委以重任;功大者禄厚,才高者爵尊。故不能者不敢当职,有能者也不得蔽隐。而昏庸的君主则不然,赏其所爱而罚其所恶,全凭一时感情使然。……吾闻善使自身殷富者多取之于国,善于使国殷富者大取之于诸侯。天下有明主,则诸侯不能专权专利,为何?皆因明主善分诸侯之权力。良医可预知病人之死生,而明主可预知国事之成败。利则行之,害则舍之,疑则少尝之,即使是舜禹再生,亦不能改。妄言不便深说。…吾望大王准吾叩见。如吾所言于治国兴邦之大业无益,吾愿受严惩!” 昭王看完后沉吟良久,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王稽连忙答道:“就在城内客舍之中。” “派人宣他觐见。”昭王站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说道:“不!用接待他国使节的马车去接。” 第五十九章 我叫荆轲 秦王宫外,黑甲卫士手持长戈立于王道两旁,侧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范睢望着城墙上的青铜兽面,心情忽然平静了许多。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面见秦王的场景,如今进得宫门,脑中杂乱的思绪却瞬间消失的不知影踪,一飞冲天还是继续沉迷,今日便知分晓。 将心中的说辞重新过了一遍,脑海中忽然想起临来时王稽那意味深长的叮嘱。 “昭王一般会在偏殿会客,如今自命不凡的谋士、说客如过江之鲫,范兄此次机会可谓之得来不易,需要好好把握。另外,有些话在殿内是说不得的,说了,就可能被有心人知晓,到时候得罪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那么简单。还有,宫内规矩颇多,不可随意乱走,尤其是偏殿后面的永巷,那是昭王会客的必经之路,属于宫闱禁地,万万不可乱闯...” 想到此处,范睢忽然一捂肚子,脸皮抽动一副痛苦之色,对前面带路的内侍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一想到面见昭王,就紧张的不行,这回肚子还闹腾起来,劳驾问一下...” 话未说完,那内侍倒是笑了出来,“不打紧,初次见王上,紧张倒是常事,还请稍稍忍耐,偏殿侧面就有恭桶。不过,可要尽快,不要误了觐见的时辰。” “省得,省得。”范睢连连拱手,快步跟在了内侍的后面。 等脱离了内侍的视线,范睢从侧门转了出来,就见前方不远有一巷口,上方一块牌匾,正书着“永巷”二字。范睢不再迟疑,见左右无人,快步走进了永巷之内。 没走的多远,就见远处驶来一辆宽大车驾,黑顶红檐,上雕猛虎阳文,左右各有一列黑甲铁卫,旁边一名内侍正是昭王的贴身大监。 见到对面的一名落魄文人见了王驾非但不避,反而走上了王道直冲冲而来,大监大怒,两侧铁卫立时护住王驾,大监快步走上前去,骂道:“哪里来的酸儒,见了王驾竟然不知回避,难道找死不成!” 范睢哈哈一笑,反唇向讥道:“笑话!秦国何时有过秦王,我范睢只知道有太后和穰侯!” 其实当王稽说道此行凶险,又忽然谈到永巷的时候,范睢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正常的觐见昭王,自己的言论怕是未出秦宫就已经被四贵知晓,到时候就算秦王重用自己,面对势力庞大的文官集团,自己也是孤掌难鸣,无法取得丁点政绩,到了那时自然会被秦王冷落。所以,只有兵行险着,击到秦王心中的隐痛,才能提出密谈的要求,这样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还能彻底的得到秦王的支持。 果不其然,这句颇似冒犯的话刚一出口,就一下就击中了昭王的要害,就在惊怒的大监指挥这铁卫要将这个狂徒拿下的时候,车驾之内传出了昭王的声音,“将这狂徒绑了,带进内宫密室,孤要单独审问。” 范睢坦然受缚,大步跟着掉转方向的王驾,向内宫行去。与此同时,打着生病缓行的幌子,实则在渭水边上踏春的赢广忽然接到了前方暗影的回报,说离此五里处有强人在打劫一家行商,问是否要回避一下。 听到有人行凶,赢广自然不会放任不管,跳下车驾,抢了身边亲卫的马匹,叫上封庄,两人打马向前赶去救人。车上的墨印白了他一眼,知道这是憋的时间久了,身子骨发痒,叫过传信的暗影细细的问了几句,知道没有什么风险,喊来旁边的几名亲卫赶紧快马跟上,索性也就由着他去了。 跑了不远,就见前面几名汉子正围着一辆马车,四周倒毙着不少护院的尸体,一名十一、二岁的孩子双手持着一把大刀,如同一头小兽一般护住了自己的身后,在他后面的车辕处依着两名成年人,一男一女,男的歪着头躺在女人的腿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利刃,已然毙命多时。那女人腰腹处也有一致命的刀伤,一手扶着自家男人的头,另一只手死死拽着少年的衣襟,口中不停的向那些汉子说着什么。 那些汉子倒是不慌不忙的挑逗那个如同野兽般的孩子,不远处一名侍女浑身赤裸的躺在草丛中,双目圆睁,身上到处青紫,已然气绝。还有一名侍女趴在不远处,身上一名长着胸毛的壮汉正在不停的耸动,侍女的嗓子早已嘶哑,哭泣中带着惨呼,手指深深的扣在泥土之中,鲜血淋漓。 如此惨状早就激起赢广两人心中的怒气,封庄一马当先,链锤脱手而出,不偏不斜正中那胸毛壮汉的额头,那汉子嘴角带着淫笑,脑袋却如同西瓜一样爆裂开来,红的白的撒了一地。 其余匪人大惊,回头见只有两个秦人,身材高大身披铠甲的那个貌似难对付一些,后面那个穿着布衫的明显就是个富家公子,打头的那个咧嘴一笑,说道:“刚宰了个肥羊,又送上一只,悄悄绕过去大爷也就假装没看见,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偏偏装什么豪杰前来送死!动手!” 话音刚落,一名瘦小的匪人脱手飞出两枚白布包,方向正是赢广和封庄的额头,赢广刚要用刀格挡,就听见封庄大喊,“那是白灰,快躲。” 赢广一个马上铁板桥,躲过了偷袭,顺势翻下马匹,一个箭步冲进了匪人当中,刀光一闪,直奔那瘦小匪人而去。身后封庄也不用兵器,持着手跟了上来,一把抓住一名匪人持刀的手腕,用力反向一掰,就听咔吧一声,关节挫裂,钢刀正好落在封庄另一只手中,反手一抹,瞬间就豁开了那匪人的脖子。 激起了戾气的二人都没有收手的想法,可谓是刀刀狠辣,最后一名匪人见事不妙,想要上马逃跑,却被赢广飞刀击中后心,摔落马下,至此,十几名匪人无一活口。 收拾了一下心情,赢广走到那少年的面前,轻轻的拿下他手中的刀,蹲下身子,望着那溅着鲜血的小脸,问道:“你叫什么?” 那少年仿佛才回过神来,定了定神,说道:“我叫荆轲。” 第六十章 殿中密议 离昭王寝宫不远的一处偏殿内,黑甲铁卫在距离偏殿二十步的地方站定,面向殿外,紧紧排列将整个偏殿团团围住,昭王的贴身大监关好殿门,走到石台之上,揣着双手,眉眼低垂,偶尔抬起间,那锐利的目光就会不经意的在周围扫过。 此时殿内只有昭王与范睢二人,松绑之后的范睢不顾绑痕的酸痛,恭敬的跪坐在一旁,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位秦国之主。 昭王坐在殿首,打量着下方的范睢,一路行来,这人的行为举止皆合乎礼度,没有丝毫逾越,可见平日里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但就是这么一个谨慎的人,在明知道冲撞了王驾还敢口出狂言,此人如果不是疯子,那就是真有些本事。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昭王打破了殿内的平静,淡淡的说道,“如此明显的挑拨孤与母后、丞相之间的关系,真以为孤不敢杀你么。” 范睢微微一笑,朗声道:“大王乃是足以与周文王比肩的明君,故臣敢直言相谏,如果是在其他六国,臣还没有那个胆量。” “哈哈哈哈。”昭王大声笑道,“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孤却是万万不敢与古代圣贤相比。既然你费劲心思想见孤一面,今天就给你机会,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吧。” “臣不敢。”范睢连忙答道,“臣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想来大王心中自是早有计较,臣枉言。” 昭王正色道:“你的上书孤反复看过多次,明确的告诉你,确实骚到了孤心中的痒处,如果不是你信誓旦旦的说能解决孤王的心病,你以为孤会带你来到这内宫密室么?” 范睢以头叩地,低声说道:“非臣不能说,实乃臣不敢说,刚在永巷,臣斗胆冲撞王驾,口中所言乃是朝中忠臣无法出口之言,如今四贵势大,想来大王定能理解臣下的苦衷。” 昭王一声长叹,说道:“先生既然拼死见驾,想来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孤如今可用之人不多,先生如有良策,还望先生赐教。”说完居然对着范睢施了一礼。 范睢连忙回礼,连称惶恐,道:“臣非敢如此。当年吕尚见周文王,所以先栖身为渔父,垂钓于渭水之滨,在于自知与周王交情疏浅;及至同载而归,立为太师,才肯言及深意。其后,文王得功于吕尚,而最终得以王天下。假使文王疏于吕尚,不与之深言,那是周无天子之德,而文王、武王难与之共建王业。臣为羁旅之臣,交疏于王,而所陈之词皆匡君之事。处人骨肉之间,虽然愿效愚忠,却未见大王之心,所以大王三问而不敢作答。臣非畏死而不进言,即使今日言之于前,明日伏诛于后,也在所不辞。然而,大王信臣,用臣之言,可以有补于秦国,臣死不足以为患,亡不足以为忧,漆身为癫、披发为狂不足以为耻。臣独怕天下人见臣尽忠身死,从此杜口不语,裹足不前,莫肯心向秦国。” 昭王拱手道:“先生勿虑,还请直言。” 范睢清了清嗓子,慢慢的说道:“大王上畏太后之严,下惑奸臣之谄。居深宫之中,不离阿保之手,终身迷惑,难以明断善恶。长此以往,大者宗庙倾覆,小者自身孤危。臣不惧斧钺加身,只怕王上不能信耳。” 见范睢所言言必有中,昭王心中大喜,终于推心置腹的说道:“秦国僻远,寡人愚下。如今得以受命于先生。真是三生有幸。自此以后,事无大小,上至太后,下及大臣,愿先生悉教寡人,万勿疑虑。” 范睢见昭王如此说,知道大事已定,过犹不及的道理自己还是懂的,于是直了直身子,恭声道:“四贵势大,且外敌环绕,故对内只能徐徐图之,只要王上能够牢牢的抓住兵权,尽可能的削弱四贵的外围势力,则大事可成。大王坐拥秦地之险,天下莫及。雄兵百万,战车千乘,其甲兵之利天下亦莫能敌。以秦卒之勇,车骑之众,用以治诸侯,如同良犬搏兔。然而兼并之谋不就,霸王之业不成,莫非是秦之大臣计有所失?” 昭王沉吟道:“先生是指....” 范睢接着说道:“臣闻穰侯将越韩、魏而攻齐国、非计也。少出师则不足以伤齐,多出师则害于秦,大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王释此而远攻,不亦谬乎!” 昭王说道:“近交远攻本是丞相之策,当初几国联姻互为唇齿,可最大限度的保秦国百姓太平。” 范睢冷笑一声,说道:“朝中四贵本就与魏、楚、韩三国有旧,国与国之间无非利益而已,楚国攻我之时可想过当今太后本是楚人?” 话锋一转,范睢接着说道:“臣定下这远交近攻之计可分四步完成,第一,就近重创韩、魏,以解除心腹之患,壮我大秦势力;第二,北谋赵,南谋楚,扶弱国,抑强敌,争夺中间地带,遏制各国的发展;第三,韩、魏、赵、楚依附于秦之后,携五国之重,进而威逼最远且最强的齐国,使其回避与秦国的竞争;第四,在压倒各国的优势下,最后逐一消灭韩、魏诸国,最后灭齐,统一天下!” 昭王听完大喜,道:“好!先生果然大才,先生明日随孤早朝,孤要当众拜先生为客卿,参与军国大政!” “谢大王!” 啾啾几声鸟鸣,大监站在石台上抬头眺望,不知何时,远处涌起一团乌云,这乌云携着风势快速的吞噬着大片的晴空,云中电光闪烁,雷声滚滚,仿佛内藏千军万马在殊死搏杀。 最前头的旋风已经盘旋在秦王宫的上空,打的人脸生疼,大监自言自语道:“早晨还晴空万里,没想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要变天了....” 在距咸阳百里之外的一座小镇上,黑压压的乌云如山岳般压在众人的头顶,往年柔和的春雨仿佛狂暴了一般,狠狠的抽打着初融的大地。 赢广等人见天气恶劣,早早就找了一家客栈歇下,在一间上房内,赢广倚在床头默不作声,而墨印与身着孝服的荆轲正在说着什么。 (祝各位支持老赢的朋友,圣诞节快乐!!!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